林二娘做这些腌臜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
当夜於骋来她院里用饭,就暗暗思索着,怎么把这桩子事同於骋提上一提。
瞅准了西安侯府举办宴会,便同於骋商量着叫家里两个孩子去赴宴,说是好增长见识,熟悉熟悉那些名门贵子。
於骋自然是拒绝的,但架不住林二娘劝的有理有据,说什么两个孩子也到了婚龄,少不得多走动走动。
才好相看亲事之类的云云。
遂遣了人通知於缉熙,於缉平去参加宴会。
於缉熙本不欲去,可林二娘这回却说什么科考在即,必然得放松放松。
他一向是个好性子的,虽不热衷,但也答应了下来。
反观姜衍黛却是满脸的狂热,趴在於缉熙看书的桌前,笑吟吟道:“阿熙,你要带我赴宴吗?”
阿熙?公子的名讳也是她能随意叫的吗?可偏偏公子却一点都不生气,这就更气人了!
阿诚放下手中刚拿进来的新衣,托盘磕在桌上,几乎要气的冒火:“公子赴的那是世家大族的宴带你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为什么哪里都有这个红粉骷髅?
姜衍黛扭头瞥了阿诚一眼,扬起连道:“带着看,我好看。”
这种话是很不要脸,但是阿诚没法反驳。
因为姜衍黛确实生的很好看,只怕放眼长安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在容貌上能同她平分秋色的。
所以阿诚只能用有限的词汇,表达自己的鄙夷:“不要脸!”
姜衍黛以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向连诚,追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一,坚持。
第二,不要脸。
第三嘛,那就是坚持不要脸!
姜衍黛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像你一样要脸来吃吗?”
连诚跳脚,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於缉熙放下手中书卷,置于桌面,轻笑着摇头道:“好了,不要吵了。”
姜衍黛故意做了个鬼脸,就往於缉熙身后躲,连诚的眼珠子都气的要炸了,偏偏他又不能去自家公子后天抓人。
於缉熙侧目,看向躲在身后的女子,唇畔是不尽笑意:“好了,那便同去罢!”
“好啊……”姜衍黛开心地抱住了於缉熙的手臂晃了晃,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把脸上的欣喜压了下去,“不行!”
瘪嘴,哼哼道:“算了,我不要去了!”
於缉熙将手搭上桌面,以支着下颌微微叹了口气,侧着脸凝眸望着窗外,忽而院内传来阵鸟鸣声。
他眼中略过丝难与人道的晦暗,指尖搭上唇瓣轻轻一咬,复而回眸看着姜衍黛笑开。
恰如明月生晕,温和中不自觉带了三分柔溺:“怎么又不要去了?”
阿诚见自家公子对姜衍黛“不去最好,谁求你去了?”
有本事就真的别去!一天天就知道缠着他家公子,真讨厌!
姜衍黛松开抱着於缉熙胳膊的手,起身整了整衣衫,大步跨到阿诚眼前。
阿诚吞了口口水,“你要干嘛?”
正当阿诚错愕着,以为姜衍黛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只是拱着鼻子,冲他吐了吐舌头。
她眉眼弯弯地问:“你,是不是看我很不爽?”
阿诚想也没想地点头。
姜衍黛抱着胳膊,朝阿诚略一倾身,莞尔一笑,说的却是:“那就好,我最喜欢人家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了!”
阿诚好比被雷劈了,嘴角抽搐不已,他能不能拿托盘拍死这个红粉骷髅?
於缉熙再度转向窗外之时,唇畔笑意渐收,眸色如月,明灭不定。
是时候了。
很快就到了该到西安侯府赴宴的那日。
换衣时,於缉熙便叫阿诚去问了姜衍黛。
姜衍黛却是一反常态,直接把被子盖过了脑袋,连门都没给阿诚开。
“不起不起就不起,不去不去就不去!”
阿诚瞪大了眼睛,踹了一脚门,“谁稀罕你去!有种你就别去!”
姜衍黛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咣当”把那一脚隔着门踹了回去。
她笑吟吟道:“怎么弄能和小姑娘说这种话呢?我有没有种不重要,关键你有没有啊!”
阿诚是真没见过姜衍黛这种女人,可偏偏脑中空白,一时间只能骂出“不知羞耻”四个字。
然后转身就走,又觉得骂的不够狠,遂骂骂咧咧地回了於缉熙房内。
於缉熙正在慢条斯理地将一条玉佩系上腰间,抬眼问道:“她不来?”
阿诚气鼓鼓地回答:“不来!”
於缉熙也没说什么,径自将玉佩系带束紧,便随着阿诚朝外走去,上了马车。
於缉平想着即将见面的李二姑娘,倒是早早上了马车,难得的没有和於缉熙为难。
姜衍黛也早已准备好,扒在墙头待到马车驶出,便悄悄的施展轻功跟上。
对于一个现代人而已,这种飞檐走壁的滋味,是真的妙啊!
秋风阵阵,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倒显得格外安宁静谧。
姜衍黛拉紧了袖口系带,不慌不忙地跟在两辆马车后头。
直到马车停在西安侯府外,於缉熙掀开车帘,仿似有风拂过,俨然温润公子模样。
於缉平唯恐於缉熙出了什么风头,一下了马车就快步上前。
故意将刚下马车的於缉熙撞的身子一斜,险些栽下马车,才得意地在西安侯府小厮的招呼下进了门。
临进门还不忘嘲讽一句:“大哥身子不好,可要小心些。”
阿诚立刻扶住了自家公子,满脸的不愤,“公子!”
“无妨。”
於缉熙在阿诚的搀扶下,缓步下车,袖口掩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西安侯府的小厮莫不露出惋惜之色。
这承德侯府的大公子品貌皆上乘,只可惜是个病秧子。
西安侯府是个有钱的主,里里外外装点的雅致又不失贵气。
长亭内帷帐重重,亭外又特意搬了屏风阻隔,将那些名门贵女,和公子的去处隔开来。
这古时候的礼教,向来森严,自然恪守免得冲撞。
不过此刻尚未开宴,也只是那些个相熟的贵女凑在一处聊些刺绣女红,琴棋书画,顺带攀比一番妆容首饰。
相熟的公子的话题,自然是近在眼前的科考,吟诗作赋附庸风雅,亦或者侃侃青楼楚馆的红倌。
平日里於缉平是最喜欢这种闲谈的。
只是今日心里装着那个娇滴滴的二姑娘,一个劲瞧着帷帐后头的袅袅倩影。
倒是没兴趣和这些个世家公子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