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易,天子也不易啊!
想当初自己就抚川陕,身边无一兵一将,在如此艰难情况下,陛下也只能掏出不知从哪里省出的六万银两给自己,朝廷用度之窘迫,由此可见!
现在骤然要拿出可供五十万人马的粮饷,无论谁想想都头大。
不过,虽然有难度,但是孙传庭自忖若是由自己挂帅,有陛下为他背书,他自有办法解决。
不就是从富商士绅手里搜刮嘛,这些年他又不是没干过。
否则,他怎么可能用六万银两养秦兵四万人多达两年之久?
无非是搜刮的范围更广一些,筹集的粮饷再多一些,背负的骂名更多一些。
在这一点上,与他齐名,号称洪屠夫的洪承畴和卢阎王的卢象升,都做不到像他这样纯粹。
因为,他们顾及虚名。
可是,为了大明社稷长治久安,为了国之所需,他孙传庭虽千万人吾往矣!
想到这里,孙传庭挺起脊梁,坚毅的脸庞颇有几许自得。
此身许国,断然无悔!
只是,接下来想到全军统帅的问题,孙传庭挺起的胸膛,不自觉地缩了缩。
若说粮饷有办法解决,可这个全军的统帅,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说起来,大明现阶段有资格挂帅出征的,不足一巴掌。
京城的公侯王爷就别提了,没有一个成才的。
职位最高的杨嗣昌杨本兵,理论水平不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带兵经验不足,难以服众。
还有已经战死的蓟辽总督吴阿衡,死者为大,不去说他。
剩下的边帅中,只有自己和洪承畴、卢象升三人有资格有能力出征挂帅。
可是,有能力有资格是一个问题,能不能统御全军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边军、京军、天雄军、秦兵、白杆兵、关宁铁骑、还有各省督抚率领的军队……
这其中军队山头林立,派别众多,地域抱团,他们三人要想短时间内统御全军,谁也没本事做到?
哪怕是有尚方宝剑,那又如何?
除非……?
孙传庭自嘲一笑,自己想法太疯狂了,太异想天开了。
“抚帅,前方来报,三边总督洪承畴半刻钟后抵达潼关。”
孙传庭正思虑间,亲兵在账外高声禀告,打断了他的臆想。
“出城相迎!”
洪承畴官阶比孙传庭高半阶,虽无统属关系,可也算是他的上级领导,因此孙传庭不敢怠慢。
再说了,两年多来的并肩作战,双方也有一定的战友情谊了。
临近黄昏,紧闭的城门大开,孙传庭穿着大红蟒袍,头戴官帽,腰系玉带,率领着数十位将校,在亲兵的护卫下,走出城门。
文左武右,依照品级大小,分列城门两侧。
很快,太子太保挂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衔,三边总督洪承畴便在三千铁骑的护卫下,抵达城门口。
“哈哈哈……”
远远地看到前方迎接的队伍,洪承畴率先下马,抛开缰绳,未语先笑,高举双手,状似快意至极。
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了。
洪承畴在叛军中素有洪屠夫之称,那是他的杀性很重。
他一般不招降,都是直接杀俘,甚至纵兵杀良冒功。
可跟同僚之间,他基本都是温文儒雅笑脸相迎,人称笑面虎。
正是由于洪承畴长袖善舞,精于人情世故,他在大明官场上十分吃香。
“劳烦伯雅出城相迎,亨九愧不敢当!”
快步上前,洪承畴满脸笑容,端着孙传庭的双手,上下打量略见清减的孙传庭。
“哪里,洪督一路劳顿披星戴月,伯雅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孙传庭和洪承畴把臂相交,不胜热络。
一番寒暄过后,在暮烟残照之下,大军进入潼关城内。
到了巡抚衙门,孙传庭摒退左右文武将领,领着洪承畴到签押房私聊。
“洪督可也是接到勤王之令?”
双方落座寒暄后,孙传庭捻须问道。
“是啊!”
洪承畴点点头,身体背靠着太师椅扭动了几下,在马背上一天了,老腰有点受不了。
“纵虎归山,可惜了。此刻撤军,过去的布置悉数作废,耗费的粮食,牺牲的将士,一切皆是白白浪费。”
亲耳听到洪承畴所部也要进京勤王,孙传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在他看来,朝廷即使要勤王,也大可不必把他们全部调走。
“亨九也很奇怪。”
谈到此事,洪承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眼中疑虑重重,“卢建斗在宣大,距离京畿只有数日之遥,陛下为何还要召唤咱两千里迢迢进京?
而且,朝廷每年花大把的银子养着十余万京营,虽然那些废物打野战不行,可守护京畿重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亨九所料不差,朝廷或许有大动作。”
不得不说,洪承畴的嗅觉非常灵敏。
为了保密之故,崇祯皇帝的传旨中并未多说,只是严令洪承畴和孙传庭二人即刻进京。
这么严厉的措辞是非常罕见的,这也意味着二人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必须立即执行。
“嘿!”
经过洪承畴提醒,孙传庭微一愣神,双手砸拳,整个人立马处于亢奋状态。
确实,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陛下或许是一次召集三位边帅,誓死要和鞑虏一战。
否则的话,根本无需如此!
看到孙传庭情绪十分激动,洪承畴莞尔,“伯雅冷静,这只是亨九一家之言,具体如何,要进京以后方知。
但不管怎么说,陛下让咱们在这个时候抛开一切赶往京城,军令如山,你我不得不遵!”
洪承畴一贯政治正确,以皇命为尊,他是绝对不会和孙传庭一样,有自己的想法。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官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的缘故。
当然了,必须客观的说,这个日后的大汉奸,虽然做人有待商榷,但是他的个人能力,绝对杠杠的。
而不是靠着溜须拍马,坐上三边总督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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