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丫头淋成落汤鸡,肯定没带伞。都十点多了,要是现在还一个人睡在课室,那还得了!先不管会不会着凉,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就那么不注意自己的安全呢?
赵煜容步履匆匆,充分发挥长腿优势。不过两分钟就到了课室门口,
课室的门虚掩着,灯已尽灭,推开门,室内漆黑一片。
已经走了吗?有些狐疑,赵煜容只开了前排讲座的灯。出乎他的意料,微弱的灯光下,子贞正趴在课桌上,没有一点动静。本来他只想来确认子贞已经回去了的,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也不省心。
无奈地走下讲台,赵煜容大步跨向子贞在的小角落。正欲推醒她时,手不小心触到子贞的脸颊,只是微触,却惊觉很烫。顾不了许多,赵煜容一手搭上子贞额头,烫得惊人!
双手扶住子贞的肩,轻轻晃着,试图摇醒她。可子贞经不起这么一摇,头一歪,昏死在他怀里。赵煜容觉得心石上仿佛忽的搁了一根羽毛,柔柔的,很轻,轻得几乎要飘起来飞走了。
既心疼,又心急,一个橫抱,赵煜容快步冲出课室,一直到停车场,几乎都是用跑的。
“丫头,不要怕啊,一会儿就到医院了,不着急啊!”赵煜容一贯平稳从容的声线紧绷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在安抚子贞,还是在安慰自己……
子贞觉得自己在坐船,小时候,父母就是这样子把她送到外公家的,那时的她,以为爸妈不要自己了,很是心急,一直哭,一直哭,到最后,连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
还好,外公出现了,外公的声音古朴沧桑,带着格外的轻柔,他说,“不要怕,丫头。不要怕,有外公在呢,不担心……”
外公的怀格外温暖,有很好闻的书墨香,真的很好闻,不是那种刚印刷出来的书的油墨味儿,好像古书在阳光底下晒出的干爽味道,反正……很好闻的。
这个怀抱,好像外公的,不过好像比外公的要坚实好多。还有味道,怀里的味道,分明就是外公的书墨香,可为什么还夹杂着几许清冽的腊梅味?庭院里的腊梅开了吗?外公又在抱着自己说古文了吗?
这声音,分明不是外公的,外公的声音没有这么年轻,这么好听……还有啊,这个人,怎么也唤她“丫头”啊。
一路颠簸中,子贞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是谁啊?好像外公啊!
赵煜容把子贞送到医院后,随即进了急诊室。急诊室的医师是个中年妇女,慈眉善目的,细心安置好子贞后把赵煜容拉到外面。
赵煜容以为她要交代病情,可医师开口就训道:“你是怎么照顾你女朋友的?人都烧糊涂了才送过来。再晚就麻烦了,现在的小伙子真是不负责任……”
赵煜容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医师逼迫的眼光中微微点头。
走进病房,看见子贞尤烧得通红的小脸,医师的话不由地又浮在耳边。走到床尾,赵煜容想把子贞的鞋脱掉,让她舒服一点。
弯身,左手轻柔地托住子贞的脚踝,右手刚碰到鞋子,赵煜容的动作就顿下来了----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鞋都湿了,还穿在脚上这么久,不生病才怪呢!
迅速地扒下某人两只湿漉漉的鞋,再细心地帮她褪去被雨水浸透了的袜子。打了盆热水,用毛巾细细地热敷那两只凉透了的脚。完事后,赵煜容体贴的把热水袋用干毛巾包着,放在子贞的脚下。
凌晨时分,才忙完这一切。赵煜容顾不得休息,想着还得为子贞买一双鞋袜。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等赵煜容真正到了商店,才惊觉复杂好多。为什么女孩子的鞋袜有那么多种,各式各样的,自己应该怎么挑啊。正迷惘时,赵煜容被一个专卖店员招揽进店。
“您好,先生,请问是给女朋友买鞋吗?我们店的产品都是很青春靓丽的哟,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女店员啪啦啪啦说了一大堆,赵煜容整个人都被说晕了。看了看眼前的鞋子,粉红色的,还带卡通。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吧!
赵煜容没有犹豫,在店员的“谆谆诱导”下,“从善如流”地买了HelloKitty的一套鞋袜。这套,恰巧是子贞从来没试过,也从来没有勇气去穿的风格。
不过,赵煜容回医院时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自己那么像有女朋友的人吗?
回医院时,子贞点滴已经输完,面色也缓和不少。赵煜容总算歇了一口气,悄悄地把买回来的袜子给子贞套上,接着再仔细端详自己的杰作----粉红的袜子包裹着的小脚,很是可爱,也显得温暖许多。
满意地笑了笑,实在累了,赵煜容原想趴在床边小憩一下,不巧一睡就睡深了。
子贞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煜容,真的是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再看看周围一切白色的布置,原来在医院啊,自己还真是……想多了。
再次看向赵煜容,那么高个的一个人,静静地趴在床边,狭小的空间挤得他身体有些蜷着,肯定很不舒服吧!子贞心里的羞愧和感激不自觉地又多出了几分。
晨曦初露,绯红的霞光透过透明玻璃,越过半掩的窗帘,均匀地洒在趴着的人身上,子贞第一次这么仔细端详着一个人。多亏了他现在还睡着,要不然再借她一百个胆子,子贞也不敢这样看他。
他的睫毛还真是长,鲜少看到男子的眼睫有这样浓密修长的。但区别于女子那种柔柔软软,带着点上翘的睫,赵煜容的稍硬,且是自然下垂的。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美观,反而更显英气。
相对于睫,他的眉则女性化了一点,是那种修眉,很清爽秀气。算是画龙点睛,让他的整张脸与其他男子比起来,更显妖孽。
鼻子很挺,嘴型也好看,唇不厚不薄,是淡淡的绯红那种颜色。
整张人背着晨光,可恰好光影模糊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虽身着暗色,却仿佛在光环的笼罩之下。
这样美的男子,这般平静的姿态,子贞几乎看呆。将近半个小时,子贞维持着半坐探脑的姿势,着了魔似的看着趴在床边的男子。
看久了,连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子贞突然间觉得太不厚道了,猛地转过身,背着赵煜容,侧卧。
赵煜容早就醒了,从子贞开始直直盯着他瞧时。自己以前也算是习武之人,这般警觉还是有的。正好奇这丫头想干什么事,也不着急醒过来,慢慢等着。哪知道她一看就是那么久,也没什么其他动作,最后竟以一个鲤鱼翻身转过去。自己就当真这么不耐看吗?这丫头,这般不待见自己。
有些不服气地,赵煜容不着痕迹地起身,再稍稍欠身,一手撑在子贞身子左侧,另一只手探过去,轻轻落在右侧。“怎么,醒了吗?”依旧低沉悦耳的男声,对于子贞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本来自己正懊恼自己的花痴行为,赵煜容就醒了。惨了,惨了,难道背发现了?这么想着,子贞“艰难”地转过身,谁想赵煜容的脸就在自己脸上方不到十公分处,原来清雅精致的面容近在眼前,更是造成‘赤果果’的视觉冲击。
无奈,子贞的眼神四处飘散,当他发现自己几乎被赵煜容以悬空姿势环抱时,再也镇定不了了,理智几乎崩溃。
现在的她只敢看着自己,数着身上病号服有几条纹。心想着要说句话缓解一下尴尬氛围。子贞盯着身上的病号服,某句话不经大脑反射一下,就直接蹦出来了:“诶咦~~~~衣服是护士换的吧?”
话说出口,子贞就有种想掐自己舌头的冲动,这不是废话么!诶,丢脸丢到外婆家了!
果然,刚抬头,就见赵煜容淡笑。墨眸跟着清朗了许多,仿佛在说:难不成是我换的吗?
很满意子贞的反应,赵煜容终于起身。
子贞实感丢脸,一头埋进被子里。透过稍稍日光缝隙,子贞看到自己脚上一双粉红色HelloKitty的袜子,不禁雷倒了。偷偷探出半个头,小声地冒了句:“这袜子……”
“当然也是护士帮你换的!”赵煜容本来心情极为放松,不料子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脸色表情还没收拾好,他就急急忙忙地接话,甚是狼狈。
子贞悄悄嘟囔:“我当然知道是护士帮我换的啊。我想问的是,这袜子哪儿来的。”子贞不知缘由,误以为赵煜容打趣她。一个劲儿的解释:“我只是觉得这袜子和这套病服不搭嘛,怎么看都不像一套啊?”语气很是委屈,带着点撒娇。不过,两人均未发觉。
子贞从来没见过病服还包括袜子的,着实好奇了一把。
赵煜容这么一听,更是慌了,声线也不自觉地严肃陡峭起来:“当然包括了!这是医院免费送的!招揽客源……”说完,还不自然地挺了挺胸,装作权威的样子以掩盖事实。
招揽客源?子贞被这个解释给吓到了,医院还招揽客源?不是医院太不道德了,就是他会错人家医院的好意了。可抬眸就见赵煜容一副扑克脸,再正经不过的样子,子贞也不免怀疑起该院的医德了。
子贞是个粗心丫头,没看到,赵煜容的耳朵红到耳根,连脖颈出都有点泛红。
清晨的阳光和煦明媚,透过窗帘的光线,恰好打在找煜容的耳际,把那通红照得剔亮,活像某人紧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