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那边商讨着该如何对付皇室,如何应付皇室的阴谋,这边皇宫中的人也没有闲着,贵妃风晓忧的寝宫中,庆远帝和风晓忧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长榻上放置了一盘棋,瞧见风晓忧落下一颗白子,庆远帝鹰眸一闪,面上却笑道,“爱妃今日心神不定啊,往日中可没有这般轻易的输过!”
说完他落下一子,把风晓忧的棋路堵得死死的,只见棋盘上白子黑子阡陌交织,密密麻麻的棋子看得人有些微微发晕,但是能看出来的是经过方才庆远帝落下的那一颗黑子,白子已经没有了棋路可走!
无奈的轻笑一声,风晓忧叹道,“陛下的棋艺几十年如一日的好,臣妾就从未在陛下的手中讨到过便宜呢。”
庆远帝微微一笑,鹰眸一闪,他把身前的棋盘一扫,白子黑子立马从棋盘上滚落而下,颗颗玉石和地面相撞,发出悦耳的清脆响声,他朗声一笑,“不过是些个棋艺罢了,以爱妃的聪慧敏锐若是拿出十分的心思跟朕下棋,定然不会这般快便输了。”庆远帝明黄色的龙袍微微一动,那上好的绣工绣出的张牙舞爪的飞龙几乎要活过来,他扶着小小的木桌轻轻的靠在身后的墙上,略带懒散的笑道,“自从朕给风爱卿和孝和赐了婚便没有见你真心笑过,爱妃是否记恨上朕了?”
风晓忧猛然一惊,连忙从长榻上跳了下来,面色微微发白,“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敢!”
庆远帝仿佛微微吃了一惊,他淡然一笑,也悠然的从长榻上下来了,扶起风晓忧,感觉到她微微发颤的手指,好笑的道,“爱妃何必这般惊惶,朕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窗外有略微炽热的阳光照了进来,那明亮的光线照在两人的身上本该是极为温馨的场面,却不知为何让人看了生生的感觉到了冬日的寒冷。
风晓忧顺势站起身,垂下眼眸,眸光中略带伤感,她苦笑一声,“陛下也知道,自从……自从臣妾的孩儿夭折之后,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便一心把心思放在了那几个小辈身上,瑾儿他最是温润懂事,臣妾自然是对他多了几分疼爱,这孩子自幼身体不甚好,偏偏又是个懂事的,从来都不让我们这些长辈为他操心,臣妾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她眸光中含了几分泪意,用帕子抹了抹眼睛才勉强笑道,“若是臣妾的孩儿还活着,不知道是不是也像瑾儿那般懂事,惹人怜惜……”
庆远帝听她提起那个夭折的八皇子,鹰眸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锐利和别的什么,他很快用笑容掩饰掉那一丝情绪,轻叹一声把风晓忧拥到怀里,感受到她微微僵硬的身体,出言轻声安慰道,“是朕的疏忽才让歹人害了我们的孩儿,若是他长大了今年也该有十五六岁了吧,这些年来朕是疏忽了你的感受了,忧儿,这些年来也苦了你了,朕看你也是喜爱孩子,尤其是小十那丫头,不如朕就把惠妃的十公主过继到你膝下抚养,你看如何?”
风晓忧目光一冷,惠妃是何必胜的亲姑姑,何大将军的亲妹子,因为何必胜和风蓝瑾是师兄妹的事情,两家走的虽然不近但是也不远,她也因此和惠妃的关系一向不错,惠妃入宫了十多年只诞下十公主一个女儿,心疼的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来疼,若是陛下把小公主给了她抚养,惠妃岂不是要恨死她!
这哪里是怜惜她膝下无子,分明是给她树敌。
想是这般想却没有表现出来,风晓忧微微一叹,轻缓的推开庆远帝。
“陛下,您怜惜忧儿,忧儿不胜感激,只是这事儿忧儿却是不能答应的。”
庆远帝眸色一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哦?那却是为何?”
风晓忧苦笑道,“陛下,您不是女子不能理解女子的心思,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儿就是自己的血肉,您要把小公主给了臣妾那惠妃妹妹的心尖恐怕是要滴血的。更何况十公主现今已经懂事了,早已认定了惠妃妹妹为母妃,您这般把她送到了臣妾这里,恐怕小丫头也不会开心。臣妾往日中最是喜爱她,若是见着她脸上的笑容因为臣妾没了,臣妾是要内疚自责一辈子的!”她看着庆远帝要出言反驳,黯淡下了眸色,哀伤道,“更何况,臣妾的孩儿虽然没了,但是他永远都活在臣妾的心里,臣妾永远都忘不了他在臣妾的腹中十个月,不会忘记第一次胎动和他第一次调皮的伸小拳头在臣妾的腹中玩耍,他虽然不在了,但是臣妾也没打算用别的孩儿来填补这个空缺,那孩子是臣妾心里永远的痛,若不是臣妾大意了他也不会还刚刚生下来不过两日便夭折,臣妾对不起他啊,所以臣妾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这恐怕就是上天对臣妾的惩罚。”
庆远帝眉心微拧,“别说什么惩罚不惩罚的,一切都是意外,也不是你的错你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以朕看还是该让小十来你身边儿,她是个活波开朗的丫头,在你身边也能给你带来一些欢乐,省得你的无忧宫整日里都是死气沉沉的。”
垂下的眼睑微微一寒,意外?当真是意外吗?!抬起头时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风无忧含泪带笑道,“陛下的心意臣妾都明白,只是臣妾是真的不想领养孩子了,若是因为别的孩儿而忘记了自己的孩子,那臣妾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陛下,就当是怜惜臣妾了,这事以后能否不要再提?”
庆远帝眼底寒意一闪而过,风晓忧的态度太过坚决,以至于他也不好强硬的逼她同意,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她是风家的人!风家风家,又是风家!什么时候他非要毁了风家让他们永远都不能钳制他!
想起那道先祖帝留下的圣旨,庆远帝眸色一寒,总有一天他会让风家不复存在,与此同时一起消失的还有那道让他包括他父皇,还有他父皇的父皇都憎恨了无数年的先祖遗诏!
他眸色变了几变,其实风家一向守规矩,任何事情从不逾越,若是他强行让风晓忧收养了十公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也对那个早夭的八皇子有几分愧疚,因此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他面上的笑意越发柔和,“既然你不愿,朕也不勉强你。”
“多谢陛下体谅臣妾!”风晓忧福身行礼。
庆远帝微微一笑,“莞儿去世的早,你虽然名义上只是贵妃,但是已经也算是后宫之主了,我们夫妻同心,还说那般多的客气话作甚?忧儿你近些日子棋艺可是有所退步,该好好练练才是。”
风晓忧像是受宠若惊,一脸的惶恐,“陛下教训的极是,臣妾这些日子定会好生练习。”
庆远帝淡笑道,“勤政殿还有些折子等着朕批阅,朕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近日天气转变不定,时而炎热时而阴雨,陛下乃一国之君,定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可万万不能大意了去,这种天气最是容易感染风寒,臣妾不能时时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可要自己小心一些。”风晓忧一脸担忧。
庆远帝原本已经提起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温柔一笑,“还是爱妃最是贴心,听说你今日身子也不甚爽朗,朕明儿个让全福给你送些补药来。”
“多谢陛下!”
庆远帝踏出无忧宫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直至完全在脸上消失,他面色恢复了往日的威严,身后跟着一大批随行的宫女太监,他面无表情嗓音极淡,“去嫣然宫!”
全福微微一笑,仿佛方才不曾听到庆远帝说要去勤政殿,嫣然宫是贤妃娘娘的寝宫,和勤政殿的方向截然相反,他微微躬身前方带路,应了一声,“老奴明白了,陛下!”
而无忧宫中,庆远帝前脚踏出了宫殿,后面风晓忧脸上的表情就完全落了下来,她面无表情,脸上不澜不惊,清雅秀丽的脸上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一双清亮的眼底却带着浓浓的讽刺,仿佛方才的动容和关切都不曾在她的脸上出现一般!
这皇宫待久了,每个人都变成了最优秀的戏子!
外面一身端庄的暗灰色衣裳的风嬷嬷走了进来,她是风晓忧的乳母,风晓忧入宫之后就一直跟随着她,也是风晓忧最信任的心腹,她看到满地玉石般散落在地的棋子,轻叹一声就去上前收拾。
“风嬷嬷,别收拾了!”风晓忧穿着绣着展翅翱翔的金凤凰,她一只脚淡淡的碾在一颗黑子上面,脚跟狠狠的用力一旋,脚底踩着的黑子顿时化为齑粉,她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瞧都不瞧满地的棋子一眼,淡声问道,“陛下方才去了哪个方向?”
风嬷嬷低叹一声,“是嫣然宫的方向。”
风晓忧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半晌她抬起脚瞧着庆远帝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
嫣然宫中,贤妃半躺在躺椅上,面色微微苍白,额头处还附上了一方白色的锦布,她面色表情有些痛苦,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
一个年轻貌美的宫装女子面色担忧忙前忙后的为她操劳着,贤妃强颜欢笑。
“瑜儿,你别这样走来走去了,我看着眼晕……”
“姑母,您身子有没有好一些啊?”那宫装女子正是贤妃的亲侄女,也是禁卫军统领的嫡亲女儿——方瑜。此时瞧见贤妃面色微微好转了些,方瑜面上绽放出一抹笑意来,她眼底含了一丝泪意,“姑母,您要吓死瑜儿了……”
贤妃瞧见方瑜年轻无暇的脸颊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惨死的女儿,她眸底现出一丝泪意,快速的闭上眼睛。
她可怜的女儿!
她对君思恬再没有感情,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而且还是放在她心尖尖上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她没了,死相还异常的惨烈,她一个做母亲的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她不禁捂着面颊呜咽出声,一双狭长妩媚的丹凤眼充满了泪意,在嫣然宫中低泣道,“我可怜的女儿!”
外间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贤妃身子一僵,已经快速的从软榻上跳了下来,她含着泪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瑜这才反应过来是庆远帝来了,连忙跟随着姑姑一起跪下行礼。
全福为庆远帝掀了帘子进了内室,瞧见跪在地上的贤妃庆远帝眸色微微一闪,忙轻叹一声上前扶起了她,“爱妃可是身子不适?”
贤妃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强笑道,“没有,臣妾身子一向双利,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不适的地方。”
“此言当真?”
此时方瑜在一旁大胆的道,“陛下,不是那样的,姑姑身子早就不适了,姑姑自从恬儿姐姐……”她嗓音微微哽咽,“从那之后身子就一直没有利索过,近两日更是每日中头疼胸闷,请了太医来太医也珍不出个所以然来,都说娘娘是郁结在心,陛下您是姑姑的夫君,定要为她做主啊!”
“瑜儿,住口!”贤妃训斥出声,“陛下应先是天下的君主再是姑姑的夫君,这你可要好生分清了才是。”
方瑜半晌呐呐无语,只是目光显出了几分厉色,“可是我们就任凭恬儿姐姐这般狼狈的死去吗。她甚至不能入皇陵以公主的身份厚葬,姑姑,恬儿姐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弃尸荒野那是何等的凄凉,说不定连全尸都不能保全,恬儿姐姐就算是死了也定然无法安息。”
她说着说着忽然低泣出声,“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她轻轻的拉住庆远帝的明黄色龙袍,哀声道,“姑父,恬儿姐姐是您最宠爱的公主啊,求您给她做主啊,她一个弱女子若不是受了刺激,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侄女前儿个求去了公主府查了恬儿姐姐的处境,公主府中提到她的人个个都面色鄙夷,姐姐被关在那样的公主府中会精神失常也是难免的啊,求陛下还恬儿姐姐一个公道。”
方瑜和君思恬一向走的比较近,不知是因为她们两个是表兄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两个人说话做事都极为投机,一样的狠毒,一样的冷血,一样的……对风蓝瑾情根深种!
庆远帝眉心微微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眉宇间闪过深沉的痛,却转瞬间被他掩盖住。
他弯身轻柔的把方瑜扶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笑道,“如今别人生怕和恬儿扯上关系,就怕朕会一怒牵扯出所有跟她关系好的人,倒是你,如今这般还肯为她说话,倒也是难得了。”
见庆远帝没有生气,方瑜垂下的眸子微微一闪,她赌赢了!
她就是在赌庆远帝对君思恬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无情,所以才会为君思恬说话,看来他赢了。她这番话在庆远帝的心里定然是极为重要的,最起码庆远帝以后对她的印象会很好。
重情重义呢?!方瑜垂首冷笑。
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却是一脸的哀伤,“侄女自幼和恬儿姐姐一起长大,姐姐年长我两岁自幼便对我多有照拂,瑜儿又怎么能因为她犯了事儿就和她撇清关系!那未免也太薄情了。更何况姐姐不过是错手伤人,她亦是无路可走了才会那般,还求姑父原谅宽恕了她。”
紫金的大殿中,轻纱拂动,看上去美丽飘渺又朦胧的显得格外不真实。
庆远帝在这样的大殿中神色亦是有些恍惚,他想起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儿,虽然疼她爱她是有别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十几年下来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感情,他轻轻一叹想着女儿惨死的模样心头一紧。
轻轻坐在屋里的长榻上,立马有容嬷嬷端来了顶尖的铁观音,他轻抿了一口,氤氲的茶气遮住他眼底深沉冷凝的冰寒,半晌他才放下茶盏,轻叹一声。
“都说皇帝是万能的,朕看却是未必!”他长舒了一口气,面色微微黯淡,“朕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但是却不得不为了安抚那些死伤官员的家属来严惩她,你们以为朕的心里好受吗?恬儿是唯一一个在朕膝下长大的女儿,和别的孩子又不尽相同,朕也不能引起公愤而将她葬在皇陵,这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贤妃和方瑜均低下了头,“臣妾(瑜儿)遵旨!”
嫣然宫中半晌无声音,半晌庆远帝才低笑一声,他瞧着方瑜,一双厉鹰般犀利的眼眸在她的面孔上微微打转,半晌才轻笑道,“瑜儿今年也及笄了吧。”
方瑜抿唇道,“前些日子瑜儿才行过及笄大礼。”
“那也是成年人了,家里可为你择好了夫婿吗?”庆远帝瞧着方瑜红着脸低下了头,好笑道,“害羞作甚,姑娘家终究是寻个好夫婿才比较体面的。”
“瑜儿不想嫁人!”半晌之后方瑜面上的红晕尽褪,她面色微暗,“侄女想入宫做女官终身侍奉姑姑和姑父,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
这回不止是庆远帝,就连贤妃都惊诧了,她眉头微皱,训斥道,“小小姑娘家乱说什么!”女官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也不是人人都要争着抢着要做的。
只要父母稍稍多对女儿关心一些就绝不会把她送到宫中来做女官,因为女官至少要等到二十五岁才会放出宫去,做的好了兴许能得陛下的青眼为她指一桩好亲事,或者直接被陛下收了做宫妃,可是更多的,没有实力也不会讨人欢心的一些女官有可能到十二五岁都不能被放出宫去。因为毕竟名额有限,谁不想出宫去找个好人家嫁了。
所以最后大多数女官的结局都是老死在皇宫中!女子的一辈子就这些朝华,可以说全都毁在皇宫中了。
就说是那些能出宫嫁人的,都二十五岁的年龄,又如何能选的上一个好的人家。大户人家的哪些个公子不是十五六岁就成亲了,所以这些个女子出了皇宫要么就是做大户人家的贵妾,要么就是做清贫人家的正室夫人。
可是这些女官在皇宫中也都是眼高过顶的,见识过的东西自然不是宫外的一些人家可以比拟的,有些自然看不上那些个人家,所以就算是出了皇宫也是有大多数人都选择用在皇宫中敛下的钱财在外面购置一个院子,请上几个仆人,一辈子也就那样孤孤单单的过去了。
而堂堂禁卫军首领的嫡亲大小姐,竟然要做女官?这太不可思议了!
贤妃就第一个不同意,她眼眸微微一凝,“你当真要做女官?”眼底的威胁和警告颇为浓重,她兄长的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嫡女,日后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她的女儿已经没了,若是连这个侄女也没了,那今后去拿庶女去拉拢人吗?!
那也太拿不出手了!
庆远帝也知道女官的不易,所以一到女官二十五岁就下旨把她们放出宫去,偶尔一两个和他心意的,他也会留下,看顺眼的也会为她们指婚指掉几个。但是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皇宫中的女官何其多,身份也不算高贵,只比宫女强那么一点,他实在是想不出方瑜为何要提出这个要求。
要说她是真心真意为他和贤妃尽孝道,他却是不信的。
说起来庆远帝有时候在一些别的地方还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也只有面对风家的时候才会竖起全身的冷刺。
他看着面色黯淡的方瑜,想起方才她口中那软软糯糯的姑父,他不由得就想起了经常在他身边撒娇的君思恬,眼神不禁微微一柔,“瑜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让你姑姑也为你解解惑。”
方瑜苦笑道,“难言之隐却是没有的,侄女想入宫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多多照顾姑母,第二则是……”她咬住唇一脸的挣扎之意。
庆远帝难得的有心情,开口道,“瑜儿尽管说便是!”
“第二则是……侄女原本有了喜欢的人,可是他近日已经成了亲,为了新娘子他花费了好多的财力物力,可见是极为喜爱他的娘子的,瑜儿自幼便仰慕他,如今见他娶了亲也就死心了,只愿从此长伴青灯与佛祖观音相伴,只是家中爹娘死都不同意,所以瑜儿便打算入宫一生侍奉姑父姑母,权把自己当成恬儿姐姐,好在姑父和姑母身边尽孝道了。”
庆远帝目光微微一闪,近日成亲的又花费了许多财力物力的除了风蓝瑾还能有谁?!
他眸色极速的转变了几次,半晌终于抬头轻笑道,“哦?不知是哪家公子让瑜儿这般心动?竟然他娶了亲都让你想要长伴青灯了,瑜儿不妨说出来给朕听听,朕兴许能成全了你也说不定呢,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若是瑜儿当真是喜欢他,朕也有成人之美之心,封了你做那人的平妻也不是不可以。”
方瑜的眼眸倏然一亮,整个脸庞都显得异样的生动,随即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光彩夺目的小脸微微又黯淡了下去,一双肖似其姑姑的丹凤眼也黯淡了光华,看的人心里微微一动,几乎想要把她拦在怀里柔声安慰。
只是眼前之人毕竟是见惯了美色的庆远帝,他面色不变,淡笑道,“怎么?”
“瑜儿喜欢的那人成亲不过几日此时定然对新娘子极是看重的,若是瑜儿强行插了进去恐怕会遭到所有人的嫌弃呢,更何况他们二人郎才女貌,今后必然是夫妻一心家庭和美儿孙满堂,瑜儿不愿插入他们夫妻之间。”
说到这里贤妃也显然知道了她指的人是谁,她恨得紧咬着牙关,恨不得给方瑜一个耳光,恬儿就是在风蓝瑾的婚礼上离世的,她竟然还想嫁给风蓝瑾吗?!她第一个不同意。
只是此时她说话是不顶用的,庆远帝听到那夫妻一心家庭和美儿孙满堂眼底就涌动了黑色的暗流,他怎么能让风家那样的和谐呢?只要是能让风家闹起来的事情,给他们添堵的事情他可是很乐意做的。
这样也能牵制住风蓝瑾的步伐,让他可以更加专心的寻找应对风家的一些方法。
因此他微微一笑,剥开了层层迷雾,直截了当的道,“瑜儿说的是少年成名的丞相风蓝瑾?”
方瑜面色微微一红,手指揪紧了手里的手帕,脸上的羞涩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不同意!”贤妃眸色冷冷的瞧着方瑜,望着她脸上的羞涩表情不由得了冷笑,这个侄女果然好心思,利用陛下对恬儿的愧疚和疼爱,又利用那句“姑父”和陛下拉近了距离,从而想让陛下应下她和风蓝瑾的婚事,她该是提前就计划好的吧,要不然为何自从恬儿离世之后她便每天都来宫中看她?还不是为了等陛下的到来!
如果不是她的亲侄女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方才还说和恬儿姐妹同心,一转眼便说想嫁给那个间接害死恬儿的凶手!好个姐妹情深,好个感人心扉,好个心机深沉!好个长伴青灯!
脸皮要多厚才能说出是为了替恬儿在她的膝下尽孝道呢!
贤妃冷冷一笑,“瑜儿,你不是说跟恬儿姐妹情深吗?你也该知道恬儿是在风蓝瑾的婚礼上去世的,如此你可还想嫁给风蓝瑾吗?”
更重要的是,陛下对风家一向警惕防备的很,把瑜儿嫁过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着好棋,还不如以后找个可以对傲之有利的人家把她嫁过去,也好笼络人心。
闻言,方瑜的面色白了白,她涩然笑道,“姑姑,瑜儿从来都没有动过要嫁他的心思,只是从前恬儿姐姐经常在侄女的面前提起风公子,瑜儿这才对他上了心思,恬儿姐姐经常说她一定要嫁到风家,然后再想法子让我也嫁进去,这样我们姐妹二人便可以永不分离了……”
庆远帝眸色一闪,微微一笑,“你们姐妹二人倒是真心的好,竟然连嫁人都想嫁给同一个!不过你要想嫁给风蓝瑾却是不太实际的,风爱卿和云卿的婚事乃朕亲自下旨赐的婚,如今成亲不过一整天,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让风蓝瑾迎娶平妻,更何况风家的家规立在那里呢,风家男子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妻子,所以姑父不能答应你这件事了。”
方瑜微微苦笑,“瑜儿从未敢奢望过要嫁他为妻,只是平日中对他仰慕已久,哪怕是做个侍妾也是愿意的,更何况那他家里那规矩是风家的长辈订下的,先祖和陛下的旨意恐怕任谁都是要听从陛下的圣旨的,否则岂不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她字字珠心,听得庆远帝微微凝了脸色。
半晌庆远帝才微微一笑,他眸色深深的瞧着方瑜,对于她今日的小心思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不想拆穿,他勾唇淡淡一笑,“瑜儿说的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若是朕下了圣旨,这天下又有谁能反抗?!”他气势陡然威严了起来,淡淡的从长榻上起身,明黄色的长袖微微一拂,他负手而立,端正的国字脸上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他朗声一笑,“禁卫军统领的嫡长女这般倾慕于风爱卿宁可不顾身份屈尊为妾也是一种佳话,朕唯有成人之美才才能成就一番佳话呀!”
方瑜眼睛蓦然一亮,忙跪倒在地,“多谢陛下成全!”
只要能进入丞相府,她就不信以她的能力和美貌会输给一个云卿!只要她死死的抓住风蓝瑾的心,到时候云卿还不是任由她揉捏?!
她在心里得意的笑道:恬儿姐姐,到时候妹妹会折磨死云卿好为你报仇的!你想来该是最恨她吧!
※※※
夜已经渐渐的深了下来,用过晚膳之后云卿和风蓝瑾淡淡的聊了几句便搬了长榻在院子里乘凉,夏日中也就夜晚稍稍会凉爽一些,云卿刚刚沐浴完毕,此时斜倚在一张软榻上,湿漉漉的长发还微微滴着水,她的身前是一个小小的木柜,大概有及膝高,上面放置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油灯外面罩了一个透明的琉璃罩,微风吹来灯芯丝毫不动,子衿则手拿着一块白色的布巾为云卿擦拭长发。
此时的云卿一身白色的中衣,院子里的小厮都是在外院伺候的,因此她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人会看到,她手里捧着一本微微泛黄的古籍,神色肃穆看的极为认真。
风蓝瑾沐浴完毕推着轮椅出了屋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夜幕中明月高悬,星光璀璨,有夜风吹来,吹的一大片青竹相撞传来的“沙沙”的声响,她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竹影绰绰,她的身影时明时暗,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不真切。
他轻轻的推动轮椅到了她的身边,她一心沉浸在书页中竟然完全没有察觉,风蓝瑾瞧着她白玉般的皮肤在夜色中闪耀出温润的光泽,眸色不由得微微一深。
做了个手势示意子衿不要出声,风蓝瑾轻轻推动轮椅从子衿的手里接过布巾,无视她瞪大的眼睛,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离开。
子衿吃了一惊,在原地愣了一愣,然后低下头快速的躬身离去。
她在心里想着,小姐真的是嫁对人了,没有哪个男子会屈尊降贵的握着棉巾为妻子擦拭头发的,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种侮辱,觉得丢脸!更何况还是姑爷这样拥有尊贵身份的人物,若是换成以前,有人对她说,一个男子愿意为一个女子擦拭头发,她肯定会“呸——”的一声鄙夷的喷那人一头的口水,然后再附送一对白眼。
可是此时远远的瞧着姑爷轻柔的为小姐擦拭头发,她竟然觉得鼻尖微微发酸,看着那淡淡的光辉下的两人,竟然觉得别样的和谐。
子衿轻轻的退了下去,唇角带着一丝丝祝福的微笑。
在屋子里做事的绿儿和绿婉可不这样想,绿婉一身花枝招展的牡丹裙,脸上还画着淡淡的妆容,她一直注意这屋外的动静,此时瞧见她天人般的少爷竟然给云卿擦拭头发,而云卿竟然理所当然的接受大少爷的伺候,她眼里几乎要冒出浓郁的火焰。扯了扯一旁正在铺床叠被的绿儿,指了指窗外的那一幕,她面色气的通红,指责道,“绿儿你看,少夫人未免也太过分了,我们大少爷何曾做过这般粗活,如今嫁进风家不过一日时日便让大少爷伺候她,简直太过分了,今日这般,改日还不知道会不会爬到我们大少爷的头顶呢。大少爷竟然也由着她,若我说大少爷狠狠的斥责她一顿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如此的作威作福!”
绿儿铺床的手指微微一僵,瞧见窗外温馨如画的一幕,她倒是没有绿婉这般激动,说到底看老爷对夫人是如何宠爱和宠溺便知道大少爷会如何了,从大少爷和少夫人订婚的时候她便知道会有今日。
轻轻一叹,安抚了几句绿婉,“你呀,小心思赶紧收起来,少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是个能容人的,更何况你我跟了大少爷这般久,若是要如何早该就如何了,何必等到今日,既然以前没有机会以后就更别想了。当初有多少人看老爷和夫人的笑话,就等着他们二人分开然后找机会勾引老爷,可你看现在老爷和夫人还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日后记住我们的身份,我们就是个丫头,再如何贴身也是个丫头!”
绿婉恼羞成怒,“你住口,谁对大少爷抱着那般心思了!”
绿儿若有所思的看着绿婉一身的璀璨,连她一个小丫头都看的分明的事情,少夫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没有把绿婉放在眼里,所以才一直无视罢了,若是她一直还是这般不知收敛,恐怕不用少夫人动手,大少爷就直接把她给扔出青竹园了。
她能看出大少爷对少夫人是如何的好,那眼里的淡淡暖意是骗不了人的。
以前除了风家的几个至亲,她从未见过大少爷对谁这般的上心过。
那边绿婉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了,她咬牙切齿的瞧着竹林下宛如仙人的一对,恶狠狠的道,“不过是因为陛下赐婚才让她嫁入了风家,大少爷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才对她好些,只要能成为大少爷的家人,他都会这样温柔以待的。”
闻言,绿儿摇头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情,把床铺铺的整整齐齐,又把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第二日要穿的衣物都放置在床头的小凳子上,看着绿婉依旧目光死死的盯着窗外的一对璧人,她微微摇头,略带担忧的瞧了绿婉一眼,轻叹一声,知道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索性就不再多说,脚步轻缓的从屋里退了出去。
大少爷就寝从来都不会让她们两个伺候的,现在天色也晚了,方才周妈妈就吩咐过她,把屋子收拾好之后就可以去歇着了。
绿儿瞧着前院的大少爷和少夫人不忍打扰,从屋后饶了一大圈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妈妈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对着绿儿的背影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皱眉看了看屋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的绿婉。
小姐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她们刚刚到了风家不过一日就已经处置了一个墨荷,如今若是再对姑爷身边的贴身丫头动手,恐怕会给人留下嚣张跋扈不能容人的罪名的。
周妈妈轻轻一叹,转身离开了屋子,姑爷身边儿的人还是有他自己处置比较好!
屋外,云卿微微皱眉,她方才就感觉到了,有一道极为冷厉的视线一直盘踞在她的身上,她原本也没在意,但是那目光的主人显然是肆无忌惮的很,越发的无理了,云卿能感受到身上那火辣辣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云卿毫不怀疑,此时她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样明目张胆的对自己表现出无理。她忽然没有看下去的念头,小心翼翼的捡了一片被风吹落在小桌上的落叶夹在书页中,然后合上了那泛起了毛边和暗黄的古籍。
这古籍被保护的算是极好的了,一百多年的时光也仅仅是纸张微微泛黄,书页上的毛边亦是因为长期翻阅的缘故。云卿小心的把古籍抱在怀中,喃喃道,“原来这世间竟然当真有这般奇女子,只恨生不逢时,否则定要好生结交一番。”
长发上传来温柔的力度,云卿不由得闭上眼睛轻轻的靠在软榻上,“子衿,你下去休息吧,我就说不用擦了,夜风这么大,一会儿就能吹干了。”
因为她仰躺的动作,胸前的中衣微微走了光,露出里面银白色的肚兜,那银色在月色的照耀下越发的耀眼,顺着那银色瞧着她胸前的峰峦,风蓝瑾的呼吸微微一顿,眼眸立马变得深沉如海。
他的手指顿了顿,手一扬白色的布巾已经被他随手扔掉,此时的云卿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妥,听着身后没有声音传来她一回头便看到眼底闪烁着一丝暗沉的风蓝瑾。
云卿这一回头刚好遂了某人的愿,她的身子登时腾空,她下意识的抱住风蓝瑾的腰身,感觉到他蓄而待发的汹涌,不由得尴尬一笑,她瞧着风蓝瑾那暗沉的眸子,心里升起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捋了捋自己尚有些湿润的长发,她尴尬一笑,“额,头发还没干,我再吹一会儿风!”
说着就打算从他的怀里跳出来。
风蓝瑾哪会让她如意,他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低头瞧着云卿昔日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睛微微泛起的一丝羞涩和尴尬,不由得心情大好,在她的耳边用暧昧沙哑和一丝丝委屈的声音道。
“娘子,昨夜的洞房花烛就被白白浪费了,今日可不能那般浪费了,**一刻值千金,虽然是俗语,但是既然是先人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定然是有道理的。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可是我的头发……”
“为夫替你弄干!”说着他便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内力烘干了她的长发。
“我的书……”
“明日再看!”他已经推动了轮椅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内室。
“我……”
他猛然用唇覆盖住她的红唇,半晌才移开,瞧着她羞红的脸颊,眼底暗的几乎形成一道深深的漩涡,他哑声道,“娘子,你话太多了!”
云卿终于闭上嘴巴,略带紧张的抓住风蓝瑾的丝滑的白色中衣,任由他带着她一点点的接近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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