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动了心思(1 / 1)

她急切而有些不确定的去找他,每每听说有人举报前朝皇子所在之处,或者就是说被拿了,被砍了,她都心惊肉跳,不顾一切赶去看。

每每都是虚惊一场,从人群里退出来时都是一身的冷汗,腿脚发软,几乎不能走路。

狗剩总是陪着她,她缓过气来第一句就是:“我好像又看到启帝暴跳如雷了。”

她是笑着说的,可是狗剩听着心酸。

启帝的怒,就是她的喜,然而可知她为这份喜有多么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小村子,不是因为这里刚刚经过战事,已成为兴明军的领地,而是听说兴明军里有一人腿伤严重,在此耽搁了些时日。

若是普通士兵,怕是没有这种待遇吧?

纵然阮玉从来没有跟他提起金玦焱的事,可是仅凭这些日子他对她的观察,她对兴明军的关注和对叫做朱骁的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前明皇子的过多担忧,再笨的他也可以断定,金四弟就是……

他弄不通事情这么会变成这样,那个与他推杯换盏管他叫大哥的人竟然是……

每每想到这里,狗剩就不由要打哆嗦。

他跟那么重要的人物称兄道弟,还曾经揍过人家,还打过人家媳妇的主意,还因为人家不会干农活儿嘲笑过人家,他怎么这么“幸运”?于是有段时间,他对待阮玉简直是诚惶诚恐,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话说阮玉是早就知晓还是至今方知那人的身份?

狗剩的脑子有点乱。

于是他们赶到这,结果那队人马已经走了。

他不是没有看到阮玉的失落,试探的问:“要不咱们追过去?”

阮玉摇头:“算了,追过去又怎样?就算是他,军队里若是带个女人……”

狗剩便想说,军队里哪能没有女人?不过那都是……咳咳,他也是听人说的。

阮玉又道:“我只知,俩人一旦走散了,若是彼此寻找,往往会错过对方。既然他要动,我不妨就静,等他来寻吧。”

狗剩心里又问,他能寻来吗?他能知道你在这吗?这个地方简直小得不能再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算他也在找你,可是许久寻不到,他还会继续找吗?军队里也不是没有女人,再者,他攻城略地,除了金银,还不是有大把的女人?不是自己太小人,是仗都是这么打的。而且他打得这么顺,就连大盛的将领也纷纷投降,有的还跟他结成了什么同盟,据说就是靠献上美人来巩固彼此之间的关系。

你想啊,将来金玦焱……不,朱骁夺得天下,那些美人就是后宫的妃嫔,再生下个一儿半女,这关系就更亲近了,他们个顶个都是皇亲,都是国戚。就算金……朱骁失败了,他们也不过是损失个女儿什么的。

这些都是他听来的,但是他没敢跟阮玉说。

他自是怕阮玉难过,然而心里也有小小的窃喜,若是……他是不是可以跟玉儿妹妹……

于是他们就在这小村庄落脚了。

这里实在小,小得在大盛的舆图上都找不到存在,小得就连大盛想跟兴明军争一争的念头都没有,所以兴明军走后,这里一片太平,人们日常闲来谈论的都是别处的不太平,支持兴明军的,支持大盛的,不一而足。

阮玉就像偶尔落足的人,从不参与他们的争论,谁跟她说话,她都只是淡淡一笑,有人便偷偷问狗剩:“你媳妇是哑巴?”

狗剩一喜,正要答话,阮玉回头道:“我是他妹妹。”

无论问话者还是狗剩皆是怔住,阮玉又是一笑,进了屋。

问话者很尴尬,为了缓解气氛,搓着手干笑:“兄妹啊,我也说不大像……呃,你们长得……咳咳,耳朵像,都是元宝耳。有福气,有福气啊……”

如是,倒更加尴尬了。

问话者还不走,觑着紧闭的破旧窗棂:“诶,我看她……你妹妹也是嫁过人的样子,可是夫婿……她怎么会跟你住在一起?”

狗剩感觉到了问话者的不友好,又见他冲着屋里探头探脑,脸一绷,就要撵人。

问话者赖着不走,倒拉狗剩来到院门口:“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兵荒马乱的,哪家没个难事?咱们这好多人都被拉去做壮丁了,其实到时还不是上战场给人当活靶子?家里就剩下老婆孩子,难啊。”

叹气,又往屋里觑:“我瞅你那妹妹,也不是个能守住的,就算她有那心思,她那模样,还能得了消停?依我看,不如趁早找个人家,待出了事,那可就晚了……”

狗剩反应慢,这会才明白过来,立即瞪起眼睛。

那人却还不知趣:“村头老祝家的大儿子,因为脑子有点……嘿嘿,不过人还正常,那天见了你家妹子,心里就放不下了,整日里作他爹,把老祝头闹的啊……”

啧啧:“他本还有俩儿子,都当兵去了,估计也是生死难料,虽然成了亲,也只生了仨丫头片子,眼瞅着香火就断了。眼下就剩这一个,早前也没什么心思,如今想着血脉怎么也不能……”

“滚!”

狗剩终于憋出了一个字,待吼出后,更是脸红脖子粗,将那人如同拎小鸡子似的往外一丢。

“哎哎哎,你别急啊。就算你心疼妹子,也不能护她一辈子,你也得为自己考虑啊。村东头的宋寡妇,头年刚死了丈夫,身下有个四岁的儿子,保你过去就当爹……”

“咣”。

门扇一合,外面传来人的呼痛声。

狗剩不会骂人,只把院子里的东西砸得咚咚响。

待进了屋,见阮玉正在抿着嘴乐。

“你还有心思笑!”

狗剩如今对着阮玉也能说上两句了。

阮玉放下手里的抹布:“其实我是想说,大胜哥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你……”狗剩气息一阻:“其实我……”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停顿,阮玉已经撩了蓝布门帘进里屋去了。

狗剩的话便堵在胸口。

其实他想说,就算金……朱骁真的成事了,然后你跟他又在一起了,可是他如今就美人环绕,将来当了皇上,三年一大选,时不时的还有人献个美人,到时宫里处处脂粉罗裙,他还能看到你吗?就算你们是少年夫妻,情深意笃,可是时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总不见他来找你?这么多的消息传来传去,怎么根本就没有关于你的动静?就好像,就好像……

他咽了口吐沫,直勾勾的盯着无风自动的蓝布门帘,好像阮玉随时都会从里面走出来。

现在不好吗?虽然穷点,苦点,我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你若是不习惯,我有满身的力气,保证不让你受一点罪。你若吃肉,我就喝汤,你若嫌粗布硌手,我就给你买绫罗绸缎,你若就想歇着,家里家外我全包。总之就我们两个,安安静静,太太平平的……

他还想抱怨她,怎么跟人家说俩人是兄妹,若说是夫妻,保准什么事都省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阮伯父就是要把你许给我的?

忽然就理直气壮,而阮玉忽然就从帘子里出来了。

猛然触及她的目光,狗剩像是被看穿了心思,心一跳,急忙转过头。可是移目的瞬间好像瞧见了什么,急忙又转了回来。

阮玉的手里拿着三根粗香,每根的顶端都燃着红红的火星,还冒着烟。

她现在信佛了,一天三拜,日夜祈祷。狗剩也知道是为了哪个,只是这地方没有什么精细货,就连给菩萨上的香都是她靠洗衣服挤出的铜钱换的,虽说是上品,但也熏得屋子呛人,阮玉还安慰自己:“心到佛知。”

而此刻,她咳咳的咳着,又拿手扇了扇,然后上前,挽了他的胳膊。

狗剩还是头回跟她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一下子愣住了,任由她将自己带出门外,又跟着她跪在地上。

阮玉撮了堆土,将香插上去。

有根歪斜了,她赶紧将它摆正。

拜天地?

狗剩想,突如其来的幸福差点让他晕过去。

他急忙看向阮玉,阮玉也在看他,目光诚恳,眼里还有泪光。

被烟熏的?

他于是抬手,想要为她擦拭。

阮玉仿佛不好意思的又是自然而然的偏了头,眼看着冒烟的香,语声幽幽:“大胜哥……”

玉儿妹妹无论怎么看都好看,虽然最近瘦了些,苍白了些,粗糙了些……嗯,这地方的风太大了些,一会应该把窗子再好好修修,然后给你买盒胭脂。

唉,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呢?

“早前我跟爹落难的时候,就是大胜哥出手相助,后来又总来我家帮忙干这干那,不言不语,任劳任怨,我这心里都记着。这回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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