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眼,姚儿觉得眼皮像挂了千斤顶,沉沉的,好容易睁开了却模模糊糊看不太清,过了好久才得以清晰。
待认出眼前人是嫡母张氏后,她下意识的向后躲闪了一寸,往日虽敬重嫡母,可碍于她的威严,终不能像嫡姐姚青鸾那样与她亲近。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可知这一夜娘有多担心你?”
几乎一瞬,姚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美人,还是那个整日对她严苛的母亲吗?这笑容她是熟悉的,但往常都是对着大姐的啊,难道自己昏迷了一晚,母亲是太过担心了?
心中一股暖流冲破而出,激动着,有什么东西从嗓子眼儿里脱口而出,“母……亲……”
“母亲”是姚儿素日里对嫡母张氏的称呼,可她却从来没有叫出口过,因为她是个哑巴。
可是现在,她却出乎意料的有声音了,而且这声音听起来那般耳熟,分明是嫡姐姚青鸾的。
感受不到姚儿的内心波动,此刻的张氏如沐夏日暖风,被吹得暖洋洋的,陪了女儿一整夜,忐忑的心这一刻总算放下来了,她只顾得高兴,却压根儿没注意到面前的女儿“姚青鸾”已经神色慌张到何种地步。
姚儿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的看着张氏。
随即环视一圈儿,才发现自己待的地方是桃影园,可眼下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姚儿在嗓子里极小声极控制的尝试说了一句,“啊……”
当听到那声清晰的“啊……”的确是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的之后,姚儿整个人都呆滞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低头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白白嫩嫩如青葱般纤细柔长,与她记忆中自己那满是女红活计针眼的手大相径庭。
一行泪滴毫无预兆的从姚儿的眼角冲破而出,不知是太过惊惧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完全不能接受,她就这么哭了。还是带着声音的哭……
模模糊糊中,姚儿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上身雪白泛着银色的光芒,这是由鲜有的蚕丝织造而成的**,穿在身上软而不隔,寝中最是得益了,府中能穿得上这样一套**亵裤的除了近在眼前的嫡母之外,就只有嫡姐姚青鸾一人了。
陡然间,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在姚儿的脑中渐渐成形,可她不敢去想,因为若真的那样,就太恐怖了。
张氏看着自己的“女儿”醒来后不断的打量着周围和她自身,还双眼夹泪,以为她是受到惊吓了,连忙心疼爱怜的将面前的“姚青鸾”搂到了怀里,竟也凝噎住了,“鸾儿……你醒了就好。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一切都过去了,待会儿让张大夫给你瞧瞧。”
“鸾儿?”没错,母亲唤她作鸾儿。
姚儿被死死搂在张氏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回味刚刚张氏的话语,眼睛却直勾勾瞟向张氏身后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一面铜镜格外显眼,这是东鹄国商人来京城交换的物品,照起人来格外清晰,好巧不巧的,铜镜就对着床榻方向。
那铜镜里,此刻正映照着一对拥抱在一起的母女,一个是母亲的背影,还有一张是女儿的俏脸,美丽的桃花眼,并带着一只薄唇,右脸动起来还有一颗可爱的酒窝。
这张脸姚儿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嫡姐姚青鸾的。
眼泪瞬间止住了,姚儿伸出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再次确认似的仔细瞧着铜镜,几乎要将其看穿,但不论她看多少眼,其中照映着的那张脸都不会变。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为厉害,几乎窜到嗓子眼儿,姚儿敢肯定这不是在做梦,因为手心已经被尖锐的指尖抠得要出血了。十指连心,这种疼即使是梦境,也早该醒来了。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她真的跟嫡姐姚青鸾“移魂”了。
回想昨夜的场景,难不成是那个大雷造成的吗?脑中思绪万千,乱成一团,姚儿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让自己不知所措的事情,该怎么办呢?直截了当跟嫡母说出事实吗?可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说的出口,说出来母亲会相信吗?
一直以来,嫡母虽然对自己严苛了一点儿,可还是给她吃给她喝的,姚儿深信对待自己这样一个既哑巴又不受父亲宠爱的庶女,母亲的做法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所以即便往日里院子里有人说母亲什么,姚儿都只当听不见,在她心中,母亲是个慈爱柔和的女人。
“母亲?姚儿她……”由于对声音的利用还不到游刃有余的程度,因此姚儿说话很慢,声音也不如往日里姚青鸾那般的清脆,所以,她还没来得及表达完心中的意思,嫡母张氏已经直起了身子,将她缓缓放回去倚靠枕头的位置。
一提到“姚儿”这个名字,张氏显得极为愤懑,沉重着声音道,“那个贱.种!现下还没醒,若不是那姐弟俩,你也不会晕倒在石子路上了。这一夜可吓坏娘了。还好你醒过来,也没什么大碍。”
张氏这话说得就是昧着良心了,最初可是她先挑的头儿,故意趁着老爷不在,逼着姚一落犯错,想借此机会惩罚他将其逼死。
只有这个幺子没了,府中才不会有人跟她的儿子姚一程抢财产。但张氏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计划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累自己的“女儿”也昏睡了一个晚上。
姚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贱.种?一行新泪重新氤氲在双眼之中,姚儿颤抖着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母亲?”
看到”女儿“这般神情,张氏瞬间换上了一张十分慈和的笑脸,单手温柔的抚了抚“姚青鸾”的脸颊。
“待会儿让张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大抵晚上你父亲就会回来,在此之前要想好应对之策,对了,姚一落那个臭小子昨夜不见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没了,就再不会让他出现,死无对证最好,等你父亲回来,可记得按照娘吩咐的,不能说漏了。否则咱们的安排就付之东流了,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