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
白云深处。
秋怀慈与上官怜儿师徒二人,一路往西,御剑飞行。
上官怜儿问道:“师父,我们不去中州吗?”
秋怀慈道:“回中州之前,先去见一些老朋友!”
上官怜儿没有再问,心里却在想着师父自从来到斜顿境内,隐居爱居山,很少与斜顿的人士来往,没见过师父与谁有很深的交情啊!
师徒二人飞了一会,念了一个咒语,飞剑降落在一个荒山之上,收了飞剑,二人便在地面行走。
师徒在山野之间一阵行走,不徐不疾,沿途都是荒山、树木、河流,又走了一会,渐渐地见到了开垦的土地、家畜,以及百姓。
秋怀慈经过一个村子,向路边一个晒太阳的老人躬身行礼,问道:“老人家,您知道琵笆峰在哪里吗?”
老人见过一些世面,见秋怀慈俊雅,上官怜儿俏丽,衣衫洁净,气度不凡,知道不是等闲之人,神色恭敬,嘿嘿一笑,连连点头,大声叫喊:“什么?我老头儿耳背,您说什么,我听不见?”
秋怀慈一愣,又问了一遍,并且,暗自施展法力,治好了老人的耳疾,让对方变得耳聪起来。
老人这回听得明白,思忖一下,指指西方,用缺牙漏风的嘴巴,嘿嘿笑道:“尊客,您今日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老头子、年轻之时贩卖过私盐,跑过不少的地方,你说的这个、琵笆峰离这里、具体多远,在哪个地方,老头记性不好了,已经不记得了,好像是在东……不不不,是在西面,对,就在西面,您们往西面走,在前面问问,一定会、找到的!”
秋怀慈拱拱手,谢道:“谢谢老人家指路,打扰了,告辞!”即儿,领着上官怜儿向西面方向匆匆而去。
“爷爷,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呀?”
一个吸着鼻涕,反穿着鞋子的小男孩自屋子里跑出来,四下一瞥,牵住老人手掌,疑惑地问道。
老人侧头瞅着小孙子,慈爱地摸摸他的头顶,笑道:“二个过路的,向爷爷问路呢!”
小男孩又四下一瞥,问道:“过路的人,哪有啊?”
老人笑道:“走了,走了!”
小男孩一笑,突地一愣,瞪着爷爷,惊诧地问道:“爷爷,你、你能听得见我说话?”
老人笑道:“听得见,听得见,听得真真的!”
小男孩一脸奇怪地问道:“爷爷,你的耳朵不是聋了吗?你怎么突然又听得见了?你什么时候又听得见了呀?”
老人笑道:“就在刚才,二位尊客向我问……!”他想起秋怀慈与上官怜儿那超凡的气质,真是仙风道骨,念头一闪,突地神色一敛,冲着秋怀慈与上官怜儿师徒二人离开的方向,双膝一曲,纳头就拜,额头磕地有声,激动的嘴唇都抽搐了,声音颤抖地叫喊起来:“神仙、神仙、神仙啊!”
小男孩被爷爷怪异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口里叫喊着,想要拽起爷爷,可是老人没有理他,依旧冲着秋怀慈与上官怜儿离开的方向磕头如蒜,口里喃喃自语,魔怔了一般,一时没法,只得扭头冲着屋内叫喊:“奶奶,你快出来看看,你快出来看看,爷爷疯了,爷爷疯了!”
“你爷孙俩在干什么,咋咋呼呼的,我正忙着呢!”
一个矮胖的老婆婆口里念念叨叨的快步走了出来,瞅见了老头子的举动,惊讶地叫道:“老头子,你闲的没事,这是抽的哪门子风,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老人冲着老婆子激动地叫道:“老婆子,快来拜神仙,我遇见神仙了,刚才有、二个仙风道骨的神仙来向我问路,之后,我的耳聋病就、就好了,就好了!”
老婆子见老人不聋了,一愣,待得回过神来,听了老人夸张的描述,登时深信不疑,于是,诚惶诚恐,惊慌不迭地,也连忙跪下了,跟着老人继续向着秋怀慈与上官怜儿离开的方向磕头。
小孩子自然没有分辨能力,听大人的,便有样学样,也跟着爷爷奶奶跪下磕起头来,稚嫩的声音大喊大叫:“神仙、神仙、神仙!”
老头一家遇仙的事情,晚上就传遍了左邻右舍,在老人聋耳变聪的事实的支持之下,加之,又有了老人与小孩的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一番神奇的描述,大家对老人一家遇仙之事深信不疑。
邻居们只恨自己遗憾没有遇到神仙,没有给自己赐福,他们也盼望着神仙能够再次降临,给自己赐福。
于是,有人居然根据老人孩子的描述,随意捏了一个泥人,或者随便画个小人,或者干脆写了一个名字就在自己家里给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人设立了一个神位,供奉起来,每日里奉茶烧香,祁神赐福。
老头一家遇仙的奇异之事,成了左邻右舍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越传越逼真,弄的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了。
人民争相传播着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的事情,慢慢地遇仙的就不只是老人一家了,变成了很多人都遇仙了,如此一来,给神仙设立神位,祁神赐福,就不是一家一村的事情了,而是成了当地一方百姓的事情,信仰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也成了一方,甚至全境百姓的信仰了。
在镍城当地有一个超有钱的人,叫钱富贵,他也信仰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而且,非常的虔诚。
钱富贵为了表示对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的敬意,便自京城请来了顶级画师,画师臆想出最好看的最像神仙的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的模样,临摹出了画像。
钱富贵再请来了技艺精湛的雕刻师,居然用黄金给秋怀慈与上官怜儿铸造了金身,再为神仙金身建造了一个辉煌气派的神庙来。
由于,世人不知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的真名,他们便私自给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取了名字,以便供奉。
秋怀慈与上官怜儿在凡间的别名很多,取名的人真是脑洞大开,千奇百怪,有的名字好听,有的尚可,有些名字粗俗不堪,甚至有些淫邪。
钱富贵决定要给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取一个响亮的好听的富贵的名字,他又重金找了一个在外当官的告老还乡的状元翁给神仙取名字。
状元翁根据世人的描述,综合各种意见,他想来想去,想去想来,绞尽脑汁,头发都差点白转黑了,终于给秋怀慈与上官怜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秋怀慈叫斩妖除魔灭邪压凶万灵仙人;上官怜儿叫救苦救难招财进宝送子仙姑:一个神仙负责挡镇宅院驱邪魔保平安,一个神仙负责赐财运生贵子促富贵,总之,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想的很美!
钱富贵给秋怀慈与上官怜儿建立金身之事,成为当地轰动一时的重大事件,建造神庙,有很多信徒,拖家带口,自备干粮,赶来义务帮工,待得神庙建成,给神仙开光通庙的那一日,四周方圆几十里的虔诚信徒来了,便是那些乡绅名流,达官贵人也一一列席。
状元翁也是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的信徒,钱富贵他自是不敢收的,但是,他却亲自跑了一趟京城,风尘仆仆地扛回来了一块匾额,献给了神庙,据说那块匾额上的文字还是当朝天子的御笔写的,其级珍贵,可了不得了,匾额上写了四个金色大字:嗻仙庙。
天子自状元翁口里听得了一些玄乎其玄,真之又真的关于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二位神仙的事迹,龙颜大悦,也像沾沾神仙的福气,保佑他家江山永固,国泰平安,不但御书立匾,还赏赐了钱富贵等人的一笔富贵,免了当地三年的赋税!
状元翁与钱富贵等人得了皇上的好处,他们得了好处,不感谢朝廷,只感谢神仙,也就越发相信神仙了;百姓被免了付税,得了实惠不感谢朝廷,只感谢神仙,也就越发相信神仙了,于是,人人都在夸神仙的好,赞神仙的善。
有好事的文人前来参观了秋怀慈与上官怜儿两人的神庙之时,瞅着神座上的俊男靓女,念头一闪,居然不由得揣测着仙人与仙姑的关系来。
有的说是道友,有的说是兄妹,但是,更多的人更愿意相信仙人与仙姑乃是一对情人,或者夫妻。
那些相信仙人与仙姑乃是情人或者夫妻的文人,还对神仙的感情世界展开丰富的联想,搜罗古籍,嫁接传说,脑洞大开,给秋怀慈与上官怜儿师徒二人衍生出各种版本的爱情故事来。
故事经过说书人的传唱,广为流传,影响深远,爱情有美好的结局,也有悲伤的结局。
信仰神仙的人越多,就要拜神,拜神需要神庙,拜神也是需要香火之类的东西,需要的东西若是不能自产,就只能花钱买了,有买有卖,有卖有买,商品交易,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可以挣钱,牟取暴利的产业来。
有人为了表示虔诚,便将神仙庙建的越发辉煌,有人为了表现自己有地位,也将神仙庙建的越来越气派;
无论是表示虔诚显示地位,或者别的什么,一旦有了攀比,就会铺张浪费,就会出现奢靡之风;
有人是用私人的财富表虔诚显地位,有的人则是用国家与人民的财富表虔诚显地位,于是,社会就出现了大量的贪污腐化,横征暴敛的不法行为。
求仙虔诚之人,只想祈求福报,投身寺庙,不安劳作;不良之人利用别人的信仰,借着拜仙祈福的名义,只想牟取暴利,胡作非为,如此一来,社会国家渐渐地深陷危机之中,人心愚昧,清言堵塞,道德崩塌,次序紊乱。
所谓物极必反,盛极而衰,因为求仙祈仙之事,天下很多地方因为官商勾结,巧取豪夺,闹得民不聊生,困苦不堪,人民朝不保夕,忍无可忍,伏安人民终于揭竿而起,引起天下乱荡,史称“伏安之乱”。
天子惊知民变,为了保住王位,调兵剿民,官民相杀,转战千里,血流成河,数年之后,国家方才一统,人民得到安宁。
战火熄灭,百废待兴,清本逐源,以安社稷。
这时,一个辅佐太子的柳姓的大文学家上书朝廷,言及“伏安之乱”,究其祸源,根在崇仙,要想教化人心,归于次序,当务之急,需要灭仙。
天子听了柳姓大文学家的谏言,深以为然,表示认同,于是,政府便动用了一切力量在天下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矫枉过正的灭仙运动。
那些真金白银打造的尊像被剥去了金银,没收官府,有的神像被捣毁砸碎,有的神像被扔进了河沟,有的神像甚至进了粪坑,只有私人家里面的那些小型的简易的丑陋的神像被某些信徒给藏了起来,依旧被偷偷地磕拜着,祈求富贵平安。
秋怀慈帮助了一个老人,治好了老人的耳疾,一个善意的举动,没想到在人间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带来这么大的灾难,而他居然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了,他可能不会去救治老人耳疾,而是直接掐死对方。
一场崇仙灭仙的运动在天下百姓之中展开即儿湮灭,作为当事人与参与者,居然都不知道他们参拜的神仙究竟是谁,真是荒缪可笑啊!
(这段描述讲的乃是一个关于迷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