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完颜宗望的眼睛不觉红了起来。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到处都是痛苦呻吟的伤兵,污血满地,雪地上,到处都是殷红一片。
宋军的骑兵纵横驰骋,所到之处,准备不足的金兵不断被卷于马下,即使有一些女真骑士上前阻击,也因为人数不足,很快被砍杀殆尽。
“查清了吗,这是哪部宋军?”
完颜宗望眼睛血红,面色却颇为平静。
“殿下,对方有火器,士卒悍不畏死,恐怕是王松部下的河东忠义军!”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声音大了起来。
“下去叫阿里刮和那野上来,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我女真的铁骑厉害,还是宋狗的忠义军更强!”
“徐虎,每到一个营帐,就给我砸一颗“万人敌”。我倒是要看看,烧了女真人的帐篷,他还能住在冰天雪地里!”
“放心吧,大官人!”
徐虎打马狂奔,骑士们带的这些“万人敌”,里面装的都是桐油,只有后面的掷弹兵,带的才是货真价实、能爆炸的“震天雷”。
更多的“万人敌”爆炸声响起,一个个女真人的营帐被点燃,整个青城的女真大营成了一片火海。
幸亏这是寒冬腊月,地面都是冰雪,否则在这火势滔天之下,光是这浓烟,就不知要熏死多少人了。
天色渐渐发亮,大营中中火光不绝,处处都是刀光剑影,厮杀之声震天。
“王松,切勿盲进!突得太深,腹背受敌,乃是大忌!”
眼看着宋人大军越突越深,金人的阻击也越来越强,折月秀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月秀,要是今日咱们二人一起战死,你说他们会不会把咱们埋在一起?”
王松开玩笑道。
折月秀脸色一红,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耶律亘没有跟上来,这才低声说道。
“埋在一起又能怎样,东京城里面,还有个想着你的柔福公主,你舍得吗?”
王松不由得一愣,眼睛不由自主看向了折月秀,随即笑道:
“月秀,想不到你还吃醋了,看来你心里有我,我真是欢喜的非常!”
“狗嘴吐不出象牙!”
折月秀摇摇头道:“我说的可是真的,赵多福心里头,可是只有你王松。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做你的驸马都尉吧!”
王松砍翻了眼前的一名金兵,眼前豁然开朗,正前方,几排高耸的亭台楼阁赫然在目。
耶律亘跟得上来,他指着房屋前空地上,一名身披金甲的女真将领,大声说道:“大官人,那就是斡离不,也就是女真人的东路大军主帅,完颜宗望!”
王松不由得心中一震,定睛向前看去。
只见千名女真骑士簇拥之下,完颜宗望身披金甲,貂领皮帽,高鼻狼目,面色阴沉不定。
这就是攻宋的始作俑者,完颜阿古打的二儿子。听说这厮在靖康之耻后,因为中暑暴毙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若是把这厮能斩于东京城下,不知道将来史书又要作何描述。
“徐虎,你和张胜把掷弹手都调上来,今日我要做件大事,成败在此一举!”
耶律亘心头大震,脱口而出道:“大官人,莫非你想杀了完颜宗望?”
王松兴奋不已,颤声道:“今日不杀了次贼,更待何时!”
徐虎调转马头而去。王松对左右道:“传令下去,告诉张宪、牛皋、董仙三人,让他们一定要拖住前面的几股金兵。”
他看着远处的完颜宗望,眼睛里面的寒意更盛。
“今日,老子要名留青史,让这些蛮夷们知道,我大宋绝不可欺!”
折月秀暗暗心惊,眼前的女真大军数万,王松却要行此孤注一掷之举,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若是今日能杀了完颜宗望,东京城的防御,大宋朝廷的安危,或许就会转危为安。
反正大不了死在这里,能和王松死在一起,自然是求之不得。若是自己战死了,王松还活着,不知他会不会埋了自己,在自己的坟头伤心落泪。
王松哪里知道折月秀心中所想,看到自己的步卒已经跟了上来,他大声喊道:“结阵厮杀,列阵向前,不可冒进!”
金兵不是土鸡瓦犬,一旦从慌乱中恢复过来,那可是一场苦战。而且士兵单独厮杀,步兵对骑兵,胜算实在不大。
看到身边的骑兵做原地观望,王松怒道:“都看什么,跟我一起冲阵!”
耶律亘打马上前,抱拳道:
“大官人身负一军安危,还是坐镇中枢,指挥大阵,至于战前厮杀,就由小人来冲阵吧!”
“耶律兄弟,没有什么你先我后,到了战场之上,大伙都是生死兄弟。”
王松大声对耶律亘道:“耶律亘,带500骑士,一定要保护好折小娘子,她若是少了跟毫毛,我唯你是问!”
折月秀脸色微红,打马向前,骑士们跟在她身后,纷纷向前呼啸而去。
王松带领大军,指挥调度,向前方的完颜宗望席卷而去。
“阿里刮、当海,带你二人的猛安攻击宋兵的右翼;那野、忽鲁,带你二人的猛安攻击宋兵的左翼;赛刺、台实截断宋兵后路。”
完颜宗望大声呵斥,冷声道:“雏鹘从正面攻击。无论今天这股宋军是谁,我也要把他们留下来,砍了他们的狗头,回去当尿壶!”
青城外的震天厮杀,刘家寺的完颜宗瀚被惊醒,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希尹,你听着声音,难道是宋军偷袭吗?”
完颜宗瀚披挂整齐,来到了大殿之中,看到完颜希尹和完颜娄室几人正在等候。
“听着厮杀的声音,若是是我所料不错,这一定是王松的忠义军!”
完颜希尹面色凝重,却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定是王松那厮,旁人没有这样的胆量!”
完颜娄室恨声道:“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厮会出城偷袭,真是悔之晚矣!”
“没什么晚的!”
完颜宗瀚小眼睛地露出凶光,声音冰冷无比。
“现在就去纠集兵马,前去增援,这次一定要抓了王松,剥了他的人皮,拿他的头颅当酒壶!”
完颜娄室也是狠声道:“我要杀了王松,拿他的脑袋,来祭祀活女的亡灵!”
号角声不断响起,刘家寺的女真大营立刻动了起来,无数金兵蝗虫一样,从帐篷里面跑了出来,开始列阵集结。
“吴兄,刘家寺的金兵也动了,你说王松他们挡得住吗?”
城墙上,看到东北方向满天的亮光,孙傅不由得心里忐忑不安。
“挡住挡不住,这已是一场国战!”
吴革沉声道:“即便王松战败,东京城也要守下去,即便战到只有一人,也要守住这东京城墙!”
孙傅点点头道:“吴兄所言甚是!这也正是在下所想,头可断,血可流,也不能向女真人示弱,更不能不战而降!”
自从忠义军进入城中,一番舍命拼杀,不但鼓舞了城中百姓的士气,就连些有骨气的士大夫,心志也坚定了许多。
“准备应战!”
城墙之上,看到东北的女真大军蠢蠢欲动,牛通指挥着城头上的士卒,开始装好弩枪,准备羽箭。
“都给我听好了,一旦番子进入射程,就给我好好招呼,绝不能让他们轻松通过城下!”
牛通大声怒喝,站在一架床弩前,指挥着弩手们装上弩枪,摆好位置。
他眼光转向了南城,心里始终有些遗憾,不能上阵杀敌。
“结阵!”
城外三里之处,李彦仙面东,张横军面西,两军互相背对,之间一片百米的宽阔地带。
战车和拒马被推了出来,形成最外围的防线,紧跟着后面,则是一排的重甲步卒,后面是刀盾手,再后面则是弓手和掷弹手,几十架床弩放在最后。
“坐下!”
军令下达,前排的重甲步卒全部坐了下来,长矛也斜了起来,形成了一片钢铁丛林,直对着前方。
城墙下,城门两边,结成了两个小的方阵。长枪手和掷弹手严阵以待。城墙上的床弩、神臂弓、弓手们同样是虎视眈眈,盯紧了城外的战场。
李彦仙心中忐忑,面上却是古井不波,王松把狙击完颜宗瀚西路大军的任务交给了他,他自然是压力山大。
“来吧,都来吧,冲击的更猛烈些吧!”
李彦仙看着北面,面色平静,握刀的手上青筋毕露。
牛通往旁边一看,赶紧躬身行礼道:“陛下、柔福帝姬,各位相公,你们如何来了?”
赵桓摇摇头道:“结果如何,总要去面对!我就在这城墙上,为王卿家和众将士擂鼓助威!”
也许是训练场上的那些冷酷、豪言壮语,激起了大宋天子内心里的最后一丝血气,此刻他终于没有躲在宫中,而是来到了城墙之上,直面这血淋淋的战场。
何栗和孙傅等人也一起道:“陛下,臣等附骥,为将士们助威!”
赵桓拿起鼓槌,来到了一架大鼓前,奋力敲了起来。一众大臣尾随,一起敲响了激昂的鼓声。
“咚咚咚!”
城墙上的鼓声响起,苍劲有力,饱含愤懑与心酸,震人心魄。
“皇帝擂鼓了!”
“是皇帝在城墙上助威!”
宋军勇气大增,手中刀枪挥舞的更加有力。
看着城外的战场,赵多福流下泪来,嘴里喃喃吟道:“殷殷寰内,绳绳八区,锋镝纵横,化为战场。保佑大宋,保佑忠义军,保佑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