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二嫂,你快看,我今天捉到一条桂鱼,可肥了。”一路我都笑不拢嘴的,今年春日别样暖和,鱼儿也养肥了好多。
鱼篓子的水滴滴落落跟着我行了一路,桂林在旁边看我一副汉子样笑得直不起腰。
直至院落我才发现了异样,抖了眉毛低声疑问道:“二嫂从来不关门的啊。”
“估摸着应当是小憩着了吧。小姐你赶快去换个衣服,我先把鱼篓子送去厨房,不知道王姨今天来不来呢?”桂林对王姨的关心远胜于我,无非就是借机想打探下王元宝的消息。
说来也巧,王元宝在青州竟然还有一个亲姑姑,正是他父亲离世前出嫁的妹子。王元宝小时候也没少得到王姨的疼爱,如今听闻了王元宝的事更是愤恨填膺。只可惜,出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断难插手。
王姨和二嫂年纪一般大小,近六十的年纪瞧起来却是分外精神。对料理那绝对是一把手,正是青州出了名的大厨。连醉香楼都难请,偶得清闲,王姨就会带着孙女小玲子来寻我们玩耍。
凉风一吹只冻得我连打了两个喷嚏。可是有人在想我了?
我换了一套纯净素色的束身裹胸褥裙,拉开衣柜取出那双珠鞋又放了回去,即便脚已经长到正好大小了却还是舍不得穿。
“小姐,好像有人来啦。”难得桂林也会冒冒失失的。
我随意换了一双青布的鞋子,反正也是在裙下的轻便就好:“什么人,用得着这么慌张吗?”
“好像说是从洛阳来的,二夫人关门是怕外人见着。”桂林凑到我耳边不敢多说。
“那你怎么知道的。”
“王姨来了,正巧和二夫人说话的时候那贵客到访,估摸着应当是崔家的。”桂林捅捅我,指着我腰间的玉佩带笑打趣:“小姐,你到底对崔家少爷有没有什么想法呀?”
“能有什么想法?”我收了玉佩,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年纪是不是还过早了一点。
“难得小姐还害羞啊。”
“你别指我,有本事提到你元宝哥哥的时候,你别笑啊。”
桂林捂着嘴一脸坏笑,我推她一下愤愤道:“有完没完了。”转身提布离去,再不理她。桂林觉我真恼了,赶忙追上来哄我。
“嘘,你听这个声音,有没有些像崔家少爷。”我没敢靠前,已然觉得那股气息散发的味道相当熟悉。
桂林忍住笑意,却憋不住嘴巴:“小姐是思念过度吧。”
我回瞪她一眼以示愤怒,再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茜娘来了吗?”二嫂话音刚落,门就被拉开。
为什么男子的发还可以这样乌黑亮丽,还有那通身的气质,书儒中带着刚毅不屈,但是那张脸,模糊,依旧模糊,所有五官都像铺展在一张白纸上,我只能看到纸皱起来的痕迹,瞪足了眼睛也看不清画上的痕迹。不过看着桂林那个色迷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美男,大大的美男了。
“茜娘。”脱去了幼子稚嫩的声音,籍郎用他那忠厚的嗓音呼唤我时,只叫我心里头的小鹿欢跳的厉害。
“小姐,这是崔家少爷吗,变化太大了。”桂林分贝整整提高了八度,我翻了一记白眼,只想装作不认识她。
籍郎立在门口等着我的回应,我心想,难道我该娇滴滴的回一声籍郎?一阵恶寒通过全身,罢了还是正常点吧:“崔少爷怎么来了?”
他一愣,却是很快又展开了笑颜:“茜娘几年不见,可是和我生疏了许多。”
“往日里崔家少爷多茜娘的好,茜娘都没齿难忘。”我一阵风的走过他身边,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纠缠。
“野丫头,籍郎可是还比你年长几岁呢。”二嫂撸过我额前凌乱的碎发,不好意思得跟籍郎大声招呼。
“若是按辈分论,他还该叫我声姑姑。”
“噗哧。”桂林没忍住,最先笑出来。籍郎略带尴尬道:“茜娘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那我就叫你小籍吧。”我就要看你那故作矜持的样还能多久,竟比我一个女子还能装,我有心整他,倒是整到了我自己。
谁知籍郎真就补上一躬恭敬得喊了一声:“姑姑。”
那个尊敬,那个口气,只叫我心头一颤。我挥挥手一脸嫌弃道:“算了,你还是叫我茜娘吧。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二嫂嬉笑着拉过我,扣住我不安分的双腿盖:“安分的坐着,别叫籍郎看笑话。他来是有两件要事。”
我被扣得着实难受:“二嫂我不动了,你叫我这双劳累的腿,好好歇歇吧。”
桂林上前给我垂垂肩:“小姐今日捉了一条可肥的鱼。”
“可拿去给王姨了?”破天荒,今日二嫂竟然没骂我。
“送去了,二嫂什么事啊。”我左眼余光看到籍郎看着我裙底,便有些不自然得收了收脚。
籍郎察觉到了我微小的动作,收了目光:“莺娘让我告你一声,准备好给她填妆吧。”
道完我并未有多大的惊讶,莺娘和江鸿的郎情妾意早已是人尽皆知。成婚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那江鸿武举考得如何?”
“不错,得了一个前景不错的官职。”籍郎寻了就近的位置,挨着我坐下。
我顺着往二嫂处移了移:“那还有呢?”
“此次莺娘成婚后,我就要上京赴考了。”籍郎端过桂林泡的毛尖,嘴刁的狠:“今年的新茶?”
“是,我特意在清明第一场雨落下前时摘得即炒的。”
“嗯,味道不错。”
我一口气塞在口中发不出,这小子绝没有小时候那般好忽悠了。这城府,这心计,只怕迟早金榜题名。
“你不祝愿我些什么?”
“你需要吗?”我把玩着二嫂新做的穗子,二嫂手巧的狠,我却是没能及上一分。就这女红最让我头疼。
二嫂夺了我手里的穗子:“干嘛呢,籍郎可是不辞辛苦特意过来看你的。”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怄气,这十年,一封信也没有,莺娘能送我消息,他还不能,还有先头,我喊了那么大声能没听见吗。也不理我。
“不幸苦,无非也就是颠簸了十多天的路程。”
他说归说,眼神还是在打量着我裙下的鞋子流露出的样子,应当是嫌弃吧。
“茜娘好的狠,要不得谁来关照。不过还是很感激你把莺娘的事带消息给我。”我下了地,尽量让裙子遮住鞋子。
籍郎不知何时学会了那种违心的微笑:“不是说捉了鱼吗?我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