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祟祟的在门口晃dàng什么?门口候着的小丫头呢,不会通报吗?”
山琴随即辩解:“我怕耽误了事,着急要告诉姨nǎinǎi,可有怕打扰了你们说话。”道完还不住的往我榻上的书皮瞟。
我顺势将书掩在袖子下,摆摆手:“什么事?”
这一会儿,她又扭扭捏捏,含糊其辞了:“大夫人没说什么事,只说叫莺姑nǎinǎi快些去找她。”
莺娘抬头望了她一眼:“可说是为什么了?”
山琴垂下脑袋,掩住神色:“不知道,不过唐家夫人来了。”
我一脸雾水得望过莺娘,低低问道:“可是城东的唐家?”
莺娘颔首,冷了脸对山琴怒喊:“我不去。”
山琴闻声,抖了一下脊梁骨:“莺姑nǎinǎi快别叫我难做了,老夫人说了,就是要打发也得姑nǎinǎi亲自去过面。”
“她有本事揽下这个好亲事,怎么就没本事自己去推了。现下要做这些没脸皮的事了,就想起我是这个女儿了。”莺娘拍拍手,怒气冲冲地顶回去:“不去,叫她们两都给我死了心。”
莺娘嚣张的样子我没少见到,但是如此对崔老夫人跋扈,我还是第一次。待莺娘又要蹭上火气的时候,我忙拉扯着她的臂膀,柔声劝慰:“怎么说都是你母亲,如今有一大把年纪了,迁就些吧。”
山琴被吓得不敢吱声,立马又伏在地上哭泣。我看着着实头疼:“你先回去禀报老夫人,说莺姑nǎinǎi一会儿去就去。”
地上的丫鬟闻声,赶忙跪安连连道:“是,是。”
莺娘见人走了,安靠在榻上:“你别劝,我是不会去的。”
我浅浅一笑,和徐嬷嬷对望一眼:“狄哥说,你娘亲可容易?”
狄哥眨巴着大眼睛:“不容易。”
“诶哟,这么小小的人儿,竟然也会知道我们大人的事呢。”
我没料到狄哥会这般听话,煞是喜爱,刚要上手去抱,又给徐嬷嬷拦下,语重心长道:“姨nǎinǎi身子不适,小少爷皮实,还是注意些好。”
第一百五十六章旋转风车
我嘟着脸,义愤填膺道:“怀个孩子,快憋死我了!一会儿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吃,好不容易熬了这九个月吧,这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淘气包还要天天让自己受气!”我眯着眼,逗弄狄哥:“你是不是小淘气呀?”
狄哥眨眨眼,估摸着也没听懂,却是很捧场的哈哈一笑:“是。”道完又把小手往嘴里送。
莺娘冷着眼在一旁打量,过了半响:“得了,别唱戏了,徐嬷嬷你带狄哥好好呆在茜娘这吧。我去正堂了。”
徐嬷嬷哈着老脸,给狄哥擦手,连连应话,过后偷偷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贼贼一笑,还是没躲过莺娘眼睛,她上手弹了我一个脑嘣子,嗔怪道:“都做母亲了,童心还这么足,以后孩子准要给你教坏了。”
我轻轻推着她出门,低低说道:“我若不教坏,可不是要让你儿子欺负得连骨头都啃不到了。行了,你快去快回吧。”
莺娘走到门口,又怯了一下步子,暗暗道:“真是棘手!”
房里一时响起狄哥呼叫的声音,徐嬷嬷牵着他的小手,一小步一小步走到我边上。
“娘!”狄哥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不安叫道。
徐嬷嬷抱着他细声细气得哄骗,可是狄哥只对着我眨巴眼睛,好像再问为什么把我娘赶走,我搓揉着他嫩嫩的脸蛋,点过他的小鼻子:“你娘去外祖母那了,一会儿准给你拿果子来吃。”
狄哥哽着喉咙口的声音,木木的点下头,推推徐嬷嬷:“下来。”
徐嬷嬷弯着腰,放狄哥在地上:“这孩子听话的狠,也不粘人,只每回夫人不在眼前就会哭两嗓子。今日倒好,愣是没把泪珠子掉下来。”
我宠溺得牵着他的小手,噔噔两小步,走走弯下腰逗弄一下他:“狄哥已经懂事了,多少能知道点长辈在做什么,刚刚我问他几句话,他可都口齿清晰的回答的。一点没犹豫呢,以后一定是个聪明的小少爷。”
小孩子看到色彩鲜艳的东西总是感兴趣的,把屏障上的帘布又是扯又是拉的,徐嬷嬷怕不小心撞到他,轻声责怪道:“刚说你懂事呢,又开始调皮了。”
我含笑望着,只觉得这才是真正小孩子该有的本xìng,拉开柜子里,取出在最右边放着的五彩风车,轻轻吹动:“狄哥,看看?”
闻声,狄哥松了手里的花布,扯着嗓子道:“要,要。”
我示意徐嬷嬷抱着狄哥放在榻上,将小小的风车递到他小小的人手里。因为靠窗,时有春风拂面,滴溜溜的风车页子便齐刷刷转动起来。
“怎么今日没看见巧人姑娘?”徐嬷嬷站在我的左手边,微微弯下一点腰问。
我揉着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平缓语气道:“二嫂回来了,我让巧人去看看,等安定下来,得空我再过去看望她。”
徐嬷嬷纠结了半天,吞吞吐吐地问道:“国公府,三爷回来了吗?”
我一惊,放下手,转头看过徐嬷嬷:“是你问,还是莺娘问?”
徐嬷嬷脑袋垂得更低了一点,遮遮掩掩道:“夫人去了一趟江家,回来以后更是心心念念着要给江爷报仇。都已经派了人在国公府附近盯梢了。”
“如果人回来,大哥必定会领他去大理寺问罪的。这件事莺娘静观就好,何必去多着一手呢?”如今太子还未倒台,到时候三哥会不会被保住还难说,但是凭着三哥的计量,要想加害一fù一幼的江家实在太容易了。我扯着帕子,又叮嘱道:“千万不能让她做下傻事,不然更是白白进去自己的命!”
徐嬷嬷炽热着眸子,咬牙切齿,暗暗说:“可每回我看着夫人半夜惊醒的样子,就讲不出阻止的话,巴不得那杀千刀的,身上捅出一百个孔!”
过了好些会儿,狄哥有些恐惧的望来,徐嬷嬷才收起来怒气,吞回眼角的泪。
从内心来讲,我对三哥的恨不比莺娘少,当年我最敬爱的父亲,最疼爱我的nǎi娘双双离世在我面前,那一幕心疼,惋惜,那一幕留恋,不舍,我的祈求,我的无望,当时我满腔的恨呢?因为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兄长,我不可以手刃真凶,为nǎi娘报仇!就连一直庇护三哥的父亲,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惨遭了逆子的dú手……起起落落,生生死死,这其中哪一件事没有三哥的手。其后,为求爵位,竟生生狠着心将我送去给宦官过干爽……
往事血腥不堪的彰显眼前,我麻木得捧起茶水,冷色道:“我又何尝不想,就是要让他穿肠破肚,我都觉得下手还轻了。”
我不知不觉吞下了一口凉水,却远不及我心口的冰冷,转而又道:“但是我们都要权衡利弊,不能因心底的恨意麻木了双眼。毕竟要让他死得先让后头的人倒台。嬷嬷,如果真为了莺娘好,一定要让她先吞下这口气。”
徐嬷嬷看着天真无邪,专注玩风车的狄哥,思虑再三,还是重重的点下了头:“姨nǎinǎi现在有了身子,可安排好谁做通房了?”
我微惊,摆摆头:“没。”道完便有几分不自在的拿过金镶热汤子,替自己斟了一热茶。
徐嬷嬷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有时候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与其被动地任人宰割,倒不如选个可信可靠的人。我瞧着姨nǎinǎi的两位贴身丫头都不错。”
到底是在封建社会,我这个一心一意,一双人的想法只会让这些老一辈的人不耻。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妾,能做主选择通房的人选已是看在我有子嗣的份上了!要不按着规矩,崔老夫人就是硬推一个,我也只有强逼自己接受的分。徐嬷嬷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好心,可我怎么想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狄哥突然抢了我的喝空的茶杯,放在榻上滚来滚去,较于其他同年龄的男童,狄哥还是偏于文静的。
“酒娘她快生了吧?”我搭着手,围在狄哥的身边,以防他玩耍时,不小心掉落。
徐嬷嬷应了话:“应当就这些时日了。姨nǎinǎi这姿势好似练过一样,可是老道。”
我尴尬一笑,接而道:“不知道为什么,怀里孩子以后,总是变得特别敏感,好像听觉视觉都有变强了。”
“那是母xìng,天生的保护yù。不过姨nǎinǎi还是要注意着点度啊。”
我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柔柔搓着狄哥的后背,狄哥嬉笑着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我的腿上:“可我总怕以后孩儿吃不好,睡不暖,心里不踏实……”
徐嬷嬷闻声,面色一沉:“姨nǎinǎi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少爷出事怎么说也是正经主子,又是这一辈里的长子。”
最后一个字落完,我意味深长的望着徐嬷嬷道:“我反倒希望,这一胎会是个丫头。”
徐嬷嬷是聪明人,一听我如此讲,便没了话。
我仰着脖子,对着徐嬷嬷浅浅一笑,低低道:“我昨日初步计算了一下,进门后,我竟不知不觉已经花去了五百两银子!这个都快赶上我和二嫂在青州,十年的花销了。等到孩子出世,这往后来往送礼的还要多,光靠着月例定当是不够的。”
我看到徐嬷嬷动容的神色,才又接着道:“我听二爷说,最近城西的几件首饰铺子有南下迁移的打算,合计着要用公中的钱买几间。”
“可是那条花街后头的?”徐嬷嬷问道。
“正是,不过二爷和崔老夫人说了,崔老夫人以费事为名推了。”
徐嬷嬷听后,思虑了一会儿:“洛阳城内水深,而那条街上的首饰铺子连开着四五家,老夫人这么做,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暗暗点头,毕竟金铺子里做的首饰都是销往高门贵府的。没点上流社会姻亲关系的fù人,铺子不过半月就可以败得一干二净。我之所以不敢私自应下,还有一点更尤为重要,那就是我的身份……
自来妾室是没有私财的,我因为是国公府上族谱的庶女,已经破例有嫁妆一说。如今我若要想光明正大得为孩子置办产业,那全唐的正房夫人都会出来谴责我藐视主fù的行为。籍郎现下名义上没有正妻,就不算一房,除了他自己的体己钱,根本就没有可以挥霍利用的钱财。眼见着我囊中越来越羞涩,可是肚子却在一天天的长大,心里的着急只恨不能跺脚。
万分无奈之下,我才想到了一招,极为羞涩地朝徐嬷嬷开了口:“我想着莺娘买下铺子,我也入一份股。”
我说的隐晦,但是大意徐嬷嬷应该是明白了,面色突变,可却又没有极力反对。
我顿了顿,又添一句:“如果莺娘一时间凑不出那些钱,我可以先掂。往后分红的时候再给我就行了。”
徐嬷嬷望了眼门口,确信无人后,才接话道:“老奴会和夫人讲的,只是能不能成还得看夫人的意思。”
我抿着茶,落下了心中石头。至少没有反感,没有拒绝。
第一百五十七章春茶
如今江家只有零丁的几个女兵,狄哥年纪又在一天天的长大,即便崔老夫人有心扶困,可按着莺娘的脾气定是不会要这个帮助的。我如此提议,莺娘没有理由拒绝,而真正的问题,主要是莺娘后面的江老夫人。
毕竟做生意,只要想赚钱,就不可能一点风险也没有。若是像姜家,万家,动这些百来两银子也就是上嘴唇和下嘴唇碰碰的功夫。可是江家,一老一幼一fù人,这傍身要命的钱财不得不精打细算些。若要让江老夫人同意,最有利的方式就是拿出万无一失的计划章程。
我这边刚想好,要怎么和莺娘开口,那边莺娘就急冲冲地走回来,一把抱起榻上玩得开心的狄哥,狠狠道:“茜娘,崔府我是不会再来了,以后有什么事上江府找我吧。”
我还没反应出来怎么一回事,她已经火急火燎得从西侧门走了。连正堂告退都没去,我站在门口愣了好些会儿功夫:“嫔儿,去打听一下,唐夫人走了没。”
小丫鬟扭捏了一下,怯怯道:“老夫人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奴婢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我闻声瞪了她一眼,可又想到底是老夫人送来的丫鬟,便没再多说,进屋唤人给我磨墨。
正在我犹豫不决,不知道如何提笔的时候,籍郎掀起墨蓝色提花薄帘,冷着嘴角:“最近母亲似乎闲的比较空。”
我笑得有几分无奈,想必崔老夫人定是又跟籍郎提了通房的事,我摆下笔,语调柔软道:“我倒觉得既然江鸿已经离世了,莺娘就不该抱着过去的事不放,毕竟狄哥还是需要父亲的。”
籍郎闻声,冷硬着嘴角,轻怒:“你倒是理智无情。”
理智在前,无情在后,听闻他满是讽刺的语言,我反而不恼,顿了顿,淡然回话:“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吗?”
沉默了半响,籍郎竟然真生了怒气:“如果莺娘是你,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再嫁人fù?”
我正色面对着他,先是万分肯定得应:“是。”却又抢在他发脾气之前,赶忙道:“但是,前提是,我有孩子。少伯,如果同样的,我走了,孩子因为没有娘亲照顾,过得很不开心,你会不为孩子娶妻吗?”
籍郎神情收了几分怒意,目光中略有几分迟疑:“可你是fù人。”
我鼻息里轻吐一声嘲讽,是啊,在这个时代,fù人再嫁就是不忠,男人再娶却是正理。既然想要安然得存活于此,就只有被这个社会,这个现状同化,话到嘴边我又吞了回去:“大家是因为真的心疼莺娘,才会做出如此的决定。毕竟江鸿只是江夫人的养子,而江夫人又是崔家的姻亲。和离再嫁,并不会影响莺娘的名声。”
“你这是再为你刚刚的回答做反面的解释吗?”籍郎冷着脸轻抿一口茶道。
果然,籍郎是聪明的,我点点头:“是。我不是莺娘,没有一心一意为我的亲人,也没有那么和谐的婆媳关系。如果我想要逃脱崔府的枷锁,只有一种可能!”
籍郎顿了顿,转动一下杯沿,低声问:“什么可能?”
我不自觉得抚摸自己得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