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25日灵宝
林伟俦回军数日就接到指令,由于情报指出日军在信阳以北展开进军,所以三十八军便开始积极做着各项战斗准备。
视角转回三十八军指挥帐篷里,一个脚穿皮靴,头戴圆筒形布制军帽,领绣两颗星,身着军服,腰绑宽皮带,神采奕奕的小伙子正紧张的和其他几个高级将领商讨决议。
日军从湖北浩浩荡荡的打入河南,前线已经展开战斗,帐篷内是简陋的,一张长桌,几把椅子,除指挥官外,四周挤满了译电员,正攒着几张电报或拍着电键发报,一张满是褶皱的地图摊在桌面上,上面摆了些黑色白色的兵棋,林伟俦站在一旁,紧锁眉头,聆听着参谋长周学轩的见解。
参谋长说,三十八师和军直属连应先镇守嵩县,后再集中经南阳封锁日军退路,让他们有来无回。
47团团长李广才则表明了自己的观点,称三十八军应急援泌阳,协助29和55军,应冲在前线,作先锋作用,115团团长曾晨,7旅旅长李奇云和9旅旅长吴少卿均表示赞同这一观点。
而这个参谋长却也是黄埔军校的学生,生于富贵人家,祖上是清代的举人,吃不愁睡不愁,上海有一套大房子,还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军校,不过八一三事变,他还在军校里读书时,他的母亲就被日军掳走了,父亲是被刺死在家里的,后来他听说百姓逃亡时在路边小树上发现了一个疑似他母亲的尸体,浑身一丝不挂,腹部满是红印,脸上都是淤青,一条布套着头,挂在树枝上,上吊了,至于是自杀还是被鬼子虐杀的,就不知道了。
从此他就为了报仇而打仗,毕业后不知去哪,一直吞怒隐居,直到去年才主动现身,投奔到三十八军担任参谋长,这个人很善言谈,最乐于表达自己的观点,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他,性子很平和,但讲究凡事皆要有道理,做事皆要有原则,常常在报纸上或图书馆里翻阅鲁迅先生的散文,且对官场腐败世俗及其厌恶。
而几个人越说越激烈,已经到了唇枪舌战的局面了,不是林伟俦及时圆场,恐怕双方快能打起来了。
军长看到这一幕,只是挥了挥手,笑了笑,慷锵有力的说道:“咱们要打,得打出作用来,周学轩说的没错,打的快不如打的准,打的狠!你们什么都别说了,明日清晨,往嵩县进军,留意前线战况,解散。”
军官们纷纷离去,只有李广才还闷闷不乐的跟军长争辩着:“凭啥啊,凭啥咱们说不打就不打?我们不去帮忙,我们自己人就要被鬼子消灭啦!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抢功避战呢吗?”
军长没回他,再挥了挥手,锁了锁眉毛,有些沙哑的答道:“别说了,出去休息吧,还会打仗的。”
李广才瞪着眼,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出去,还甩了句:“个没良心的瘪子。”
之后,晚上李广才便在帐篷里和几个除了参谋长和军长以外的军官围着坐成一圈,一上来便尖锐的逼问林伟俦:“你今天屁话不吭,到底有什么想法没?”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都不乏道理。”林伟俦尽量保持着中立,本是想着能让自己处于争议之外,可始终被李广才所曲解,他瞪着林伟俦,故意讥讽道:“你堂堂师长,怎么比我这团长还怂,你这样怎么带兵?”
“我不是怂,该做决定的时候我会做。”
“现在就是这时候,就是你该做决定的时候啦,再不做决定,你要等到鬼子打过来才做?”
“我自己心里有答案,你别烦我了。”林伟俦站起来,快步走出了帐篷,他隐约听见身后传出“孬种”“怂蛋”的声音,但他没有还嘴,只是大步走到自己休息的帐篷里,似乎还保留着一年前的习惯,衣服也不换了,就穿着军服绑着皮带,躺床上呼呼大睡。
清晨,露珠撑在草尖儿上,阳光轻柔又温暖,东边山头上,一轮金黄色的圆盘缓缓升起,唤醒万物,只见一处平原上,几行灰白色的影子正缓慢的朝着东边行军。
士兵们挎着枪,垂着头,步伐松散,士气低落,原因不言而喻,而林伟俦骑着一匹黑马,走在队列的右侧方,尝试着酝酿些句词安慰劳累又不安的士兵,走了好几里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去。
这时候,参谋长周学轩从侧面靠了过来,侧着身子问林伟俦:“老兄,看你一脸闷闷不乐的,肯定有些什么事情烦着你吧。”
“没什么事,只是小事罢了。”林伟俦摆了摆手答道。
“是李广才那老不开窍的吧,我是看得出的,你们俩关系看起来不错,但你不应该跟这类人常来往。”
听完,林伟俦有些气愤,尖锐的应道:“就是李广才,我才能参的军,你说我该不该跟‘这类人’常来往”
“咱们做官跟做人一样,要往好的做,你自己想想……”周学轩还没说完,林伟俦便打断了他:“我有点烦,你去找军长吧,军长需要你谋略谋略。”
周学轩摇了摇头,快马加鞭,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在日军飞机的侵扰下,本来两天的路程,一直拖延到第四天才抵达嵩县,部队刚落脚一天,就因时间紧迫而开始朝南阳急行军。
抵达南阳后便开始与59军的14和13团共同打击歼灭日军的17师和4师撤退下来的残部。
两团已与日军已酣战一日多,日军已几乎无力迎战,而国军在上一次冲锋中稍稍失利,正退守阵地,修整部队,三十八军的到来使得59军战士们得到了一定的激励,正加快速度准备着下一轮的进攻。
而抵达前线后,还未与司令碰面商议的师长林伟俦竟直接踏进了阵地,钻进壕沟,发誓与士兵阵地共存亡。
全军本及其低落的士气在这位有着大无畏精神的师长手持花机枪,踏进最前线那一刻而大增,林伟俦身后跟着的是李广才,曾晨,李奇云,吴少卿和一队卫兵,林伟俦听取曾晨的建议,绕着阵地安慰士兵,走了一大圈后,便十分随意的靠在了中间的一处壕沟上,他用手指划拉着枪杆子,笑着说:“我个师长,还能下来打打仗,快哉快哉!”
曾晨随即应道:“师长放心,我等必与师长共存亡。”
李广才听后便激情澎湃地大呼:“必与师长共存亡!”
其他将士们闻声,竟不约而同且十分触动的应了起来。
死寂沉沉而布满战火的国军壕沟内,霎时间布满了战吼声,吼声布满整片国军阵地,响彻云霄,令远方南阳城内死守阵地的日军无不惊心胆颤。
林伟俦看到,四周几个团长眼里闪烁着欣慰而激动的泪光,他叫来一个士兵,由于呼声太大,他即便是在士兵耳旁,也必须大声说道:“让号兵吹冲锋号!就现在,快去!”
士兵迅速从视线中消失。
没过一会,突然不知从哪方传来一声冲锋号,国军士兵就这那股怒气与干劲,顶着日军炮火,提着枪大步朝城内冲锋,林伟俦几人也蹬出战壕,大声怒吼着,边射击边冲锋着。
那一刹那,炮火已经无法阻挡这群士气高涨,怒气冲冲的士兵,他们含着泪,开着火,一切的痛苦和磨难似乎都随着弹药倾泻在了日军身上,面对城外那一群宛如疯子般洪水似得冲锋,日军只能以更密集的火力去掩盖自身的恐惧。
扛着炮火,就连林伟俦也没有一丝畏惧。国军冲锋如洪水般涌去,惊慌疲惫的日军看到国军硬抗着火力冲上了阵地,纷纷吓破了胆,弃枪而逃,宛如散沙,溃不成军,往泌阳方向逃窜。
而这整场战役也随着日军的溃退告落,得到了中外一致好评,振奋了军民信心,后称“豫南会战”
林伟俦也一战成名,不仅在三十八军全军声誉急速增高,也在其他部队里建立了非常好的名声。以至于军长于学忠也不得不大笑着夸道:“老子就是没看错你,你果真能行,能行啊!”
至此,这位冲在最前方的师长,便扎扎实实的得到了下层最高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