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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卸了郦海瑶的妆(求月票)(1 / 1)

黄昏的章庭街,两旁的柳树挂满夕阳霞光,在秋风的摇曳中,伴着归巢鸟儿的鸣叫声缠绵入耳。

谢府大门,大红地毯铺了一地,谢良媛站在谢老夫人身侧,身后站满了男女贵客,皆翘首以待,等着帝王銮驾驶进章庭街。

申时刚过,众人耳畔传来阵阵的马蹄声,谢良媛眯了眼,看到几十黑骑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墨色缎袍的男子,明明是不急不徐地靠近,众人只觉被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生生镇住,不知觉,甚至未看清居中的墨袍男子的容颜,众人已齐齐伏首跪了下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街头。

谢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腿脚又不好,谢良媛挽着她,一时半会还未跪下去,一股力道便将她托了起来,眼前一晃,兰天赐的手已经扶上她的手肘。

兰天赐伸手捋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将她脑后披风的帽子戴上,唇边仍挂着一丝微笑,抚了她有些发凉的脸,眉峰却有些不协调的拧紧:“跟你提过几次,这种天气,不要出来吹风。”今日阳光甚好,风却有些大,若是往常,谢老夫人肯定不会让谢良媛出来吹风。

可帝王莅临,谢良媛如果不出来迎驾,不仅是让人笑话谢家礼教不严,还会有持宠生娇的嫌疑。

所以,谢老夫人吩咐青荷给谢良媛多添了一件披风。

众人先是被镇住,料不到帝皇莅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请安,进而更伏下身子,不敢冒犯圣颜。

但,还有一双双按耐不住好奇的眼睛纷纷瞄向兰天赐,只觉那一双罕见的琉璃双眸仿佛含着一池春水,潋滟却深不见底,莫说那年轻的,就算是年过三十的女商们,也瞧得心都要化了,仿佛下一刻,只要帝王对看他们一眼,心脏便会骤停……。香消玉殒。

“尔等先入宴席。”兰天赐牵了谢良媛率先步入谢府大门,经过外堂后,熟门熟路拉着她往碧慧阁方向走去。

刘氏搀着谢老夫人,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为谢良媛感到高兴。

谢晋河满脸红光,朝着从人一揖道,“诸位,皇上口谕,那我们就先入席候驾。”

郦海瑶是妾氏之身,站在人群后最靠角落的地方,她翘了大半天的脖子,好不容易看到皇帝骑马的身影,这会还没细看,皇帝已站在谢良媛的跟前,她的视线刚好被门口的石狮挡住,只听得那声音便令人心猿意马,好不容易能起身时,也只能直直瞪着那墨色的背影愣了许久,心中暗道:果然比起东越的男子,这西凌男子看上去伟岸多了。

兰天赐刚从军营里出来,骑了两个时辰的马,一身粉尘,致了谢良媛的闺房后,便自行脱去外袍,扔在地上,里头一件雪白的劲装长袍,衬得年轻男子身形越发颀长。

谢良媛想去衣柜找一件他搁在这里的衣袍给兰天赐换上,还未转身,便猛然间被人抱个满怀。

谢良媛被被抱得死紧,稍稍鼓起的胸脯被他压得微微发痛,两人身高差距过大,谢良媛觉得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都费劲,索性跟无骨的鱼般,任由他撑住她的身体。

兰天赐正值热血,虽然回回无法做到彻底,也是食髓知味,就是分了片刻,也觉得辛苦,一回到皇城,连回宫沐浴也省了,直接策马到了谢府。

此时,谢良媛一身正式的宫裙,兰天赐甚至懒得解她腰间繁琐的腰扣,双手直接从她宽袖探进,握着她的纤细的手臂,轻抚着,继而缓缓向前,绕过腋下,直到他心之所望。

年轻男子火热的掌心温度,一寸一寸地熨过她的身体,谢良媛双膝直发软,若一池春水般,绵若无骨。

“别亲这里,会弄出痕迹,一会我还要见人呢。”好不容易挣出点力气,小手推着俯在她颈上的脸,声音娇喘连连,吐着令他血脉喷张的语声,女儿身体那浅淡芳香,甚至耳鬓一缕不听话的发丝,都在纠结着他、缠绕着她,让他挣不得,离不开,让他越发不想去赴宴。

近来,他已经无法一个人在宫中就枕,就算是午时小憩片刻,闭了眼,便觉得鼻息间全是那种湿黏着情欲的味道,教他辗转反侧,不得一丝的安宁。

他是医者,知道这是属于男子精力过旺,却无从疏泄的原因。

噬吻中,突然,兰天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心头一怵,猛地抬头,倏地捏住她的唇瓣,迫她张开口,谢良媛懵懵憧憧中睁开眼便看到一双嗜人的目光,在她口腔内象是找什么,最后直接伸了手指探了进去,她“咿咿吖吖”几声,弄不清发生什么事,兰天赐已然嘶吼出声,“青荷、青竹,滚出来!”

青荷青竹听到动静,慌忙推了寝房门进来,尚来不及开口,帝王已然爆怒出声,“你们今天给她吃了什么?”

青荷被兰赐一双淬了毒的双眸震住,她从不曾见过帝王如此暴戾的一面,以至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倒是青竹冷静,马上伏首回话,“回皇上,今日六小姐饮食如同昨日,都是宫中送来,方才在内堂时,六小姐只喝了半碗的红豆粥。”

“没吃错东西,那她怎么会出血?”兰天赐脸色惨白,目光凌厉得像要将两人凌迟了一般,蓦地喝潜近听令的暗卫,“今天有哪些人谁靠近过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太快,谢良媛脑子一片空白,更被帝王的反应给震住,加上嘴里头多了两根手指,忍不住咳了几声,兰天赐这才松开手指,开始检查她的四肢,脸色如罩寒霜。

耳畔传来暗卫的提醒,兰天赐突然暗骂一声,自己关心则乱,竟忘了自己是医者。

他将她横抱至床上,指腹便按上她的脉搏,在谢良媛怔忡地看着他,只见他眉宇轻轻簇簇中,渐渐开涤,最后,唇角如水漾荡开,直达眼际,俯了身,额头轻抵她的眉心,近乎呢喃道:“朕的媛儿,大长了……。”

“啊……”谢良媛依旧懵憧,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副要哭的样子,兰天赐这么紧张,是有人给她下毒么?难怪今天一整天小腹涨涨的,尤其方才在谢府大门候驾,肚子更是一缩一缩地疼,好象有什么东西要往下坠似的。

兰天赐转首对青荷道:“备好女子月信之物,送一盅红豆汤。”

青荷青竹年纪不小,自然一下就明白了,相视一笑,便退出了寝房的门。

“月信?”谢良媛吃惊,她什么时候来月信了,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没经厉过月信来是什么感觉,此时,她确定自已腹下干爽,什么也没有。

“尚在蛹道中,朕天生嗅觉异于常人,想来你腹内一出血,朕就闻到,方才还有为是肺腑,所以才如此失态。”谢良媛心肺天生畸形,如果有出血症状,大罗神仙来了也无辙,所以,他才慌乱至此。

谢良媛有一种被雷劈过的感觉。

兰天赐轻轻一笑,掀了她的裙子,很快摸索到一点点湿滑粘稠,然后,在她面前轻轻挥了一下手指,她定睛一瞧,只见男子修长的手指顶端,沾了一抹殷红色泽。

霎时,谢良媛双靥几乎沁出血来,一手拍开在她面前晃的手指,转了身,便将自已埋进被褥中。

心里疯狂地问:脏不脏呀,这也敢摸,男人不都是挺忌讳这些么?

“躲什么呢?”兰天赐凑了过去,连人带被将她揽进怀中,含了她的耳垂,低沉嗓音,靡靡绕耳,“媛儿,初潮来了就好,省得朕回回都觉得在欺负一个孩子。”

“你现在,终于承认欺负我了。”谢良媛看他脸色苍白,显然方才受了不小的惊吓,陡然间生了软恻之心,莫名地想落泪,有一瞬间,竟然感谢周玉苏发妒心,否则,依着那时的计划,她此刻早已离开皇城,回到了扬州。

终此一生,也不可能与这个男子相遇。

兰天赐伸手将她抱在膝上,一手搂了她的腰,一手抬了她的下巴,勾唇一笑,眸光暧昧,语声暧昧,“阿惜姐姐,是你在欺负……。朕吧。”

“谁敢欺负你呀……。”谢良媛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模样,有些不自在,垂目自省,心道:论年纪,还真是她老牛吃嫩草,还是个未婚的嫩草。

“嗯,那让朕来欺负你。”男人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下,修长的手指没入她柔软的长发中,低声呢喃,“阿惜,我的阿惜……。”方才,误以为她内腑出血时,短短一瞬间,仿如从彩云之巅落入地狱,胸口疼得,如钝刀在拉据。

转瞬又是身在云端,怀中抱着她,就想着,时间就此停留,不再往前。

他也不知道,为何是这般喜欢,想来,有些东西虽然被篡改,但灵魂深处烙印的铭文无法抹去。

不多时,寝房外响起敲门声,谢良媛想从他膝上站起,兰天赐则将她抱回到床榻上,盖好锦被,“躺着。”方扬声道:“进来。”

青荷和青竹向来细心,不仅所需之物皆备妥当,还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及干净的亵衣和新的衣裙。

谢良媛与兰天赐再亲密,也不愿当着他的面做如此羞人之事,所以,亲自将他推出内寝房门,同时,也把青荷青竹打发了出去。

这于她又不是初潮,不需要人侍候。

外寝,兰天赐步至窗边,外面已是万家灯火,在谢府甘泉湖畔,一桌桌宴席呈月牙形摆列,中间围出一个歌舞舞台,只是那里静悄悄,没什么动静,想来,帝王未至,谢老夫人也不敢轻易开宴。

兰天赐目力极强,看到甘泉湖上设有一道九曲浮木,上搁一排排烟花,想来今夜有焰火表演,考虑到再过月余,谢良媛就要开始动大手术,肺部不宜吸入过多粉尘,便道:“燕青,传朕口喻,宴席主桌风向处布三层巨幅琉璃屏风,宴厅百丈内一律禁止燃放烟花。”

谢府金玉阁。

紧闭门窗的内寝中,尽是婉转又娉婷古筝乐声,仿如倾盆大雨过后,荷叶上的水珠从叶边上滑落进水中,嘀嘀落落中,谢良敏唇瓣微启,赞一曲春花秋月。

此时,已近酉时,好在帝王未至,舞宴未开,还能让谢良敏再练上半个时辰。

蔡氏不停翻找着衣柜,想找一件与女儿妆容相衬的宫裙,可惜满柜衣裙,不是大红就是橙黄,与女儿脸上的妆容不搭配。

因为谢老夫人一直偏心谢良媛,让蔡氏一直以来感到忿忿不平。

在她眼里,她的女儿谢良敏即健康又活泼,且,光容貌都比良媛艳上三分,都是谢家的孙女,怎么偏偏就不入谢老夫人的眼。

她知道谢老夫人无事时,喜欢让刘氏给她弹上一曲,在她看来,良媛母子如此受宠,或计是与谢老夫人的喜好有关。所以,她从女儿六岁开始,就下狠劲在扬州找名师教授谢良敏弹琴,并专攻古筝弱奏。

谢良敏小时候学得并不上心,后来慢慢大了,感受到祖母的偏心后,渐渐起了一争高下之下,开心用心学古筝,终于在三年前谢家举家迁至西凌皇城之时,在晚宴上奏上一曲。

当晚,谢良敏也争得了满堂彩。

可惜,这并没有改变谢老夫人整颗心关注在谢良媛身上,这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言,显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谢良敏不再开始勤练古筝,慢慢就落下了。

蔡氏知道,今夜的机会只有一次,成功,她的女儿就有望取代谢良媛,成为西凌的皇后。

如果失败,充其量打回原型,又不是做出很出格的事,只不过没经过谢老夫人同意的情况下,让她的女儿在舞宴时,为皇帝弹上一曲。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蔡氏将所有的衣裙放在床榻上,最后,还是望而兴叹,暗恼自已当初的眼光怎么这么差,只差没把女儿打扮成荷仙姑了。

今日谢府贵客如云,她现在是瞧出来了,那些官宦小姐,长得不算极标致,个个穿得极为淡雅,反倒把她的女儿衬得如俗人一个。

可她搜遍女儿的衣柜,找不到一件雅致的宫裙。

想到内堂中,郦海瑶独具匠心的打扮,引得了所有人的眼光,忍不住轻叹出声。

“娘,您别长嘘短叹的,害女儿老是弹错音符。”谢良敏突然小脸一绷,指尖重重一勾,划出一道沉重的音符,“您还是出去吧,等时辰到了,您叫一下。”

“好好好。”蔡氏讨好地拍了拍女儿的小脸,急忙步出,刚至外寝,一阵风吹进,掀起大红色的窗帘,露出里头天青色的窗纱,蔡氏的心微微一晃,想起周以晴那一席淡雅如兰的宫罗纱裙子。

蔡氏想也不想,拨腿就跑。

周以晴突然失踪,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又不在,此时的风华苑必定空无一人,或许,去她的房间找一找,能找到适合谢良敏的裙子。

此时,谢府的丫鬟婆子不是被调至甘泉湖边侍候,就是在厨房里帮忙,花园廊道处几乎不见人影,蔡氏一路直冲进风华苑。

周以晴的寝房门锁着,所幸有一扇窗子未关紧,蔡氏不加思索便爬窗而入,为了女儿的将来,她拼了!

虽然是在谢府之上,但被人撞到,还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所以,她并不敢展灯,只凭着窗外的灯光,摸索着。

好在上回,她来过周以晴这,还亲自挑挑拣拣过礼物,所以,她对周以晴的东西还是很熟悉。

不多时,便找到那件天青色的宫罗纱裙,正待离开,瞄到衣柜的角落里搁了两个首饰盒,蔡氏心一动,想到女儿头上的黄金首饰,似乎与这衣裙并不相衬。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也不差再多跨一步了,蔡氏没有任何犹豫,开始翻找起合适的首饰。

在妆匣找出了一对耳环和珍珠项链。

蔡氏把珍珠项链拿到窗前一看,惊叹出声,“难怪藏到衣柜里,从来没看过这么上陈货色的珍珠。”

有了项链和耳环,如果能找到一个适合的钗环或是手镯,那就齐了。

蔡氏开始着重翻找暗藏的东西,果然,在搁女子亵衣亵裤的抽屉里,给她找到了一个墨色的妆匣,先不论里头是什么,光妆匣上镶嵌的一颗祖母绿就彰显了里面之物的价值。

这种妆匣呈八角,每一个角都有一个锁扣,如果顺序没开启好,里头的保险锁就会启动,到时候,就锁死了。

所以,蔡氏捧着盒子小心翼翼地走窗边,借着廓道上的灯笼,细细研究起来。

蔡氏娘家是开金铺,这种繁琐的妆盒机关自然难不住她,不出片刻,她找到了第一个锁扣,一按,顺利弹开,接下来,又开始找第二个。

半柱香后,蔡氏终于如愿地按下了最后一个锁扣,弹开后,她激动万分地打开,谁知道,里头居然空空,怒得蔡氏两眼发昏,举起妆匣,想也不想就往地上一摔,只听得一声碎响,妆匣四分五裂散了一地,许是什么碎片割了她哪里,她感到手臂上传来针法刺骨般的疼痛,疼得她连连倒抽几口气,忙掀了袖,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把需要的东西塞到自已衣裙下,猫着腰,迅速离去。

甘泉湖畔晚宴。

谢家的花苑引了西凌的甘泉湖水,按着西凌甘泉湖的形状,挖出一个小甘泉湖,并在人工湖的四周,设了宴台。

在宴会的主桌空着,在主桌两边,一排长方形的案桌呈八字展开,谢老夫人的桌席在主桌左下方,此时她正与刘氏坐在两边,中间空着的正是给谢良媛留着。

此时,桌面上已摆放满瓜果凉菜和美酒,只等帝王上席。

众人坐定后,虽然帝王未至,但也不无聊,同桌的或是隔桌的说说话,互相认识一下。

没过多久,突然来了几十个宫人,在谢老夫人身后布起琉璃屏风,还摆了上碳盆,众人看到谢老夫人和刘氏中间空出的位,再一次感叹:这谢家六小姐的命真的是太好了。

李夫人一品诰命,桌席就在主桌的右下方,此时,喂了几个时辰的风,吃了一些水果后,腹中更是冷冷,神情蔫蔫的,见状,长叹一声,“谢家六小姐连吃个宴席,都被皇帝照顾成这样,想来,也要延续当年沈皇后的命运,独宠中宫了。”言罢,无精打彩地看着身边的孙女,心里想:怎么我李家如此门楣,就不出一个得圣心的女儿?当年自家的女儿也是,没命入宫,如今孙女也是。

谢老夫人被风吹了一个下午,这会四周暖意融融,精神又提了上来,便注意到对方桌席空出了两位,便对身后侍候的百合道:“老三桌席是怎么回事,就他一个人,金玉和良敏呢,这万一皇上来了,她们还不到席,这不是失了礼数么,你过去问问。”

百合连忙从席后方绕了一圈至谢晋元身边,传达了谢老夫人的话。

谢晋元一直和边上的户部大臣在低声聊着有关商户纳税的问题,一时没注意到妻女未至,闻言,站起身,朝着旁边宴桌上的一个中年男子双手一揖,“赵大人,在下先有事先离开片刻,稍后,我们接着聊。”

那人含笑扬手,“谢兄请便!”

“你去回母亲一声,我去看看。”谢晋元说完,刚走两步,只听得一声略显尖刺的嗓门喊道:“皇上驾到!”

急忙回身到桌前,与众人一起跪下接驾。

此时,已过酉时。

谢良媛坐回到母亲和祖母中间时,有些害羞地解释了自已迟到的原因,喜得刘氏差点落泪。谢良媛已近十五了,这年纪,多数的女孩已经来了初潮,她一直很担心,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良媛瞄到谢晋成和谢晋河两人一桌,本能地在桌席里找今晚的主角郦海瑶,看她被安排到末席,与谢府的妾氏们堆坐在一声,心里窃笑:郦大掌柜,别急,一会会让你露脸的。

皇帝驾到,太监宣布开席,谢家的一等丫鬟从长廊处端着端盘井然有序地上菜。

菜式几乎是杨州特色名菜和糕点,是谢家从江南带过来的大厨精心预备,为此,主厨还特意请了去过皇宫小住的青荷,问皇帝的口味,知道兰天赐偏向于甜食时,特意做了扬州八大名糕点。

有皇帝在席,席中气氛略显沉闷,加上晚宴延迟许多,谢老夫人征得皇帝同意后,宣布舞宴提前开始。

无论是北方和南方,舞宴其实都差不多,不是歌舞,就是杂耍,要不就是几段戏剧表演,众人其实目的也不是在吃或欣赏,在这样的场合,最关健凸显的是能够有一席之地。

所以,尽管舞姬们的舞姿毫无出彩之处,众人还是看得兴致勃勃,不停地击掌叫好。

至宴中时,突然一曲悠扬的笛声响起,在这秋风秋夜中,让人耳目一新,正待洗耳恭听时,笛声一停,一个青衫少女抱着一把古筝缓缓出现在空旷的台前。

少女将古筝放在地上,盘膝而坐,四周既无伴舞,也无伴乐,显然想独奏一曲。

众人心想,方才笛声如此美妙,也不过是伴秦,想来这抚琴的少女,更高一筹。

于是,掌声响起。

谢晋无突然感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侧首,马上蹙眉,轻斥道:“怎么迟了,如此没规距。良敏呢?这丫头也是越大越没规距,连接驾都不去,母亲嘴上不说,但我瞧出她老人家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呗,你看她什么时候对我们良敏上心过?”蔡氏冷笑一声,当耳畔传来古筝的乐声时,脸色一缓,低声道:“别吵了,安心听吧。”

几个音符后,台下人便听出弹奏之人不仅造诣一般,还很紧张,连连弹错,不仅讶异,“弄错了吧,方才那笛声多美妙,怎么这主奏的,反倒这水准?”

“好好一曲凤求凰,都弹成什么样了?”在场中的人,非富则贵,其中不乏精通音律的,听了后,虽然不致于公然嘲笑,让主人失了面,可私下的议论却难免,“之前抚笛的,才是高手,可惜,这节目编排得人啼笑皆非。”

今夜夜宴的表演是由谢晋元负责,一听,马上也发觉不对劲,从怀里拿出节目单,仔细一找,结果根本就没有古筝表演这项目,当即脸就黑了。

这都有错,万一混进了刺客,谢家可担当不起。

谢晋元忙站起,想到后台去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刚支起一只脚,蔡氏便将他扯下,压低声线道:“别去了,好好听女儿弹奏吧。”蔡氏不懂音律,但却看得出场面冷清,心里有点发虚。

谢晋元吓得下巴差点脱落,指着台上不停弹错音符的少女,难以置信地问,“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你敢让她上台,给皇上演奏,你疯了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宴会么,如果让人家知道这台上是良敏,过了明天,我们女儿会成为西凌最大的笑话。”

谢晋元可不傻,他知道,所有人手上的节目单都没有这个演出,万一知道台上的人是谢家五小姐,稍一猜就能看中其中热闹。

他最多丢点脸面,但谢良敏一个好好的花季少女,成了别人嘴里妄图和妹妹争宠的女孩,那她将来怎么找婆家?

“我,我不是想着今天是良媛的好日子,让咱家的良敏给她庆一庆么?”蔡氏讪讪而笑,“弹得也不错嘛。”

“你就等着母亲收拾你吧。”他没想到,平日里看似精明的妻子,居然会做出如此垢病的事。

气得整张脸都绿了,可又不能前去阻止,只希望,谢良敏表演好后,乖乖下台,别再更蠢,抱着琴去领赏。

可他怕什么来什么,谢良敏一曲完后,见掌声廖廖,没几个人视线在她身上,她站起身,朝着众人施礼谢幕,却无一人回应,心里受挫,抱着琴直接跑到谢晋元的桌席前,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爹,娘……。”

她已经尽力了,毕竟快隔了三年未弹,又是在这种场合下,难免会紧张。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谢晋元想找个洞钻下去,谢老夫人脸已呈酱青色。

兰天赐也曾听起谢良媛说起谢家之事,当年谢老夫人脱离谢府宗祠时,家道一下子变差,三个儿子找媳妇都成问题,所以,谢晋河找了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儿钟氏,谢晋元则找了个开金铺家的女儿,倒是谢晋成不肯屈就,直到二十一岁,才遇到官家小姐刘氏。

谢老夫人后来忙于生意,除了谢卿书外,其它的孙子,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教。

好在钟氏虽然不怎么样,两个女儿倒规规距距地嫁人,现在都在扬州,过得不错。

唯一让人头痛的就是三房的谢良敏,自小沾染了蔡氏那些贪小便宜的习性,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是最不受谢老夫人喜欢的一个孙女。

果然如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谢家五小姐,竟生出这样的笑话,让谢家颜面俱失。

高台上,兰天赐淡淡赞了声:“原来是谢五小姐,难得小小年纪懂得为妹妹弹琴庆祝,大家该给点掌声鼓励鼓励。”

帝王一语,瞬时转了味道,谢家五小姐并非投机取巧,而是暗中为妹妹庆祝。

兰天赐这一提点,让谢老夫人脸色缓了一缓,笑道:“让皇上见笑了,草民的孙女有不识礼处,望皇上恕罪。”

“我说老妹妹,这都是家宴,来个意外惊喜,寻常事,寻常事。”皇上都开口了,李老夫人当即帮着圆场。

“祖母,五姐姐是一番心意。”谢良媛心疼谢老夫人,这老人一生坎坷,被自家人迫得颠沛流离,最容不得自家人的算计,可先是谢卿书,现在又是谢良敏,还闹得个天大的笑话,老人心中一定难受。

“母亲,方才在内堂时,妾身为良敏化妆时,良敏就曾对妾身说,让妾身给她一个漂亮的妆容,她今晚要为六小姐弹奏一曲,五小姐,你说是不是?”郦海瑶适时站出,缓缓上前,步至高台下时,缓缓跪下,裙裾上,莲花再次徐徐展开,引起一宴的惊叹声。

谢良媛心里窃笑:白莲花迫不及待地送上门了。

谢良敏这时才悟出,自已一时贪心闹了个笑话,她感到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被众人暗中取笑,对郦海瑶的解围自是感激不尽,当下抬起浮着泪水的眼睛,连连颔首:“是的,是的,我说了。”

兰天赐睨到一旁谢良媛一脸的坏笑,不由哑然失笑,但嘴里却配合着谢良媛的戏码,“这位是?”

郦海瑶当即再一磕首,抬眸时,眸含千秋雪,缀着莹莹之光,“回皇上话,妾身是东越女商郦海瑶,方才,在内堂候驾时,因为谢家五小姐曾私下对妾身说过这些话,妾身担心她被众人误会,方冒然开口,请皇上恕罪。”

“郦人妆,朕有所闻。”兰天赐琉璃眸一转,落在李阁老的脸上,淡笑道:“李阁老,李老夫人脸上的妆,你有何感受。”

李阁老满头大汗,离桌起身,站到高台下,谨声道:“回皇上,老臣,方才差点没认出,还以为……。以为拙荆认错了位。”纵是夫妻,但对妻子三十年前的容貌,确实已渐渐淡忘。

兰天赐畅然笑开,赞道:“丽人妆果然非同凡响!”

郦海瑶自然没听出帝王的玄外之音,她正心花怒放,想也不想,便道:“皇上,妾身有意长住西凌,想在西凌开办丽人妆,皇上可否开恩,赐妾身女商的身份。”

钟亚芙哑然失笑,“郦掌柜,本宫也是交了三年的赋税才得了女商的身份。”

郦海瑶蓦然惊觉自己得意忘形,正尴尬间,一旁的谢良媛突然缓缓走了出来,笑意盈盈,“郦姨娘,你的妆真的不伤脸么?”

“当然,我也是每天在用,整整用了三年。”

“哦……。三年呀,姨娘的妆术自然是一等一,能把李奶奶化得连李爷爷都不认得了,那,媛儿可不可以瞧瞧姨娘您没化妆的模样,省得,将来姨娘您要是卸了妆,连一家人也认不得了。”语至尾,小小地长叹一声,仿佛胸臆中满满是道不出的惆怅。

郦海瑶闻言,全身一震,望着四周一张张好奇的双眼,瞬时如堕冰窖。

谢良媛却不看她,缓缓走到李老夫人桌席前,甜甜地开口,“李奶奶,方才姨娘给您的卸妆水在不在?”

“在,在。”李老夫人忙从袖襟里拿出,谢良媛谢过后,缓缓走到郦海瑶面前,双手捧上,笑得一脸天真,“姨娘姨娘,让看一下吧,媛儿心想,郦姨娘一定是天生丽质,媛儿很想看呢。”

她心里暗笑一声:总得让我爹也瞧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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