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被软化在风的怀里。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原则及所有的倔强,在这一刻通通没有了.瘫在风怀里的是一个饱经事故,一身伤痛,满心悲凄的柔弱女人.她不禁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湿透了风肩膀上的衣服.云很清楚,也许风并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种男人.然而风那温暧的怀抱,那柔情似水的话语还有那滴满云脖颈深处的泪水,夹杂着风所独有的浓浓的男人味道.让云压抑了整整有二十多年的委屈,六年多的悲痛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她的头重重的压在风的肩膀上,双手环过风的肩及掖下,狠狠的撕裂着风背部的衣服.就这样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哭着痛着相互依靠着.
“哭吧.云,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一点的.”风不知道云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什么样的伤痛.但是风相信,云一定是有着很多很多的苦痛和辛酸.它们把她压得太累了太痛了快要窒息了.要不然云绝对不会哭的如此的伤心.
……
“傻瓜,我们才相处了还不到两个月.你对我也根本谈不上了解,就想要我做你老婆.你说说你,是不是还没有长大呀?”哭了许久.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心里也舒服了好多.她轻轻的推开风.两个人又像一开始那样并排靠坐在沙发上,只不过现在她们相互挨的距离更近了.
“是的,我也知道我很傻.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云,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吗?”风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云的手.
“给我一支烟好吗?”云夹着烟的手不停的抖动着,眼泪再一次无声无息的流下来.她狠狠的吸了两口烟,慢慢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看到云现在的样子,风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把云的手握得更紧了.
“从小,我就生活在一个有着好女不如男思想的家庭里.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六岁.说实话,我这个人记事早.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在弟弟还没出生的候,我妈还是很疼爱我的.她是怎样的抱着我,怎样的背过我,现在我还能记起.可是自从有了这个弟弟之后,一切都变了.弟弟哭了,我哄不好他,我要挨打.干活时,我干得少了或者干不动了也要挨打.如果是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那就更要挨打,罚跪。”
“罚跪?就从你六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干活,还要挨打罚跪吗?”
“你怎么算的?那时我是七岁了.”云看了一眼风,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是的.不干怎么办?生活在农村我又是家里的老大.东北的农村,是有很多活的。不像你们这里.”
“那你是不是就开始恨你的弟弟和你妈了?”风突然抬起头来问云.
“为什么要恨我弟弟?他又没做错什么.就算是我妈我也不恨,要知道恨自己的父母那就是不孝,是大不孝.不过我对我妈还真的有着一种深深的怨气,直到现在.并不是因为她从小就打我,骂我罚我下跪”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了会不寒而栗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我慢慢的长大了,我也渐渐的知道了我妈的一些经历.她也很苦,因为我奶奶家本是一个地主.虽然到了我妈结婚时是新社会了,可是我奶奶还是一身的旧社会观念.再加上我妈是个直脾气,又有我大娘那么一个挺奸诈的人.所以我奶奶对我妈是张口就骂,伸手就打.久而久之,我妈连气带累就病得很历害.听我姥姥说,我妈能活下来又没得精神病就是不错了.所以我想,她生气的时候总要有个可以发泻的对像吧?弟弟又小,不找我找谁?我就是要恨,也是恨那种陈腐的旧观念旧思想。”
“什么?你才多大呀?要发泻她怎么不找你奶奶去?还有,你妈那么受气你爸干什么去了?再说你姥姥家人也是的,她们就不管管这些事呀?”风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不屑.
“等我妈和我爸分家另过的时候,我妈只要一看见我奶奶家的人,就会马上晕倒而且还会抽疯的.我爸是个孝子,你能让他怎样.至于我姥姥家?你不知道,那是一家的好人.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可是我姥爷更是守旧,他总是说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她要是事事都做的好,人家是不会打她的.他是一家之主,他下了话还有谁敢管我妈呀.就因为这个,直到现在我妈都挺恨我姥爷的.”
“那你为什么还说对你妈有很大的怨气呀?”风不解的问.
“哼,你想听吗?听了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讲,好吗?”云一边说一边示意风再给自己一支烟.然而伸出去接烟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
“嗯.”风一边答应着一边不知所措的敢紧把烟递了过去.
云大口的大口的吸着烟.整个紧缩的身体慢慢的开始放松.
“你知道吗?在我中学快毕业的时候,我有机会去黑龙江省舞蹈学院去上学,那是我从小梦寐以求的专业.可是因为我妈不同意,她说那是吃青春饭的人才会干的。然后就把我的入学通知书给撕了,我也就只能放弃了.我心里真的很难过,结果那一年我没能考上家里看好的师范学校.第二年,我补习重考。结果因为学校漏报了我是少数民族,虽然我比入取分数段高出十多分,可还是没能考进黑龙江省少数民族干部学院.我妈不让我再补习了。就在我们马上又要开始补习的时候——我用自杀换取了自己最后一次的补习机会……”说到这里云的全身又开始抖动起来。她看起来就像很冷一样,整个身体不由的向一起紧紧的蜷缩起来。
“云,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真的。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风敢紧把云拉到自己的身边,让云的后背靠在自己的怀里。他又马上脱掉上衣,顺势盖在了云的腿上。而后他就紧紧的将云搂在怀里,不停的安慰着她。
“风,你不知道。我不是想用自杀来吓唬我妈,我是真的不想活了。你明白吗?”云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半躺在风的怀里,呆呆的自顾自的继续说着。“那时候我家里刚刚盖了新房。大部分的活都已经做完了。我感觉到自己很累很累,再加上我对我妈长时间的思想纠结,我觉得自己身心俱疲。虽然,我在学校里别人都认为我是个极为开朗的人。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和他们去说我的心里话,真心话。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家里是多么的受鄙夷。我更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我只想努力学习。我要以考学为出路,为自己找寻一条脱离家庭,脱离农村的出路。我不想像身边其她的朋友一样。到了年纪,家里为自己找一个婆家,然后就会成为我父母的又一个轮回。我不想这样,不要这样也接受不了这样。我想要出人头地。我想让所有的人看到,我不比任何人差,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没有希望了。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无比的绝望!”云抓住了风的一条手臂,掩住自己的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风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做。因为他知道,在这一刻他所能做的,最好就是这样紧紧的抱着她,随着她,倾听着她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