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淹没(1 / 1)

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康熙闭着眼,宛如瞬间回到了皇庄密室,在那里,只有黑暗和血的味道最真实,还有各种声音。

打他的除了常宁之外,也都是女人。

那些声音也是风带起来的。

他永远不可能忘记。

鞭子和板子撕破衣服,抵达身体的声音。

她们笑着往他伤口撒盐的声音。

她们拿钳子一点点拆拔掉他指甲,让它脱离皮肉的声音。

她们拿热水拧毛巾,然后帮他擦血的声音。

她们帮他上药时骂他是为什么不死,是个贱货,是个狐狸精的声音。

最最多的,是训练他听话,叫他安份做一个罪奴的声音。

……

它们在他每个睡着的夜晚,都会不停的在脑海中萦绕。

它们是响起的空竹,让他的脑袋不停的嗡嗡嗡嗡疼得要炸了。

只有醒着的时候,他才能逃开。

那时的他,是多么想跳起来把她们打倒。是多么想亲手把那些人全部杀掉。他恨良妃恨到骨头里。他也想把她杀掉。

可是,除了忍耐,他不能做任何事。

因为那时的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现在的他,能动也能说话,打他的也不是那些精通刑具的嬷嬷,而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抵御她们的,也不过是这具血肉之躯。

现在无论怎么吵,他的一切跟她们反倒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他的心底突然间冒出了两个字:良妃。

他莫名的想起了她。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是否也曾在同样的情形下挣扎?

她是否也会感到极度的恐慌和害怕?

她会不会因此不甘的恨他,很恨他?然后带着这种怨恨诅咒他?

他在用她的生命感受这一切,在抵抗它,在忍耐它。

他想着她,一点点的平静下来。在生命飞快流逝的时候,她的一切反而更清晰。

他仿佛已经跨越时空,真切的感觉到曾经的她。

他看见了她的眼泪,听到了她的哭声。

她心底的呼喊真真切切的响在他耳边。

他在想她。只想她一个人。

除了她,其他的任何人和物,都不再重要。

就连他自己,也不再重要。

他很快的倒下,被丫头们的脚使劲的践踏着。他不动。

不管她们怎么愤怒,他都不动。

围观的格佛荷吃惊至极:“这贱婢……疯了?”

如果康熙强烈反抗,她就会教唆这些人打死他。可是他不动,这该怎么办?

互相殴斗可以说是意外,但是单方面的折磨算什么?

格佛荷又一想,算了,他既然要自己找死,何不成全他。

正当她有意引导娜仁往康熙心口踹去之时,外面传来了踹门声,还有尖锐的叫声:“这是哪个脑子有病的被单?”

这声音很熟,熟得不能再熟了,是纯禧身边的大宫女乌尤。

丫头们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圆脸的还想再踹几脚,却是被身旁的人扯住了。

识时务为俊杰,不能再打了。

只是,太可惜了。在这种时候停下,真的太可惜了。

管这儿的其乐格脸色变得尤其难看,现在这情况被乌尤那个爆脾气的发现了,可不会好。

现在该怎么办?去开门吗。

没有人动。

乌尤生气的继续踹:“快点给我开门,公主叫我来的!”如果不是纯禧叫她来还康熙落下的铜铃,她才不会这么晚跑到这个地方,还被迎风摆荡的被单给吓着了。

她气得快炸了。

她是什么脾气,这里的人也非常清楚。

砰!砰!!砰!!!砰!!!!

没有办法了。

格佛荷不想被殃及到,所以离门最近,现在乌尤这么生气,她不能叫丫头们去开门,也不能叫其乐格去,否则万一有什么损伤,她的好名声就没了。

于是她去开门了。

门一动,乌尤的脚就往里踏。

格佛荷吓得又飞快的一关,夹上了。

乌尤躲得快,可是还是夹到了脚,她高亢的骂起来:“你要死啊!”

格佛荷尴尬的红着脸把门开了去扶她。

她扶着她进来。

乌尤火冒三丈的一望,后悔了。原来这儿是在群殴那个贱婢。

早知道就不来了。可是,来了就要管。若是让纯禧知道她见死不救,一定不会罢休的。

乌尤叹了口气。她倒不知道纯禧是有意这么安排的,只想着干脆顺便把康熙带走吧。这么晚了,还是要回坤西二所禀明了纯禧才知道怎么处置。

就算要得罪人,也没办法了。

乌尤反正也看不起浣衣局这些家伙,于是不理那些茫然失措的丫头,只朝格佛荷轻喝道:“还不叫几个人把这贱婢抬起来跟我走?”

格佛荷忍气吞声的点了点头。今晚她还没有入职乾清宫,她就得忍耐。而且要想好怎么在纯禧面前回话。她表现得那么爱护集体,若是出了事就把她们顶出去,那些丫头们会恨她,她的口碑也就不好了。

康熙被移动起来的时候,意识已经不太清楚,可是他还是挣扎着动嘴唇,想说话。

格佛荷靠近听完之后,不可置信的瞪眼睛。

旁人立刻好奇又紧张的追问:“他说什么?”

“他说……对不起。”格佛荷没有说下半句,她被震撼到了。

——他说,他要去乾清宫。

众人听了,顿时叽喳起来,又有好一阵不得安静。

康熙的伤口在见过纯禧后已经被上了药也包扎好了,接着,他和乌尤和格佛荷,还有那些打他的人一起被带到了良妃眼前。

纯禧也来了。

对于事故,良妃冷静的听着过程,没有什么表情。

格佛荷怕她生气了,有点结巴:“主子,奴才竭力劝阻那些人,可是……”

“朕没让你说话。”良妃当然记得格佛荷,很记得她,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非常清楚。

格佛荷立刻闭嘴。她现在还没入职,其实是没资格叫主子的,她不敢惹良妃生气。

良妃转向了乌尤:“确定贱婢没有还手吗。”

“没有。”遵从纯禧的意思,乌尤已经审过那些人了。

这是单方面的欺辱,而不是互相殴斗。

良妃冷淡点了点头:“浣衣局原来这么随便,都可以随意打杀人了。朕不是说不让他死么。”

听到这里,格佛荷眼皮一跳。原来,她竟是给了良妃解救康熙的借口。她吓得六神无主,忙磕头道:“奴才该死。”

她觉得很冤枉。而且她也在想,康熙会不会是故意的呢。

良妃摇了摇手:“纯禧有仁爱之心,非常好。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纯禧看了看康熙,有点想说话,一想事关重大,也就不说了,走了。

接着,良妃看向了脚下,目光停在了那个圆脸的身上。

她们跪得远,因为害怕已经发起抖来了,她们很希望能把这事交待了。所以当良妃的眼睛刚停下来,她们就会意过来,开始内讧。

不久,良妃摆了摆手,就有太监过来把那个圆脸的拖了下去。

再一会儿,娜仁也被拖了下去。

剩下的人里,萨仁和托日娜倒是比较淡定的,只不过,她们也没想到良妃会回护康熙,那么,她们不管他也有责任。但是良妃没有提他们,她们也就装傻。

终于等审完的时候,一共有三个丫头受到惩罚被剔出了浣衣局。

他们不会再有机会待在那儿了。

随后,良妃也遣散了其他人。

当她和康熙单独相对的时候,康熙的神智已然清醒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默默的看着她。因为难过,所以只能尽力坐在地上。

不过没关系。刚才的一切,他都已经听到了。她在乎他的命,他就欢喜。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通过考验,这次的考验,对他也很重要。

就算还有一口气,他也要坚持。

他明白了这场考验并不全是纯粹的折磨。虽然良妃任由了事件的发生,可是也安排了纯禧救他。

康熙有一点感动,这点感动把他的心淹没了。

他终于要离开浣衣局那个讨厌的地方,去到她的身边。

他太渴望了,这是用他的生命换来的。他从来没试过为了谁不要命。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

他把她比从前更深刻印在了心上。

良妃来到他面前,伸手抹向他湿润的眼睛。

他的嘴唇有点哆嗦,想说,却偏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探手伸向她的掌心。良妃叹口气,拉着他,让他站了起来。

她望着他认真的眼睛,微微一笑:“你又在痴心妄想了。你以为离开了浣衣局就能到我的身边来吗。苏麻喇姑还没抽签呢。”

那是什么?

当康熙反应过来之后,他惊讶无比:“你在太皇太后身边有人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良妃反问:“这不是应该做的事么。倒是你要小心太皇太后会不会生你的气。”

康熙惊叹:“那个圆脸的是皇玛嬷的人?”

难怪他总觉得她不对劲。还好,良妃终于借机会扫除了这个奸细。

他离开浣衣局,那边的人就没有用了,良妃却还要处置,明摆着是不想让太皇太后好过。相信她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把乾清宫也打扫干净。

只是这样一来,太皇太后虽然不便说什么,却是要把账算到康熙的头上了。

良妃又一次的利用了他。

康熙咬住了唇。

不管怎么样,结果总是不错了。

良妃看他的眼神竟有了一点赞许:“你的事纯禧告诉了苏麻喇姑,所以昨夜是我和她们的约定。如果你完全不还手,就可以离开浣衣局。要是你敢动一下,现在你猜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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