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扬拿出火折子,用现成的木柴生起了一个小火堆。
将取来的衣物仔细烘烤了一遍,洞府内也被稍稍驱散了些深秋的寒意。
苏庆扬坐在火堆旁,看着熟睡中的两个人,不免一阵唏嘘。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石床。
只是上次那里睡着他、文烈和文颜,而现在躺在那里的换成了夫子和文烈。
真是造化弄人啊。
短短的几日里,他们这四人就几乎没有过完好无损的时候。
如此想着,苏庆扬的双眼渐渐支撑不住。
温暖的火光,在他的轻鼾声中慢慢变的越来越淡。
在无休止的疼痛中,苏文烈觉得自己应该就要这么一直疼下去了。
索性,师尊已经醒来,他暂时倒不觉得有什么急着去处理的事情了。
疼吧,就这么疼下去吧,疼的时间久了就不会觉得疼了。
“孩子,你这是一种病,需要治。”
谁?
在这片虚空,他无法看到任何的东西,整个身体轻飘飘地立在虚空中,上下不能。
“我是你弑天爷爷,只是一转眼就记不得咱的声音了?”
这道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耳熟。
“您不是,嘶~您不是跟那道雷电同归于尽了吗?”
苏文烈有些惊讶,他明明亲眼看着那团光辉进入细剑,向着雷电冲击而去的。
甚至最后两者相遇炸出的那团耀眼光辉,差点把自己的眼睛都闪瞎了。
“臭小子,你才去跟那狗贼同归于尽了。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你弑天爷爷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哪只狗眼看到你家弑天爷爷同归于尽去了?”
突然间,就在这片虚空的每一处地方每一个角落,同时升腾起了接天连地的火海。
这下好了,苏文烈享受到的不仅仅是伤口的疼痛了,还多了全身上下每一寸都跑不掉的炙烤。
“啊!啊......啊......前辈,前辈快停下!晚辈错了!是晚辈同归于尽,是晚辈失言了!请前辈饶了晚辈这次吧!前辈......啊!”
“哼!”
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那遍布虚空的火焰便迅速散去,消失不见了。
弑天前辈熄灭了火海,却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在等着苏文烈恢复力气。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弑天前辈才再次出声。
“小家伙,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我会出现在你的灵域之中吗?”
苏文烈动了动手指头,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只是精神上感受了一遍火烧的感觉,而并非是真的被火烧在身上,当即放下心来。
“请问前辈,嘶~什么是灵域啊?”
弑天前辈“......”
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修真者?
“你不是已经入门了吗?修炼之前你的师尊难道没告诉你这些修真常识吗?”
弑天前辈有些恹恹不乐,这苏文烈怎么是这么无知的样子,自己难道就借助这小子来搅乱凡界吗?这,有可能吗?
“禀前辈,嘶~晚辈只是杂派方士的入门小弟子,刚刚入门修炼五六日,嘶~师尊也是刚传下了修炼淬体之法,嘶~其他还没有来得及传下。”
苏文烈自己也很无奈,师尊只是传下了基础心法,带着自己运行了两个周天,就说让自己一个人留在山谷中好生修炼,转眼就离开山谷不见了踪影,等师尊回来之后石头还没坐热乎,又是紧接着带自己回了五芒城,到了城中又是刚坐下不久,便跟着师尊赶往城主府,最后倒好,从城主府出来师尊就离奇昏迷了,自己也濒临死亡,幸亏弑天前辈出手。
他也想自己能掌握这些常识,可师尊一直没机会教授他,他又能怪谁呢?
“五天?好吧,是咱错怪你了,看你这淬体都迈过一重了,没想到你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是的,弑天前辈。嘶~”
由不得苏文烈不对这位前辈恭敬。毕竟是弑天前辈在自己都完全放弃的关头,附在自己的身上,使用神奇的仙法救出了自己和师尊二人。
“既然如今咱只能在你这灵域暂时借助,那也算与你难分彼此了,咱便替你那糊涂师尊教授你这糊涂弟子吧。”
“多谢弑天前辈!”
“小家伙,你先别谢咱,咱教你可是有条件的。若是你同意咱的条件,接受了咱的教授,咱保你百年之内可达历劫境界,从你如今的命运之锁中挣脱出去。”
只是听了这两句,苏文烈就有些蠢蠢欲动,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前辈也说了,是有条件的。虽然前辈说的话让他感觉有些夸张,但是,真的很诱人。
“但你需要许下真神誓言,不经咱的允许,不可私传所得功法,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咱的存在。而且咱到时需要你做些什么,你必须毫无保留地去做,甚至于不惜生命。”
“弑天前辈,晚辈,嘶~晚辈和师尊的性命本就是您救下的,为报答您付出生命,晚辈本是在所不惜,嘶~但晚辈可以问一下,您打算以后需要晚辈做些什么事呢?”
相比于那对他来说还是虚无缥缈般存在的历劫境界,苏文烈反而更加的关心需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
假如弑天前辈也像这次苏柳两家惨案的幕后黑手一样,要求自己去灭人全族什么的,自己真的能下的去手吗?
师尊说的话可还犹在耳边。
杀有妄杀与锄奸,遵循本心。
“也没什么,只是替咱出口恶气而已。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那种事情与咱无关。在这种低魔世界,咱打算让你做的事,只能算是给某些无情的东西找点乐子吧。”
“小家伙你能想到这点,说明你的本心不错,咱理解你的顾虑,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若不放心,可以在誓言中加上自己的条件,若违背本心,约定可自行解除。”
苏文烈闻言不禁暗松了一口气,自己也算是两度生死了,可却还是狠不下那个心啊。
“敢问前辈,晚辈又该,嘶~又该如何许下真神誓言?”
面对比自己更加擅长某一件事的人时,苏文烈一直都是诚心求教的。更何况如今他这个修真新人所面对的,是一位不知道来历的修真巨佬。
“看来,咱还是要先把你这修真基础给你补全,才能再说其他了。”
一阵无奈的低喃,弑天前辈将修真者的常识,以及必须熟记的基础资料一一传授给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传授给苏文烈的这些资料,在他看来皆是平淡无奇,但在如今的天星大陆,却已经是古老宗门的不传之秘了。
一个被关押在血脉钥匙之中几万年的存在,和一个陷入灵力低谷的低魔世界。
这之间存在的怎样的一种鸿沟?
传授和接受的两个人完全都没有意识到。
弑天前辈看着苏文烈这样,说句话就要吸进一口凉气的鬼样子,实在是膈应人。
暗自决定等他许下誓言了就传他本族恢复伤势之法,也算是自己履行约定的一部分。
他接下来讲述了包括血脉与体质,灵力、灵气与灵液,灵识与神识,灵域与神域,真魂与神魂等等的细节,很是让苏文烈恶补了一顿。接下来,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文烈这才知道,弑天前辈是因为某种不可说的缘故,被囚禁在了那枚血脉钥匙上。
他辛辛苦苦积攒了数万年的功力,就是等待有人将这枚血脉钥匙使用掉,好让他能从封印之中脱身而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这枚血脉钥匙被用掉以后,还没等他从封印中挣脱束缚,却在使用者的血脉之中又自动生成了一层封印。
弑天前辈就又被封印在了使用者——苏文烈的血脉之中。
而自己不久前的假死那一瞬间,因为血脉停止流动的缘故,使血脉之中的封印也停顿了霎那。
弑天前辈正是利用那个瞬间,想要从封印中挣脱,却无奈的发现,他的元神被封印所幻化出的锁链牢牢捆住。
无法挣脱之下,只能选择渗透出他的神识。
趁机救下了自己和师尊。
为了避免被某些东西发现,他便将凝聚的神识分身寄身在了苏文烈的灵域之内。
至于他的元神,依然被封印在苏文烈的血脉之中。
“杂派方士门弟子苏,嘶~苏文烈,现以本人真魂起誓,在我有生之年,若,嘶~若无弑天前辈允许,不得透露弑天,嘶~弑天前辈的存在,他日弑天前辈但有吩咐,只要不涉及无辜,文烈,嘶~文烈甘愿赴死以成。”
苏文烈按照弑天前辈所传方法,以自己这尊灵识真身的灵识为引,在灵识深处缔结了一个初步的真魂契约,等到他修炼到化神境界,即可自动升级为真魂誓约。
这种以灵识真身或者以神魂真身所许下的真魂契约,是以自己的生命本源为契的,但凡日后想要反悔,生命本源便会迅速地枯萎,许下誓言的人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许完誓言,苏文烈顿觉一股约束性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向着自己的灵识真身渗透进去,又很快地消失不见。
“小子,咱说了能让你百年历劫,你是不是不信咱?为何你誓言里都不提这茬?”
“弑天前辈,晚辈并非不信,只是,嘶~前辈既然肯出手相救,又愿督促晚辈修行,这对,嘶~对晚辈来说便已是超越天地的恩德了,至于百年内历不历劫,其实还要晚辈,嘶~靠晚辈自身的努力,不是吗?”
浑身一阵阵没的疼痛,让苏文烈嘴角抽搐,他觉得自己真的就要在这疼痛中麻木了。
也许,以后自己再受到这样的伤害,便不会觉得这么难熬了。
“如今誓言已成,嘶~能否请前辈跟晚辈说说您的来历?”
“咱的具体来历,小子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只会给你带来杀劫还没有好处。如今你身上已经有了古凤一族的血脉,虽然仍然十分稀薄,但修习本族一些基础功法还是可行的。咱这就传你咱的本族恢复之法血炎咒,让你恢复伤势,不然听你说句话就要跟着你吸一口冷气,咱膈应的慌。”
“多谢前辈赐教。”
就在苏文烈的灵域之中,他学会了有生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术,血炎咒。
催动灵力在筋脉之中以特殊的路线运行,使用秘法将运行中的灵力渗透进入血脉,催动血脉之力去恢复身体的伤势。
只是这血炎咒需要配合筋脉运转,他在这里空有一副灵识真身,根本无法使用,只能默默的先牢记在心。
虽然这是他自己的灵域,但弑天前辈告诉他说,若非是弑天前辈的存在,这个灵域是需要修士到达金丹境以后才能自主开启的,在此之前的修士虽然都存在有灵域,可他们无法突破灵域的壁垒,更加无法掌控它。
也就是说,他这个小小的淬体一重小修士,如今连自己退出自己的灵域都办不到。
想要进出自己的灵域,全部要靠弑天前辈将他的灵识拉进来或者踢出去。
若弑天前辈将他的灵识真身踢出灵域,灵识真身便会瞬间与他的身体完全融合,他也会在片刻之间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从昏睡中醒来。
想想就有些滑稽,又有些无奈。
自己灵域的大门,还需要自己到达金丹境才能打开,里面却已经住下了一个弑天前辈。
果然这样想一想,自己突然就有了退出灵域,快些去修炼的冲动。
“弑天前辈,您,嘶~您能传授晚辈一些攻击性的法术吗?”
“臭小子,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先把这血炎咒琢磨透彻,修习精深了再去学其他法术,况且你一个小小的淬体一重修士,连使用法术的门槛,炼气境都远着呢,就算教你法术,你怎么使用呢?”
“是,嘶~是晚辈思虑欠妥。既如此,晚辈先行告退了。”
“嗯,你且去吧,若有事我会拉你进来。”
说完不再等苏文烈拜谢,就发动力量将他从领域中扔了出去。
“机缘巧合被这小家伙得到我附身的血脉钥匙,如今也只能依靠这小家伙了,但愿他能走的远些吧!要不然,那天道狗贼岂不会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