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三人,气氛怪异。主人坐在中间闷头切鱼排,易秋白和叶晓君倒是聊得火热。
“我看过你写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浮云对不对?哎呀实在太好看了!看得我热泪盈眶的。”
叶晓君微笑地纠正:“浮生。”
“哦对对对,浮生浮生,你瞧我这记性。不过你年纪轻轻怎么写出这么有深度的艺术作品?我特好奇,难道都是靠想象力吗?还是说这些事你都亲身经历过啊?”
“倒也不非得自己亲身经历,大概多读读书多思考,就会有不同的想法。”
……
陆静笙知道易秋白人不坏,就是特贱。今天她就逮着叶晓君咬,叶晓君也一点都不怕事,见招拆招。
陆静笙看着镇定自若的叶晓君,忽然发现她已经不是在洱海边隐忍哭泣的那个傻姑娘了。
“来,静笙,试试看我带来的酒,你肯定喜欢。”易秋白为她倒酒,陆静笙看看时间,下午三点。
叶晓君说她要回来之际,陆静笙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行程。她有位认识的叔叔最近开了一家私人电影历史珍藏馆,里面全都是他自己的私人收藏。因为不对外营业,只供友人参观,陆静笙提前两天和叔叔打好招呼今天下午五点她会带朋友去。
眼看时间就要到,易秋白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参观活动绝对不能带上她,她只想和叶晓君二人单独相处。要怎么隔绝这块牛皮糖?
这时候,该是童幼宁出场了。
陆静笙去卫生间的时候给童幼宁打了个电话,童幼宁很干脆利落:“如果她非跟着你们去就让她去,地址给我,我来摆平她。”
有童幼宁这句话,陆静笙心里踏实不少,立即将去电影历史珍藏馆的提议说了,果不其然,易秋白比当事人都要兴奋,死后要跟着来。
“行,走吧。”陆静笙表现得十分大方,易秋白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一行三人来到目的地,远远地易秋白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散着头发戴墨镜的女人,不是童幼宁是谁?
“哟,好久不见啊玛利亚。”童幼宁向易秋白打招呼。
一开始叶晓君还以为玛利亚是易秋白的英文名,谁知陆静笙听了大笑,易秋白也没好气:“幼宁,怎么就你这么烦人呢?”
陆静笙跟叶晓君解释:“易秋白小时候特别黑,跟菲佣似的,菲佣呢都喜欢叫玛利亚……”
“壮壮!”易秋白怒视她,“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嘛……”说着就要往她身上贴,被童幼宁一把拉了回来,挽着她胳膊将其死死固定在身边。
“跑哪儿去啊你,今天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童幼宁捏了捏易秋白的下巴,邪笑。
四人走进馆内,内馆大又宽敞,是由一间旧工厂重装而成。白墙黑地,墙面上放着许多瞩目电影人的照片,展览柜里陈列着老艺术家们的手稿,还有一些已过世的国际知名导演的分镜素描。
展馆分三个区,最里面是一间小型放映厅,放的是拍摄于1927年的科幻电影大都会。
放映厅里没有人,陆静笙邀请叶晓君一起进去观看,这时候叶晓君才发现……童幼宁和易秋白不见了。
易秋白眼睁睁地看着陆静笙和叶晓君消失在拐角,想要快步跟上去,却又被童幼宁拽了回来。
“幼宁,没想到你是爱我的——”易秋白顺势挽住童幼宁的胳膊,依靠在她的肩头,“好啦好啦,人家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身边啦。”
童幼宁面无表情将她的脸推开:“想什么呢你,看不出静笙不乐意你打扰?何必做这么难堪,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易秋白撇撇嘴,无趣地站直了。
“你要是真喜欢就认真点好好追,成天这幅不着调的样子谁会觉得你是个靠谱的主?”童幼宁真是嫌弃她,“你不就是怕认真对待,静笙还是不搭理你,伤了自己的面子?给你说,你认真争取了没得到,那不怨谁,只是你们俩不合适,没这缘分而已,没什么好丢人的。像现在这样,因为她身边真多一个人你就阴阳怪气的,难不难看啊?还真觉得这样自己能出口气,她们能被你拆散?醒醒吧你。”
童幼宁白了她一眼往前走,易秋白在原地愣了愣,加快步伐追上来挽住她:“还是幼宁疼我,我不要喜欢壮壮了,我要喜欢你,嘤嘤嘤……”
童幼宁:“脑残。”
迎面走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位女子。她们本在谈话,见到童幼宁的那一刻两人都止步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这么大,这都能碰见。
“……”舒子靖凝视着童幼宁,轻轻唤了一声。
都怪陆静笙。
整个寒假舒子靖都待在家里,哪都不想去。
爸妈问她,她说头疼。
“那大提琴课怎么办?”妈妈问,“你不想出门,叫纪唯来家里吧。”
大年初四,接到电话的纪唯从老家赶回来。
“听说你一个月都没出门了。”知道舒子靖喜欢吃她家乡的红糖年糕,纪唯特意为她带了一大块来,“有心事?”
“没什么……”舒子靖眼圈红肿,头发凌乱,看上去就像个不愿出门的自闭儿童,“小唯老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大提琴课也不愿意去了,让我早点回来陪陪你。”
“才不是陪呢,妈妈就怕我耽误练习。”舒子靖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将被子压到身下,“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要练琴,我要当导演。”
纪唯为她将乱扔的衣衫叠好,垂眸道:“你在浪费你的天赋。为什么想当导演,因为童幼宁?”
舒子靖回过头来看她,没做声。
“我一位朋友最近开了一家私人珍藏馆,和电影有关。”纪唯说,“既然你想当导演,总是要努力一些。跟我出去走走吧。”
纪唯确实是一番好心想带她出来散散心,结果心没散出去,还遇上最闹心的人。
舒子靖打量着和童幼宁亲密无间的易秋白,勉强扯出个笑容:“,这是……”
童幼宁都没捞着话说,易秋白兴高采烈地在她身上上下磨蹭:“我是她的女!盆!友!”
如果手里有枪,童幼宁一定给易秋白眉心一准的。
“是吗……”舒子靖眼光闪烁,心头像被人狠拧了一把,“这样,嗯,那我们……”
“童小姐。”纪唯一手抱着外套,直视童幼宁,“童小姐作为公众人物,在公共场合的言行举止是否应当收敛一些?就算您不介意您的私生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考虑别人是否愿意观看。如果童小姐实在按捺不住澎湃的内心,烦请远离想要正常生活的人。回到家,你们想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纪唯一字一顿倒也说得慢条斯理,可话中的火药味已昭然若揭。
易秋白放下脸,一个挺身出去被童幼宁抬起的手挡住。
童幼宁浮现出招牌温暖笑容,双手举起面向对方:“对,小唯老师教育得是。”目光锁定在舒子靖的脸庞上,笑容更甚,“我会不负希望,离你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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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温暖的馆内走出来的时候,冷风吹来,还真是有点冷。
陆静笙和叶晓君快步坐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叶晓君有点不安:“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和你朋友们说一声,会不会不太好?”
陆静笙冷笑:“她来的时候有跟我说一声吗?”
“……也是。”
陆静笙神秘地笑:“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喜欢。”
“什么地方?”
“现在说多没意思,你去就知道了。”
陆静笙开着车载叶晓君上了盘山公路,这山路还真有点险峻,安全起见,她开得特别慢。等到山顶的时候正好天黑,将车挺好,陆静笙用披肩从头裹到尾,招呼叶晓君下车。
下车?叶晓君听见外面呼呼风声跟猪八戒要出来似的……大晚上跑山顶上吹冷风……这是要做什么……
陆静笙知道文青难伺候,和一般人想得不一样。做什么样的事能让文青开心,觉得浪漫呢?陆静笙一介商人,抛开对文人所有的偏见,好好思索了一番,于是,就有了今晚山顶之行。
“你看。”陆静笙带着叶晓君站到护栏边,指着前方b城夜景,还挺高兴地问她,“好看吗?”
“……”
“有什么感觉?”
叶晓君:“有冷的感觉。”
“……”这回轮到陆静笙无言了。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好吗?
陆静笙:“是谁在下雪天偏偏要往雪地里走,还讲童话来着?怎么那时候不觉得冷,现在冷起来了?”
一阵狂风砸来,把她们俩的长发全往脸上糊,瞬间把五官吞没得一干二净。
叶晓君慢悠悠地将头发掀开,无奈道:“因为今天……真的很冷。”
被赠予一辈子分量的尴尬,对着叶晓君僵硬了几秒钟,最后陆静笙叹了口气,往车的方向走:“好吧,回去。是冷,别冻感冒了。”
叶晓君叫住她,去车里把她的围巾和口罩都拿出来给陆静笙围上,拉着她回到护栏边。
“是挺好看的。”叶晓君迎着冷风微笑。
远处星光和城市霓虹相连在一起,似有流星划过。
苍穹像一块画板,自下而上被调成渐渐深沉的颜色。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