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听完后,点了点头便跃上了半空,踩着凌虚疾奔斜阳关而去。
刚刚飞了一小半,他便觉得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就发现一只奇大无比的隼向他飞来。仔细看去,就发现那宽大的鸟背上还负着几个人。
“好厉害的鸟。”待那只隼飞的近了,苏晨由衷的赞叹道:“这就是小灰灰吧,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
那只被翠胧唤作小灰灰的居隼,似乎能听懂苏晨的话,长叫一声,振翅加速向前飞去。
“小灰灰很高兴你夸奖了它。”翠胧回头娇笑道:“想不到你这个人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我究竟在你心留下了怎样的形象啊。”苏晨一个苦笑,脚下发力,追了上去。
小灰灰的速度真的很快,几乎能与苏晨并驾齐驱,一行人很快的便接近了斜阳关。
李淳风舒服的躺在小灰灰的背上,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直觉得新奇。同时感觉的到随着他们的接近,李惊艳的那股气变的越发的强烈。但让他稍感欣慰的是,他们已经能看到斜阳关的城门时,他还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的气存在。
苏晨的感觉显然也与他一样,李淳风侧头望去,就见他正在极目的寻找着什么。
其实这都是多余,循着这股强大的气息,他们很轻松的便找到了李惊艳。
那是在斜阳关将军府的正上方。在高高的天空之上。李惊艳就如一尊天神般,静静的停在那里。不间断的放出着笼罩整个斜阳关地区的气压。
“谢天谢地。”李淳风从小灰灰的背上爬起来看见李惊艳负手站在空道:“没出什么事吧?”
“你自己看。”李惊艳的声音依旧清冷。
李淳风循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就见陈阳一身甲胄正站在将军府内正院的广场内,府四门洞开。一众陈阳的亲卫队,杀气腾腾的站在他的身后。
“我没耐心等他们上门来。”李惊艳道:“只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好,太好了。”苏晨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李惊艳竟然会采取这样的措施,拍掌道:“有你在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宵小之辈敢来闹事。”
“那……”翠胧插嘴道:“下去吧,他需要休息的。”说着指了指趴在小灰灰背上一脸蜡黄之色的李淳风。
“好。”苏晨干净利落的道。
于是乎,众人再一次的回到了斜阳关内。不过,这次陈阳是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去住客栈了。苏晨等人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而且李淳风也需要休息。所以,众人当夜就歇在了将军府。
李淳风心有事,所以没有完全的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不过饶是这样,等得他从静修醒过来时,也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了。
步出了这个布置的十分简单的客房后,他便看到苏晨正独自一个人坐在这座单独为他们辟出来的小院内的石亭喝茶。
“起来了?”苏晨看见他,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伸手在桌上又拿起了一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
“唔。”李淳风答应了一声,信步走进石亭,在苏晨对面坐了下来,接过苏晨递过来的茶杯放在口边轻轻的抿了一口道:“其他人呢?嘿,这茶还真不错。好浓的珠茶,想不到陈阳那个老粗的府上竟还有这种东西。”
“你看的很准,陈阳那老粗的府上的确不会有这样的茶。”苏晨笑道:“这是我下午差人出去买的,他府上的茶,简直不能入口。”笑罢又道:“惊艳在屋内打坐,陈阳还在前院处理公事。至于你的胧儿嘛,好像坐着她的小灰灰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李淳风险些被这口茶呛到,抬头差异的道:“我的胧儿?”
“不是么?”苏晨的笑容变的暧昧起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人家摆明了对你有意,最难辜负美人恩呐。小子。”
“你明知道不是那回事的。”李淳风破天荒的脸上一红道:“少拿这种事来取笑,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的。”
“我不过是想催你赶紧捅破那层窗户纸。”苏晨哈哈大笑道:“像你这种初哥,看起来真的好有趣。”
“少来了。”李淳风招架不住,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一下,陈阳处理完那边的事会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苏晨听见他谈起正事,也正色道:“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休息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审问过那几个俘虏了。”
“哦?”李淳风闻言抬头道:“可有什么收获。”
“没什么太有意义的情报。”苏晨道:“陈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们开口,但那向幽确实是狡猾的很。”
李淳风听这话,知道那几个俘虏想必这一下午没少遭罪,他自问看不了那个场面,心想苏晨挑自己休息的功夫去做这件事,想必还是考虑到了这点。
“据他们四个说,向幽是四五年前找到他们的,当时他们八个所在的那个村子由于天灾的原因,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他们八个半大的小子而已,向幽看他们可怜,便收他们为弟子。不过说是弟子,也只是带他们到了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进行教习。教的也没有别的,只有这合击之法。”
“这么巧?”李淳风眉毛一挑道:“他这个阵法要八个人,就有八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等着他去收?”
“你果然能看到事情的关键。”苏晨点了点头道:“我追问过他们那村子所谓的天灾,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全村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他们八个当时结伴去了镇里,所以幸免于难。”
“所以,这场大火很有问题。”李淳风沉吟道:“他们八个就没有怀疑过么?”
“当然怀疑过。”苏晨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但是这么多年来,为了演练他们的合击之法,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以说,他们的心早已麻木了。”
“那可说不准。”李淳风急道:“人心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泯灭的。他们在哪里?我去和他们说。”
“迟了。”苏晨摇了摇头道:“他们受刑过重,招过之后,就恳求我们杀了他们。不过,你的话也许是对的。他们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是一种解脱。”接着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李淳风道:“别怪我心狠,这就是江湖。”
“我不怪你。”李淳风闻言愣了愣,接着叹了一口气道:“这次跟你下山,我学会了很多。”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李小兄醒了么?”所幸,一个大嗓门打破了这沉静。接着陈阳那魁梧的身形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
“叨扰陈大哥了。”李淳风站起身来笑道:“这次,真的是把你这斜阳关闹的可以。”
“哪里的话。”陈阳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二人间笑道:“要不是王爷你们,我这里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乱子呢。幸好,这次没有百姓受伤。”
“小点声。”苏晨笑道:“惊艳在静修。”
“迟了。”李淳风苦笑着看向一边。
那里,李惊艳犹如月夜的灵仙一般俏立于月光下,美的不可方物。
“师姐。”李淳风起身道:“来,这边坐。”
苏晨又给陈阳和李惊艳各倒了一杯茶。
李惊艳轻轻的踱了过来。坐在陈阳的对侧。接过苏晨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边,陈阳也是一饮而尽。接着皱了皱眉大叫道:“我就说这东西没味道,苦的跟药一样。喝这东西,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那天在军营里没办法。如今在我府内。说什么也不和你们喝这东西了。我要去拿酒,你们谁要?”
苏晨看了看其余二人。李淳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就连李惊艳脸上都闪着笑意。便笑道:“既如此,那就多拿一些吧。”
“好嘞。”陈阳怪叫一声,奔向院门口,扯开嗓门喊道:“人呐!给老子拿酒来,要最好的那种,在我书房的床底下,快些去。还有,不要被夫人发现我在那里藏酒了。”
李淳风忍着笑等着陈阳回来道:“我说陈大哥,就你这嗓门,我看着将军府内,只要是个人就没有听不见的。怎么?嫂夫人还管着您,不让您喝酒?”
“知道就知道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陈阳满不在乎的坐下道:“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也说过我多次了。可是,戒不掉啊。今夜正好王爷在这儿,她也不会怎么样。只要照顾一下她的面子,不要被她当场拿住了。就没事的。”
“哦?那不如请嫂夫人过来一起一聚如何?”苏晨也是笑道。
“那哪成?”陈阳眼睛一瞪道:“我们男人说正事,哪有他们女人上桌的道理。”说完,却发现苏晨和李淳风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猛然间发现李惊艳正坐在他的对面。赶紧又道:“当然,郡主这样的女豪杰自然不在此列。说实在的,郡主真的是了不起。今天那股子气势,就连没练过气的我都能感觉的到莫大的压力。更别提那些鼠辈了。”
“多谢恭维。”李惊艳淡淡的道:“尊夫人跟了你,一定受了不少的气。”
“这郡主你可是冤枉老陈我了。”陈阳急忙摆手道:“我这老婆,说实话,在这将军府内说话那是比我老陈要管用的。”
“竟然如此?”李淳风夸张的道:“想不到威名赫赫的镇西将军竟会怕老婆?”
“怎么能说是怕呢?”陈阳老脸一红道:“那是我让着她。”说完,他有些羞恼的站起身来,跑到门口大喝道:“人都死哪里去了?怎么这么半天还不送来?是不是老子说话真的不好使了?”
“你嚷嚷什么?”
门口处,一个女声以比陈阳的声音还大的调门叫道:“两天不管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呀,夫人。”陈阳一下就蔫了。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嚷着要酒喝么?”门扉一开,闪进来一位年夫人。众人打眼看去,只见将军夫人并不像一般人所想的华服重饰,而是简简单单的一身寻常打扮,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上也未见多余的配饰。一张风韵犹存的鹅蛋脸上挂着的是一双清亮的眸子。
“那也不用夫人您亲自来送啊。”陈阳陪着笑道。
“这不是王爷来了么?”陈夫人又道:“你那帮子手下人,没有一个会动心思的。我怕他们拿了不好的酒来,怠慢了王爷。这不,把你床下的那些宝贝全都给你拿来了。”
“是,是。”陈阳不住的点头道:“还是夫人你想的周到。”
这时,李淳风和苏晨等人都站了起来,前者笑道:“嫂夫人你好。这么晚了,打扰您休息了。来,这边坐。喝杯茶。”
“哎呀。”陈夫人看了一眼这边,发现众人都含笑看着自己,脸上一窘道:“当家的,你也不说一声,我哪里知道王爷在院内坐着,这不,冲撞了王爷了。”
苏晨闻言,越众而出道:“嫂夫人不必介意,也不要怪罪陈将军,是苏某贪着月色,才来院小酌的,酒也是我要的。不关陈将军的事。”
陈阳赶紧上前介绍道:“这位就是宁王。”
“臣妾见过王爷。”陈夫人赶紧抢上前来,施了一礼道:“王爷千岁。”
“免礼。”苏晨见对方如此正式的行礼,只得微笑道:“陈将军在此驻守多年,本王知道你们本不是本地人,怎么样?这些年来住的可还习惯?受了不少苦吧?”
“王爷哪里的话。”陈夫人笑着起身道:“陈阳他能为国家效力,是他的福分。如今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缺,过的挺好的。他又卖力,这里的百姓也都挺拥戴他,都老老实实的安分守己。哪来的吃苦一说。倒是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爷能否为臣妾做主?”
“说什么呢?”陈阳大惊,急忙赔笑道:“我这屋里的跟我一样,是个粗人。没什么礼数,请王爷不要怪罪。”
“哪里。”苏晨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是本王叨扰了。何况陈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着你,对于保着大明江山来说,也是有一份功劳的。理应有赏。说吧,只要本王办的到。”
“臣妾不求什么赏。”陈夫人又跪下道:“只求王爷代我说说我们当家的,他这个身体实在是不能多喝酒了。他好几个地方都有老伤,郎吩咐过的,要他戒酒。可他就是不听,在家里我还能管着一点。出去了我就没办法了。”
“哦?”苏晨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要求,不由看向陈阳。
“别听她胡说。”陈阳急道:“哪里就不能喝酒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真的到了不能喝的那天,不用你说,我就会戒了。”
“王爷别听他说,要是没人管,他这酒是要喝到棺材里去的。就算臣妾求王爷了。”陈夫人说着,一个头磕到了地上。
“这。”苏晨微一沉吟道:“陈阳听着,你的身体素来是什么情况,本王并不十分清楚,不过,你既然是我大明江山西面的保证。那你的身子就不止是你自己的。是我大明的,更是天下百姓的。你如果倒了下去,让皇上去哪里再找一个人出来替我大明镇守这西面的门户?你如果要喝也可以,给本王找一个接班人出来,如果找不到。就戒了吧。”
苏晨虽然是面带微笑的说出了这番话,但话带着的意思却是陈阳所承受不起的。那是全天下的责任。他面带难色的跪下道:“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老陈说不得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也要戒了这酒了。不过,王爷,咱们可事先说好了,等到老陈封官挂印的那一天,我还是要喝的。”
“那时候,我就管不了你了。只能看陈夫人的了。”苏晨一笑摆手道:“都起来吧。难得的好兴致。都别搞得这么正式了。”
“谢王爷。”陈夫人麻利的站起身来道:“我去给王爷拿酒。”
“等一下。”李淳风突然笑着走了出来道:“今晚是我们找陈将军来喝酒的,现在又不让他喝了,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这样吧,就请王爷开恩,让陈将军明日再戒,如何?”
这话说的大家皆大欢喜。陈夫人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众人笑罢,苏晨又道:“听说府上还有一位千金?”
“回王爷,是。”陈阳回道:“犬女今年十二岁了。”
“你的赏赐,等奏折到了京师,自有皇上来颁。我这边,既然赏了夫人,那就连令千金也一并赏了吧。”苏晨笑道:“不过,本王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说罢,手很随意的朝后一伸。
李淳风正不明白他的意思的时候,李惊艳已经悄然而上,随手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玉簪,递到了苏晨的手。
苏晨接过后,看也不看的朝前一送道:“这是郡主的随身之物,留给小姐,当个玩物吧。”
“哎呀,这……这可使不得!”陈阳和他的夫人一起摆手道。
“拿着,本王的赏赐,怎么?看不上眼么?再说,刚刚赏夫人的也不过是个承诺,都没有什么实惠拿到手上。这不符合本王一向办事的原则。”苏晨笑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人只得谢恩,陈夫人站起身来道:“我去叫我家闺女出来谢恩。”
“不必。”苏晨摆手道:“都这么晚了,孩子早就睡了。来,我们去喝酒。”
“这……”陈夫人到底还是个女流之辈,求助的看向陈阳,后者道:“王爷都这么说了。就听王爷的吧。”
“那我去给王爷拿酒。”陈夫人说着转出门去,指挥着几个兵士抬进了三个大坛子。搬完了,她又过来笑道:“王爷,你们喝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在这里给几位添乱了。有吩咐了,喊我一声便是。”
“哪里。”苏晨道:“陈夫人客气了,请便。有陈大哥陪着我们就可以了。”
陈夫人又谢了恩,笑着退了出去。
“不忙。”苏晨见陈阳要去开酒坛,制止了他,接着道:“先谈谈正事。之后我陪你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