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李淳风起身的时候,翠胧已经不在身边了。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夜的种种,他直觉得那是一个美好的梦,似乎已经醉在了里面。让他久久的不愿醒来。此刻睁开眼睛,他怕那真的是一个美梦。
但嗅着枕边还残留着的余香,翻身起来,看到床上二人昨天留下的血迹。在下床走到桌旁,看着那上面的一纸轻笺。李淳风终于确定,那不是梦。也终于了解到,以后不管自己走到哪里,回身看去的时候,总会有个人在等他。
素雅清淡的纸笺上,写着娟秀的两行字: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李淳风梳洗完毕,来到朱雀大街上的时候,已经日近正午。他循着朱雀大街一路漫步着,不住的左顾右盼。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但他知道,应该会是在这条街上的。
果不其然,走出不到里许路,他便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栋相对于它两旁的建筑来说,高大许多的三层楼房。门面装饰的很是古朴淡雅。五扇朝街洞开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上书两个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大字——恒昌。下面还有两个小字,总店。再细看落款,却让李淳风吃了一惊,那落款处是一方印,篆书李淳风不陌生,让他吃惊的是上面的那几个字——“承天命德之宝”。
竟然是皇上御笔。
这李家果然不简单呐。李淳风想道,真有势力啊。
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李淳风抬脚步入了店内。
同兰州的那个分店一样,这里的格局还是一样的路子。所不同的只是这里的空间更加的大,货色的种类更多,店内的伙计也更多。从样子上看,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个个脸上透着精明。
这里的每个人拿出去,都能在别人家做个掌店了吧。李淳风暗赞道。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自然不会站在原地干等着人家来招呼他。便走到了店内几个穿长衫的伙计中的一个面前。轻轻的敲了敲他面前的柜台。
“这位客人?”那伙计显然有些纳闷,这人不去看货,跑自己这边来干什么?再一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顿时从纳闷变的有些吃惊——凌云山的九曜可轻易不来自己这里买东西的。
李淳风见他不住的在打量自己,也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
“这位道长。”能在恒昌总店做伙计的人,自然都不是一般的人。脑袋中打了几个转,那伙计便赔笑道:“敢问有何贵干。”
李淳风还是不说话,从怀中掏出了李老太爷给自己的那方印,轻轻的放在了柜台上。
“呦。”那伙计一看到这个东西,眼中一亮,接着双手捧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便恭恭敬敬的放回了原处。轻声道:“道长请随我来。”
李淳风一笑,从柜台上拿起那方印,放回了怀中,跟着那伙计穿过柜台,朝后院走了去。而店内的其他伙计虽然有偷眼朝这边看几眼的,但很快的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干自己该干的事,不该自己知道的不要好奇。这是在恒昌安身立命之本。
来到了柜台后面,穿过了一道门。李淳风便算来到了恒昌的后店。不过,那伙计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带着他直奔后院。而是领着他上了楼梯。
二楼只有一个颇大的房间。那伙计带着李淳风来到了房门口,轻轻的敲了一下门,便听得里面有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何人?”
“是我,小六子。”那伙计回答了一声。
“何事?”
“店内来了一个客人,手里有东家的印信。小的不敢做主,便带他来见掌柜。”小六子答道。
“哦?”那声音显然有些诧异。接着李淳风便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前。
“哗啦”的一声,门被来开。李淳风便看见了一个他前所未见的胖子。这胖子应该有五六十岁上下,硕大的身形,几乎将两扇的门面全部的堵住,丝绸制的长衫紧紧的箍在他的身上,让人担心他仿佛一动衣服就会扯破。而那长衫穿在他的身上也没有提高他的身份,反而显得有些搞笑。
胖胖的身体上,顶着的是一个与之相衬的硕大的头颅。满脸的肥肉将五官紧紧的挤在了脸的中间。让人看了便有些忍不住想笑,李淳风乍一见之下,也憋不住笑。但他还是忍住了。不是他有多么好的教养,让他没有笑出来的是那双在胖胖的脸上显得小小的眼睛,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只看这双眼睛,便知道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更何况,从刚才小六子对他的称呼来看,他正是这恒昌总店的掌柜。
那胖子上下的打量了李淳风几眼,笑了一下道:“道长,屋里请。”
李淳风回以微笑,抬步从他让出来的门口走了进去。就听得身后那胖子在问那小六子道:“问过这位爷来此所为何事了么?”
“他有东家的印信。小的不敢问。”小六子低头道。
“很好。”那胖子满意的一挥手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那小六子转身出了房间,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道长坐。”那胖子满面笑容的过来招呼着。
李淳风此刻正在打量着这个宽敞的房间。见屋内甚是空旷,除了一张用来算账的檀木大桌外,便是几张梨花木的靠背椅。除去这些,便是拿张桌子后面的墙边堆满的巨大的箱子。李淳风偷眼看去,见还有几个没有合上。里面堆满的都是账本。
“让道长见笑了。”那胖子发觉李淳风在看那些账本,便笑道:“年底了,各处都在盘账。这里是总店,当然更加忙一些。还没来得及收拾。”
“哪里。”李淳风摆手笑道:“是我打扰掌柜的了。”说着,便照着那胖子所示的方位,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道长是来自凌云山吧?”那胖子给李淳风倒了一杯茶,笑道:“面生的很呢。”
“哈哈。”李淳风接过茶杯笑道:“掌柜的果然交游广阔。凌云山李淳风,正如掌柜的所见,是九曜之一。”
“在下晓得。”那胖子赔笑道:“在下金贵,是这恒昌总店的掌柜。”
“幸会,幸会。”李淳风抱拳道。
“哪里哪里。”那金贵回礼道:“不知道长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在下可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李淳风看着他恭敬的神态,心道果然人靠衣装。这身九曜星君袍穿出来,到哪里别人都会给几分面子。不由的轻轻一笑道:“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掌柜的应该认得这东西吧?”说着,将怀中的那方印又拿了出来。
“不必看了。”那胖子忙摆手道:“小六子的眼力,我是信得过得。再说,堂堂九曜星君,也不会拿个假东西来糊弄我。既然道长是东家的朋友,那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金掌柜的果然是个明白人。”李淳风笑道:“实不相瞒,我现下的确很赶时间。所以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想见见李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