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夏初缓缓吐出三个字,面色煞白。
“是,他让我等他。”夏欢言笑意盈盈,眸子似水紧盯着夏初。。
“我答应了,那时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是我还是回头说好,也许啊,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注定以后我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所以,一切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夏欢言注定要和顾流城在一起,而夏初,只能做那个见不得光的小人
夏欢言的态度让凉月不明所以,按道理,她知道自己的妹妹觊觎自己的未婚夫,不大发雷霆至少也要指责夏初一番。
可是,她此刻却虚弱的躺在床上,与自己的情敌叙说一段唯美的过往,反倒让凉月觉得有阴谋,一步一步走着,就只为让夏初进局。
很快,凉月就知道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
夏欢言突然抓住夏初的衣袖,软软的像垂死之人,毫无一丝力气可言,但夏初却下不了手去甩开,只能看着夏欢言的眸子渐渐漫上水雾,两行清泪自颊边滑下,我见犹怜。
“妹妹,我从没有求过你,这一次,算姐姐求你的,不要和姐姐抢,好不好”
那样的口气,卑微而无力,却一字一句敲进了他人的心里,砸出一个又一个空洞。
“姐姐就只剩流城了。”
“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我是将死之人,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妹妹你成全姐姐吧。”
字字泣血,句句带泪。
夏初很想问,她何时和夏欢言抢过,夏欢言对顾流城巧笑嫣然的时候,她哪一次不是站在一旁从不打搅
她何时拥有过顾流城,顾流城从来都是夏欢言的,又怎么把她还给夏欢言她成全了夏欢言,可是谁来成全她
可又能怎么样呢
夏初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自己做着自己的戏,沉浸于自己对顾流城的迷恋,自头自尾,她都是一个笑话。
如果说怪,那只能怪当初第一个遇见顾流城的不是她,她没有资格去爱。
“妹妹,你看,这是当初我给流城的簪子,他将簪子保存得完好无损,他对我用情至深,我亦是一样。”
那是夏初第一次见到那传说中的定情信物,那样晶莹剔透,那样洁白无瑕,那样的耀眼,以至于刺痛她的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汩汩而下。
“妹妹,你。”
夏欢言说不下去了,泪水浸透她的脸,而嘴边不断溢出的鲜红更是刺得夏初不知所措。
“我去找太医过来。”
夏初想离开夏欢言身边,也许她是
再也受不了这种煎熬,她不想回答她,更不想答应她什么,从来她就没有回应什么的资本。
似乎看出夏初的意图,夏欢言伸出手去抓夏初,却是一个不稳自床上跌落下来。
夏初还是回头了,还是妥协了。
夏欢言双膝跪在她面前,泪珠不住而下,与嘴角的鲜血混合,乍一看便是一颗一颗的血泪掉下去。
她为何跪,凉月想不明白,夏初自然也想不明白,说到底,夏初在这场情中只是一个局外人,夏欢言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卑微的求夏初。
可若是夏欢言想要以绝后患,断了夏初的心思,那么,夏欢言成功了。
“你放心,这一生,我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
这样不留后路的话,就像当初顾流城的话异曲同工。
这一生,我只会娶夏欢言一人,再无二心。
一生太过漫长,太多变数,可他们都把话说得太过绝情,不留余地,以至于后来都后悔莫及。
夏初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红芋说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像失了魂。
这一生,我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
其实她从未和她有过瓜葛不是么,说到底不过是她可笑的单相思。
目光触及那棵在桌上的香草时,更是时时刻刻诉说着夏初的悲哀。
“红芋,把那棵香草丢了吧。”
这是第三次动了丢掉香草的心思,也是最后一次。
红芋却是久久没有动作,眸子带了泪,欲言又止。
夏初一咬牙,紧握的拳微微颤抖,亲自走到香草旁边,摊开双手握住盆栽。
屋子里还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就像那个白衣男子一样,出尘的清新。
香草一毁,夏初的绵绵情意也该断了。
没有人知道她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没有人知道她一步一步走向房门是用了多大毅力,没有人知道她握着盆栽的手扣得有多么痛。
香草狠狠砸向房外的时候,红芋跑了出去,夏初狠狠用力把门摔上,可是还是听见了盆栽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那么清晰,砸得她血自心出,砸去了一段相思。
凉月不明白,夏初认识顾流城只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也仅仅两个月,顾流城的一颦一笑为何就住进了她的心里。
原以为,顾流城只是夏初心中的一根刺,可怜到现在才发现,顾流城已在夏初心中苍天茂盛,如今连根拔起只能伤己万分。
夏初小心翼翼的去爱,害怕被别人知道,可到头来,最不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东宫璟知道了,夏欢言知道了,那么是不是代表顾流城也知道了
夏初此生唯一一次动心就这么荒谬的收场了,以她为开头,也以她为结尾,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场戏自导自演,而其他人都是观众,看着她出丑,看着她作茧自缚。
雨后初霁。
凉月以为,出了这种事,夏初应该性情大变。
可夏初自那一夜好像也是没有什么变化,照样没心没肺,照样天天往夏欢言院子跑,照样爬墙溜出去玩,仿佛她生命中从未出现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夏欢言也不再咳血,身子好转,只是较之以前更加虚弱了些,这些日子都卧床养病,而对夏初的态度一如既往,似乎从未有过芥蒂。
其实她们都是戏子罢了,挂着一脸的风轻云淡,而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谁都不揭穿,谁都不挑明。
顾流城离开半月,东宫璟那边终于是见人了。
东宫璟曾经许诺,带夏初进宫游玩,现在是来实现自己的诺言的。
夏初看见宫里来人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当时她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东宫璟还当真了,记到现在。
尚书大人高兴的不得了,以为自己的女儿可以飞上枝头,不顾夏初的反对硬是找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人给她打扮。
时间紧迫,夏初只是迷迷糊糊的打盹让她们折腾,足足半个多时辰,像个傀儡娃娃由着她们上妆,穿衣,等到宫里来的公公催了,这才罢休。
夏初不知道自己被她们打扮成什么鬼样子,只是见了号称东宫璟身边最得力的李公公时,李公公连连点头,莫名其妙对着尚书大人挤眉弄眼。
夏初蹙着眉头看着他们的小动作,有些不耐烦了,李公公这才迎着她上了宫里的马车。
“东宫璟是不是喜欢上夏初了”凉月有些费解,夏初喜欢顾流城,顾流城喜欢夏欢言,而东宫璟却又喜欢夏初,复杂得让人看不清以后事情的进展。
“是。”白笙点头,这次倒没有说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他必须爱,没有理由。”
东宫璟是容梧的转世,夏初是落紫的转世,所以东宫璟必须爱上夏初,没有理由,却又是多么像理由的理由。
马车也不知行了多久,反正夏初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是进了皇宫。
夏初掀了帘,日光刺得她双眸有些生痛。
碧瓦鎏金,气势恢宏,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宫人有序,行宫安宁,红墙高耸,宫门紧闭。
皇宫就是这样子吗凉月暗自将其与清和殿比较,却是发现清和殿要胜上几分,果然,天界是要比人间好一些。
夏初放下帘子,马车又是一片晦暗。
马车行得十分平稳,想来皇家养的马夫技术不错,夏初似十分满意。
一路畅通,马车终于是停下了。
“夏姑娘等等,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
李公公的声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凉凉似水,沁人心脾,“你来了。”
夏初以为,东宫璟是正好出了书房的殿门遇见自己,可在天界的凉月却看得真真切切。
自东宫璟派了人出宫去就寸步不离书房翘首以盼,活活像个小媳妇在等自家丈夫归来,那望穿秋水的表情,让凉月看着不住的发笑。
这也是凉月第一次仔细观察东宫璟——容梧的转世。
一袭紫衣绣金龙,气质浑然天成,邪魅却让人很舒服,笑起来时看着十分爽朗,高挑而不呆板,许是看见夏初过于激动,走路的时候步履有些急躁,面如冠玉,是不亚于顾流城容貌的男子。
凉月突然就有了探究这个男子的兴趣,只是当初把目光过多的放在了夏初和顾流城身上,忽略了东宫璟,现在要去了解他倒是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