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尊离王府。
整个王府都是韶都繁华的象征,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王爷,您回来了。”
这婢女生得很是玲珑,十六七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炯炯有神,两颊晕红,周身都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着黄色纱衫,服饰华丽不失稚气,绾着垂挂髻,双边插着流苏,模样可人,不似寻常婢女。
“嗯。”
婢子笑道:“此行顺利吗?王爷可有受伤?”
“我亲自出马,还有不顺利的吗?”
靛蓝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祥云锦带,乌黑长发束起戴着顶镶玉的小银冠,气宇轩昂不输男子,倾城脸庞更是男女通杀,其手执折扇,风度翩翩,全然不似女子一般小鸟依人,柔柔弱弱。
“王府可有什么异常?”走进正厅,有一大座在上,此人便大步向前,以男子之姿霸气坐下。
“回王爷,除掉有些人还是不识好歹来暗探,其他的,没有任何异常。”
“那就好。”
“王爷,那六雨阁地方人多口杂,虽然知道您是安全的,可我还是担心,往后您还是小心为上。”
此时大座上男子装扮之人,赫然就是六雨阁如今的第一花魁,名动天下的六雨卿弦,与适才的妩媚妖娆不同,现在的她,玉树临风,器宇不凡,完全没有半点女子气息,让人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六雨阁虽是虎穴,但也是一个王府不可缺失的情报之所,为皇上为诰月,再危险也得去。”
她男子妆很单调,女子妆很浓艳,在妆容处理上,她做得可让人分不清男女,而现在,六雨卿弦,人人叹其貌美,贵胄狂砸千金只为睹她一容而不悔,如今摇身一变,是诰月王朝韶都之主的尊离王爷。
“王爷。”风萝拿出一份帖子,双手呈给卿弦,“这是京城那边,皇上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宫中有场君臣大宴,让王爷前往赴宴。”
卿弦慢慢地接过,但看都没看,直接吩咐,“推了。”
“为什么?王爷,这次要是算下去,就已经是您承袭王位以来第十八次推掉京城来的邀约,风萝不懂……”
“你不懂,可皇上懂啊。”
说着站起了身,起步走往后面,风萝则是紧随其后,“皇上这么安排,一定是想做给某些人看的,朝堂之上多得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万一我和皇上走近了些,某些人指不定又要说我们君臣在密谋什么不让他们知道的事情,可远离吧又不太好,毕竟我和皇上关系又不是一般的君臣关系。”
说到这,她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狐疑地看着风萝,“你可是与甘魏一样,是我的心腹,会不懂我现在处于什么境地?”
风萝瞪大了双眼,急忙低下头,“王爷,风萝没有不懂,只是王爷的情况太过复杂,风萝也只是随时听候差遣。”
卿弦听完啧了一声,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又没说多少你紧张什么?”
“王爷,风萝只认您这一个主子,绝无二心!”
“好,风萝,想好理由,尽快派人把这帖子回了,比起赴这种宴会,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风萝欠了欠身,马上退下了。
而卿弦也是眼神闪烁,不过一会儿就转身回自己房去。
六雨阁外围郊林,夜晚寒风习习,此时正值初秋,在韶都这个边关处,时节总是比京城亦或其他地方来得快些。
六雨阁之外百里处,一个黑色身影立于暗黑的夜晚之中,他披着黑斗篷,加之夜色过暗,分识不出究竟长何模样?
“殿下,刘展已经死了。”
黑衣男子转身,但脸仍被帽子遮住,“真是废物,让他探查消息,不与大家汇合跑去六雨阁瞎混,搭了命不说,还有可能泄露了我们来韶都的目的。”男子显然十分生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见得友好。
“殿下,刘展的尸体是在乱葬岗边上发现的,伤口十分明显。”
“他是在六雨阁遇害的?”
“不清楚,但他确实被花卿弦带去了自己的卧房,可是属下也打听到了,他有安全地从花已榭中走出来,属下觉得,肯定是在六雨阁周遭被人杀害。”
男子听完走动了一番,“六雨阁?花魁卿弦?”然后又仔细想了想,“如果他从花已榭中出来后被杀,那应该与那花魁没什么关系,肯定是尊离王,看来是我们是小看他这没有兵权的逍遥王爷了。”
“殿下,如果尊离王发现了我们,那该怎么办?韶都都是他的地盘,我们该不会要撤回大景吧?”
“暂时不要慌,我千里迢迢来韶都,只为有朝一日可权倾天下,怎可因为这点小事就轻易退缩?”黑衣男子反问。
“那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尊离王见首不见尾,没人见过他,听人说他也只是整日吃喝玩乐快活过日子,但不曾想,这一年多来,韶都本就经历了战乱,可他继承王位后却把韶都治理得井井有条......”黑衣男子凛冽了下,“得从长计议了。”
“殿下,有何吩咐?属下愿誓死效劳。”
那黑袍男子微微昂起了自己的下巴,透过月光,隐隐约约露出精致的下颚骨,勾唇,“既然尊离王不是小角色,朝廷的人动不了他,那就找那些江湖上不要命的,把他给本太子杀了。”
那属下抬眼看了下男子,警惕了一番,“可是找江湖人士,未免冒险,这里有事诰月国土,韶都也不是我们能够造次的。”
“岂会不易?又凌坊那些人,又不是不做生意,只要银子到位了,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做,你继续去又凌坊,找人,把尊离王做掉。”
属下拱手,恭敬道:“是。”
黑衣男子又看向了六雨阁的繁华,哼笑了下,“说来,本太子那个没用的弟弟,现在不知道泡在哪个风月场所里逍遥自在呢,可还真是有点想他了呢。”
“殿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了吧,若是皇上找不到您,指不定又是一通脾气。”
黑衣男子转眸瞟了属下一眼,冷笑,“你是有多不喜欢我那个弟弟?”
属下抿唇,冒了下冷汗,“废太子他,定是不能与太子殿下相比,此刻也不知道在何处,败坏我们大景的名声呢。”
“哼。”他冷笑。
然后他微微昂首,趾高气扬地挥了挥自己的斗篷,转身,离开了此处。
属下也紧急跟了上去。
而在远处看着他们的人,不加掩饰,白衣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地显眼瞩目。
“看来觊觎拓跋亭性命的人,确实是不少啊。”
听罢此人的话,手执折扇轻轻挥着的白衣公子,浅浅笑了一番,很是好看。
“拓跋亭人风评不好,如此不见首尾,可却还是有许多的人来韶都就为了见他一面,倒也是神奇。”
“要他命的人,可比慕名来的人多了去了,咱们不也是吗?寒阙。”
这位俏公子穿着淡蓝袍子,笑得好看,长得也小白脸,若是远远静静地看着,倒是儒雅书生之气。
而手执折扇之人,正是昨夜在六雨阁,唯一一个没有为花卿弦叫价的那个男人,他隽秀的五官,在月光下显露无疑,双眼笑起如弯月,肃然如寒星,无时不刻勾魂于无形之中。
他缓缓收起折扇,转眸看着彻夜未熄火,金迷纸醉的六雨阁,勾唇邪肆一笑:“韶都好地方不少,落在他的手上,委实可惜了些啊。”
“听说拓跋亭自己长得丑,却酷爱美人,还不分男女,体弱多病不说,听说大字儿都不识几个......”他说着说着,他坏笑地凑近了萧寒阙,道:“而且,拓跋亭是不是没头发啊?好像,还说他什么都臭啊。”
寒阙看了眼这个男人,“云梓战,你的这些小道消息,我怎么觉得,没一个靠谱啊?”
梓战浅笑,摆手,“有些东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就算拓跋亭不是完全这样,但丑肯定是没跑的。”
寒阙哼笑,也不回他的话。
“哎,寒阙,现在我们找不到拓跋亭,怎么办?难道要在韶都死耗着?”
“倒也不是。”
“真是可恶啊。”梓战顿时拍手,“你昨天去六雨阁怎么能不叫上兄弟我呢?自己跑去逍遥快活,你真不够意思。”
看着他指着六雨阁的方向质问自己,寒阙也只是蹙眉,启唇轻言,“刚才不还拓跋亭吗?”
“可韶都除了拓跋亭,这不是还有个花卿弦吗?听说昨天她回来了,哎你怎么不上?天下闻名的美人啊,四千两你还出不了吗?”
寒阙却只是瞟眼,“不感兴趣。”
梓战撇嘴,“那你对谁感兴趣?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你动心?你倒是告诉我,我们云氏一族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一个给你!”
而他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在梓战身上,只是看着尊离王府的方向,道:“拓跋亭......”
梓战顿时一惊。“你,不会,是对男人......”尔后看了眼自己,吓得赶忙护着自己的前胸,还后退了两步。
“等李录探查消息回来,我们就去尊离王府看看。”寒阙看向了梓战,“去不去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