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是认真的……
她抓着玻璃碎片的右手在抖,碎片任性划开一个又一个伤口,鲜艳如花。眨眼的时候泪水掉了出来,打湿她的脸颊也打乱了他的内心。
只是痛苦和快乐参半,让他们忘记了很多,只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无论是潸然泪下,满目疮痍的她,还是茫然注视痛彻心扉的他。
世界似乎静止了,时间让人麻痹。是否曾经相爱,也许到此刻他们已经伤的不能自己,只能靠继续伤害对方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她看着他的脸,企图他墨镜后的脸,却意外的想起这副墨镜。无论李祈沐以哪种打扮登场,脸上不离这副墨镜。而墨镜此时正折射她的脸,惨白无力……
也许她已经不需要他的答案了……
突然间她放下手,背过身后冷冷说:“李祈沐,我很累了,你走吧。”
他的心头悸动了一下,情难自控的上前一步:“你不想听听我这次的答案?”
“呵呵,我记得你上一次的答案是陪我……算了。就当我真的疯了傻了——你走吧。”
“我……呵呵。好。”
李祈沐扶了扶墨镜往门口走,可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比上次看到的更瘦了,眼窝那么明显,锁骨都可以放好几个鸡蛋了。
“李祈沐,那副墨镜……好眼熟——”
“墨镜都长得差不多——”他按着墨镜低头快速走出门口。“也许这辈子我们注定了只能是仇人……刚才的答案是,我不会跟你同归于尽,我退出你的世界。你身边已经有扬庸,这一世,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当仇人——你杀了我三个兄弟,我杀了你一家,我等着你出来找我报仇——”
丫头,我怎么忍心你带着你去死。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他走得那么快,悲伤来得那么痛,顷刻间把她变成了一个泪人。门关上的瞬间,也把她永远丢在了黑暗和寒冷的地界。她咬着嘴唇跪到地上,手上的玻璃碎片应声落地,鲜血顺着手指缓缓滴落,落地渲染出寂寞的花儿……
第二天扬庸带着大斯和韩鹤溪来了,还带了个超强悍的律师大卫。大卫三言两语说得警方哑口无言,他们三人很顺利的进入了禁房。
来的路上扬庸已经对大斯和韩鹤溪说了她的情况,这次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她的情绪似乎好点了。一个人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天窗,一个人的时候还会笑笑,看见他们来了很自然的起来迎接,好像这不是警察局关押重犯的禁房,而是她的家。
三人快速交换了下眼神,大斯这个做师傅的没开口就已经哭了。她浅笑着过去抱抱他,拍拍他的肩头,柔声安慰着他不要难过。眼神温柔,笑容浅淡,完全不像和昨天那个窝在墙壁和马桶缝隙的乐正爱雪儿。
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后,大斯抹着眼泪开口说:“徒弟你不要怕,师傅不相信你会杀人。要是中国的律师没用,金牌大状爱德华是师傅的好朋友,他肯定很愿意帮师傅救你出来。”
她眼皮微微垂下,眼角蓄着一丝笑意,坐下的时候很自然的盘起腿。
“爱德华可是响彻国际的金牌律师,据说胜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一生中处理过无数复杂难打的官司,最擅长凶杀官司,现在是半退休的状态。师傅,我说得对不对?”
“徒弟,你怎么现在还在说这些,你没事吧?”
她缓缓摇头,视线忽然飘向天窗,那头阳光姣好。
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噤,害怕她心理出了问题,一个劲的说着安慰开导的话。她却像快成佛一般,身上自带神圣光芒,亮瞎他们这些人间的凡人的眼。
“雪儿……”
韩鹤溪刻意咳嗽了几声,扬庸收起嘴边关心的话退到一边。韩鹤溪扶着老花镜很认真的看她的脸,后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没有啊——”
“前辈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安慰的话他们两个会抢着说,我这次是被他们拖过来看你的……”
扬庸突然紧张的咳嗽几声,别有用意的看了眼韩鹤溪。韩鹤溪回看他一眼,扭头和大斯开起了悄悄会。
“雪儿,你眼睛好点了吗?”
“我的眼睛怎么了?一直没事啊。”
扬庸狐惑的看着她的额头和眼睛,明明记得她额头有伤,眼睛的颜色也不对。这次过来她额头的伤也没了,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
没了就没了,扬庸更在意那天在屏峰村亚麻大仓发生的事,蹲到她面前睁大眼睛看她。问题还没开口,却被她突然的笑靥如花打断了。
“雪儿你在笑什么?”
“我笑没有戴眼镜的扬庸很帅气。”
“这时候不要开玩笑了!那天在亚麻大仓……”
她突然认真,皱眉思索几秒后说:“你帮我办一件事。”
后来她很执意把他们三人轰了出去,一个人静坐床上看阳光发呆。出去后的扬庸觉得她有点不可思议莫名其妙,这种时候不肯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还要他去办这种事情。还有五天法庭就要开庭审理,她这时候怎么还能这么冷静!或者,她已经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了……
晚上她刚刚睡下,猛得被走廊上的声音吵醒。她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往门口看,几抹身影先倒映在地上,紧接着是一声咆哮,声音有点熟。
她不由无奈浅笑,又看了眼天窗,月光正阴柔。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咋咋呼呼的李小无走了进来,身后的七人队架着两个警员,看警官脸色煞白呆若木鸡的样子,很显然被七人队吓坏了。
“……我顶爷要进来你们还敢拦着,天下还没有我顶爷不能去的地儿!看你们碍眼,滚滚滚!”
“顶爷,那我们先带他们出去溜溜了?”
李小无不耐烦的一摆手,嘴里嚷嚷着‘爱怎么玩怎么玩去!’。七人队一听顿时眼冒精光,像猎人逮到了两只猎物,眼里满是玩味的危险。
“都什么人什么事!大半夜还让顶爷我在门口等半天,不知道外面蚊子很多啊……”
“小无!”
“诶我的亲姐姐~”
画风陡然一变,李小无立马换上一张笑脸,欢脱的甩着大手跑过来。接着昏暗灯光往她那边一看,嘴里狠狠咒骂了一声,满脸怒气的往门口冲去。
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在禁房关了几天,李小无就认不出自己了。
李小无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对着没走远的七人队咆哮一声‘给爷格外照顾那俩崽子!’。扭头时发现她一脸黑线,急忙呵呵小跑过去在她面前站好,扭着小蛮腰笑不露齿的看她。
她算是受够了,给了他一个白眼直接闭眼躺下,疲惫的打着哈欠。
李小无一看她这表情,心想自己接到消息就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跑死了八匹马才能这么快赶到。一看她这冷冰冰的样子,顿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原本还是想做作逗逗她,当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和手上的伤时,控制不住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还不得了了,边哭边捶胸顿足,嘴里说着‘哥哥我对不起你’‘哥哥,看嫂子的样子很快要下去和你会和了’之类的话。
原本她还有睡意,一听李小无这么个折腾法,嗖的一声坐起来瞪住他的脸,黑气渐渐上升——
“嘿。你终于能看着我了。”
李小无破涕为笑,赶忙坐到她旁边抹抹眼泪。
她不屑的吐出一个‘切’,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看他,还是一样的吊儿郎当炸毛傲娇。
李小无是那种人,你要是不理他,他就使出全身解数,包括开口哭爹骂娘,任性打砸四周,用声响来引起你的注意力。
“雪儿,你为毛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啊!”
“我去~”她不由做擦汗状。“你一哭二闹三跺脚不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嘛,现在我如你愿看你了,你要是不满意我看你,我躺下睡觉就是……”
李小无也不拦着也不说话,趁她躺下前突然一脚踢飞床左边的柱子。失去重心的她下意识往旁边跳,不偏不倚刚好跳到李小无的怀里。
这下诡计得逞了。
她一脸黑线,眼角不住的抽搐:“你忘了我是你的嫂子嘛!”
李小无一撇头,傲娇病又犯了,抱着她大步往门口走。
“不要企图带我出去,这里是警察局——”
“我先回答你上一个问题,你是我的嫂子。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顶爷的嫂子怎么能待在这种鬼地方!又脏又臭,黑布隆冬,没网络没电脑!要不是我顶爷眼力好,肯定看不见那么小个的你!”
她竟无言以对!
干笑几声后别着脸,一脸汗颜慢吞吞的说:“希望你顶爷脑子也能好一点。”
“那当然了,我是谁啊,我是顶……”
李小无刚好炸毛的乱丢‘闭嘴’,一看是她,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可还是不悦的嘟着嘴,继续大步往门口走。
“放我下来。”
“我不会让你待在这种鬼……”
“放我下来!”
“我顶爷是个男人,说不放就不放!”
“不要让我说第四遍,放我下来!!”
李小无被突然爆发的她吓了一跳,努着嘴嘟囔了几声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她下地。
“我说这鬼地方不能待人,你怎么能那么任性呢——”
她正要回去收拾倒塌的床,原本还在不满李小无的辣手摧‘床’,他现在还在旁边说这种风凉话。她扭头就是一记眼刀,瞪得他举手投降后她才一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对方模样,摆摆手让他先滚蛋。
“雪儿~”
请叫他傲娇的小无小公举。
她一声无奈长叹后,拿过床板直接放到地上躺下,看了看在装企鹅萌哒哒的李小无,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孩子肯定是被李佑无影响多了,自恋任性和我行我素的毛病真麻烦。
“你是不是想对我好?”
李小无像只兔子一样蹦跶到她面前,大眼睛闪烁着。
“当然了!”
“那我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我不管!我不会让你留在这种……”
“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会懂!”她直接开启了悍妇模式。“这里是警局的禁房,我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带带带有什么好带的!你现在把我站着带出去,等下我要被躺着送进来!哪点不好学,偏偏学三蛋顽固不化,永远不听别人说话!”
李小无委屈的扁着嘴巴,弱弱的吐出一句:“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正在暴跳如雷不断数落大骂的她心里一暖,看着李小无可怜兮兮的脸无奈的笑了。沉思几秒后勾勾手指头让他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今晚你带七人队到经一街137号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