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如此贵重的“见面礼”在先,魏晋更加的客气,连下人装扮的周青和吴志都给看了座。
赵天坐下后说道:“下官上任已半月有余,只因蓟州战事拖累,如今刚得机会拜见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赵天与布政使魏大人寒暄了许久,无关痛痒的话居多,实用的较少。赵天在前世乃跑业务的出身,口才一流,见人能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与魏晋寒暄的话里,赵天字里行间充斥着投靠之意。魏晋是官场的老油条,张鹏硕乃朝廷直任钦差,在永平府一手遮天,他正愁没处插手,赵天自己主动投上门来,欣喜不已。
像魏晋这种油条官,没有实质兵权,尤其是在这战乱的年代,他图的稳妥和发财。换句话说,他若能在永平府插上几杠子,他图的是下属官员的孝敬。他看的出赵天是个明白人,初次见面就孝敬如此贵重的礼品,只要以后对他招抚一番少不了有事相求与自己,到时候岂不是多了一条财路!
赵天见魏晋的话语开始上钩,便开始打同情牌,话锋一转,做出委屈的样子,将永平府通判白春截留蓟州城商税之事倾囊相告。
魏晋听后略有所怒,不过永平府乃是战乱之地,凡事都有钦差张鹏硕权宜从事,况且通判乃按察使司门下,他这个布政使难以插手。想到这儿,魏晋拍着赵天的肩膀,若有为难似的说道:“事已至此,赵老弟多想无益。不过以后若有为难之事尽管向我张口,即为布政使司门下官员,本官绝不会让自己的属下再受憋屈气!”
赵天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早料到魏晋不可能对蓟州现状有改变的权利。魏晋虽不是可以抱住大腿的好人选,但乃是赵天的直系上司,赵天图的是以后在官场上有人能替自己说个话,免得被人骑上头来却连个屁都没地方放。
魏晋既已打包票相帮,赵天便将月前郑东顺所押粮食被扣之事相求。赵天心想这点儿小事儿总算能办了吧,没想到魏晋又露面难之色,赵天心里打退堂鼓,难道这个布政使司大人屁点儿权利都没有?
魏晋似乎看出赵天的异样表情,有些惭愧的说道:“实不相瞒,现在武清的三司乱的很!这涉及到党争,一言难尽!”
赵天也想到了可能是这点,上次秦文征就曾向自己提过朝中几大相之间的貌合神离,大燕朝要不是自己从内部开始腐朽,外乱还不至于起事如此之快。
魏晋向赵天解释,前些日子汉人楚相已经参了杜相一本,并奏请皇上将各省的总督之权收缩于仅限兵政,把地方政务归还与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楚相的这个奏折可谓是惊动朝野,众所周知这乃是革了国策动了根本,朝中争论不止。现当今皇上不下旨应允也未反对,这让人很是联想翩翩。楚相自打位列东宫后在朝中异常强势,保不准皇上很可能会下旨应允。
当朝每个省设有二司一督抚。布政使司主管民政和钱粮赋税,多受主管吏部和户部的莫卜赞罕丞相的意见支配左右。按察使司为监管地方并有维护治安之责。爱玩权衡之术的当今皇上,任命楚相的门生弟子吕然为刑部尚书,用以汉制汉之策,遂刑部、按察使司部门门下多为楚相门人。杜尔伯杜相乃是贵族皇亲国戚,皇上的亲侄子,真正上的皇家血脉。当朝蒙古人悍将勇猛者居多文人较少,杜相兼职统领兵部,大部分兵部武将多为杜尔伯提拔的亲信。自打上一代燕朝皇帝为镇压各地造反而设置的总督一职一直延续至今,总督要总揽一省的民政军政所有要务,遂多从能文能武的蒙人里提拔,造成这些总督人选多为杜相的亲信,这些总督当然向杜相看齐。
朝廷与天津府方面妥协,接受招安,太子兵团自武清南下后,留守武清的乃是地方近卫营,受直隶总督格尔勒的管辖有守卫燕京的南大门之责。太子兵团消耗了京师一带大部分的钱粮,造成地方粮食紧缺,难以筹粮,督抚与其他兵部官员怨声连连。直隶缺粮,总督格尔勒不得不想尽办法筹粮。此次被扣和强征的不仅是郑东顺的那批商粮,连武清周边的各大米行和粮栈都被强行收买。总督府绕过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强力插手地方民政,造成总督府与地方的监管部门按察使司和民政部门布政使司衙门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尤其是总督府与前者之间矛盾为更大。按察使司都是楚相门下,有监管地方之责,受楚相委托为太子兵团征购军粮还有所不足,总督府进来插一杠子更是使按察使司衙门举步维艰。楚相奏本参杜相,聪明人看出这背后还有一层,乃是太子与杜相之间的猫腻。太子早晚要荣登大宝,而天下大部掌管兵权之武将却多为杜尔伯的亲信,不排除有太子与楚相联手为日后铲平道路之嫌。杜尔伯当然不会如此就范坐以待毙,年纪轻轻就登阁拜相必是有一番才华。且不论他有没有它心,仅是皇上亲侄子这一皇族血脉之因,就绝对让太子可以感受到威胁,因为当今皇上天烈汗就是袭的他皇叔的大位。有前车之嫌,太子对杜尔伯势力的崛起不可能不抱有防备之心。这两大势力在朝中明争暗斗,水深火热般搞得硝烟弥漫。以莫卜赞罕为代表的中间派多为求稳妥官员,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两边都不敢站队,极力的避免陷入两派的争斗之中而人人自危,不得不团结在莫卜赞罕的旗下抱大腿,魏晋便算是其中的一位。
在武清,直隶总督格尔勒的背后是杜相,直隶按察使司白晨春的背后是楚相和太子,而布政使司魏晋的背后则是莫卜赞罕。现在总督格尔勒和按察使白晨春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魏晋哪有心思去趟这番浑水。魏晋解释完这些后同时也奉劝赵天不要去趟这里的浑水,吃了亏认栽便是,否则一旦搞不好的话就很可能会成为党争的牺牲品,他这个最底层的小小县令,在党争的漩涡里根本打不起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