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和你说话呢!”二娃怒气冲冲地叫道。
“二娃!”王大柱喝了一声,叫住了二娃,冲两人赔笑,“对不住啊,孩子顽皮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二娃在村里横贯了,来往商队、旅人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二娃做主,让其中一个孩子带路。张清妍是第一个不给他面子的人,二娃这个村里孩子爆发出了一股少爷脾气。这脾气,实在是不合适。他一个孩子没多想,只想要出口恶气,王大柱却不会纵着他。不管张清妍和姚容希是何身份,只要是有过往的旅人传出村里面蛮横的事情来,会来这儿歇脚的人可就会少许多。
王大柱心中一紧。莫不是这两人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两人在村口孩子面前强硬地选了人带路,已是伤了二娃在孩子中的威信。这要是再逼他给个交代,说不定他利用孩子霸占村口的事情就要完全暴露了。王大柱腹诽张清妍和姚容希两大人和一个孩子计较个没完,又觉得二娃没有大娃懂事聪明,完全不像是自己的种,多半是随了他那个傻乎乎的娘!要是坏了他的事情,家里面的收益少了,他要狠狠打那败家娘们一顿!
王大柱心里面烦闷,但表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张清妍无所谓地说道:“可以让我们进去坐坐吗?”
“当然、当然!”王大柱一把将二娃拉开,狠狠瞪了他一眼,侧身让过,“两位请。”
屋内只有王大柱一家子。自从肃城的事情之后,利州内商旅人数锐减,黄坡村这顿午饭生意也不好做了。
王大柱一家正在吃饭,张清妍和姚容希此时前来,言明要找王大柱,王大柱虽然惊讶,但还是请两人去了隔壁的厢房,让自家人继续吃饭,只是他们都食不知味,竖起而动,听着厢房内的动静。
“两位前来找我,不知道是有何事?”王大柱笑着问道,琢磨待会儿要怎么打二娃才能既悄无声息,又让两人消气。
“村中除了那个白云,可还有其他奇人异士?”张清妍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大柱愣了愣,“奇人异士?”
“是啊。”张清妍颔首。
王大柱惊奇不已,“这……从来没听说过啊……”
“没有过吗?”张清妍蹙眉。
“唔,也不能算完全没有……”王大柱支吾起来。
张清妍勾起嘴角,笑道:“听说王公子一年前发了笔财?”
王大柱悚然一惊,盯着张清妍微微发黄的瘦小脸庞,“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好奇罢了。不知道王公子是找到了什么样的财路?能不能让我也跟着喝点汤?”张清妍笑容舒展,好像在和多年老友交谈。
王大柱却是更加紧张了,“哪有什么财路!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这是绝没有的事情!我就是帮过路的旅人在汝乡找了家客栈,人打赏我一点钱罢了。”
张清妍笑了笑,没接话。
王大柱额头上冒出冷汗来,纠结了一阵,发狠说道:“其实村里面也不是全没有那种……能人异士。”
“哦?”张清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王大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说道:“两年前有一户姓范的人家搬来我们村子。他们说是什么耕读传家,读书读不下去了,才搬到村子里来当土地主,但我知道点别人不清楚的事情……”王大柱眯起了眼睛。
张清妍失笑,慢吞吞地从袖子中摸出了一些零碎的银子来。这可就比不上她给双喜的两锭银子了。
王大柱眯起的眼睛弯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将银子往怀里一塞,说话都顺溜了很多,“他们家会炼尸!”
张清妍不为所动。
王大柱见状,只好继续说道:“他家原本就在淮州一带营生,不是那种赶尸的异人,而是专门炼死尸的。据说能沟通地府,让人死而复生,神乎其技。我王大柱在淮州也算是有几分门路,所以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王大柱搓了搓手指头。
张清妍说道:“听说一年前发了财的不光是王公子,包括上一任里正。不过,他们要么是离开了村子,要么是出了变故,只有王公子一个人好好活着。”张清妍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王大柱的腿。
王大柱一个激灵,想要开口辩驳,却看张清妍似笑非笑的模样,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中起伏不定。
张清妍他们去了双喜家,他是知道的。但他也知道,双喜那个女人被村里面排斥,会搭理她的只有除了炖鸡汤外,其他事后说话都颠三倒四的阿泽婆婆。双喜不可能知道一年前发生的事情!王大柱想到二娃说的话。他们这一行人可是两辆马车将近十个人,之前那两辆马车已经离开了村子,只剩下这两个……其他人是往汝乡方向走的,难道……!
王大柱身上冷汗直流,说道:“那范家所谓的死而复生不是真的活过来,而是被炼成僵尸!这一点千真万确,我多方打听,才确定下来的!”
“哦?你打听范家?”张清妍疑惑。
王大柱紧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这个当然是要打听清楚。莫名其妙搬到我们黄坡村来,说什么读书读不下去了……真要种地,也不会到我们黄坡村来!我们这片的农田就那样了,可不算是什么良田。他们买下来的那几亩,还都是村里面早就荒了的地,原来的主人都死绝户了,放在那儿也没人要。”
黄坡村的农地顶多让村人不饿死,想要吃好,就得另谋生路。所以来此的商队、旅人就显得特别重要。要是没有这些人付的饭钱,黄坡村人顶多逢年过节吃一顿肉。
“说不定是他们没钱了呢?”
“绝对不是,他们肯定有阴谋!”王大柱用力说道,要不是怕传出去,他得声嘶力竭地喊出来,“那个范老头,一来什么事情都不做,先在村子里面转了个遍,然后就去找了白云真人。两人门户紧闭,在屋里面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说了大半天,范老头才心满意足地出来。他们肯定有所谋划!”
“你觉得他是要做什么?”
“应该是和我们村的鬼气有关吧……”王大柱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听说,这鬼气的事情从头到尾只有白云这么说过,你们村子里的人从来没见过。”张清妍不客气地说道。
王大柱听到后,没有义愤填膺地为白云争辩,反倒是神色微动,“这位姑娘,我看你打扮,似乎是个道姑?”
“是啊。”张清妍大大方方地承认。
“那你看我们村有没有鬼气?”王大柱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清妍笑而不语。
王大柱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白云撒谎,他是早有所觉。小时候懵懂无知,将白云说的话当做金科玉律,到了他现在的年纪,可就不是当初的那想法了。白云是有算命的本事,但除了算命的本事,他就没显露过其他神通,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人怀疑。白云用丑鬼伤了他道行搪塞过去,但二十多年下来,这借口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接受。姓范的来了之后,白云倒是有所动作,往村里那棵大树上拴了根绳子,说是利用大树的灵气来克制鬼气。可村里面没人懂这些,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姓范的老底他知道,炼僵尸的人还会消灭鬼气?他不让村里面的鬼气增长就不错了!后来的事情果如他所料,那绳子邪门得很!上面氤氲开来的红色和淡淡腥味,让人反胃作呕。这个驱邪除妖的法术,居然比他们村子几十年都没见过的鬼气还要恶心,傻子才信他呢!
可白云的地位崇高,那一手算命的本事,百试百灵,就算他原本是借鬼气的由头骗吃骗喝骗住,现在又要伤害村里面屹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树,也没人会阻止他。
王大柱担忧地问道:“道姑,你有没有看过我们村里的那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