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最不可能用到的线索。”张清妍笑了笑,“既然契约已经达成,那么精魂放在傀儡身上,还是放在原主身上,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喻鹰咬紧了牙。
“真是巧呢,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个采阳补阴的修士,你在之前又遇到了个莫名其妙将你强上了的女人。”张清妍笑容更深。
“我身上有问题?”喻鹰收起了扇子,面沉如水。
“没有。”张清妍笑着说道,“所以你不必那么紧张。”
“但这不代表她不是。”喻鹰垂下眸子。
“你们会遇上的,不必着急。”张清妍悠闲地说道,“吃过东西就休息了吧,明日还要赶路。”
“岑三公子是没救了吧?”喻鹰忽然问道。
张清妍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尽人事,安天命。”
她给岑家说了很多,指点了他们往哪个方向去寻找,但她自己知道,这多半是徒劳无功。只是有一线希望,总好过彻底绝望。何况岑家大张旗鼓地寻找,那个女修士多少会有所顾忌,也有可能露出马脚。岑三公子毕竟还没死,在被彻底关起来之前,不能逃出那个女修士的手心,但也有可能传递出一些消息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张清妍一行人早早就启程了,不像是从京城出发那么晚。这次回宣城走的是陆路,反正姚容希要来提亲得走个半年,而且这会儿还不到出发的时候,张清妍并不着急回去。
喻鹰有些心不在焉,一看就知他在想那个和他有缘的女子。原本想到那个女子,喻鹰又是气,又是甜,现在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走了一个月,一行人到了文州。
文州地处中部平原,农田千顷,历来都是中原王朝的粮仓。文州若是发生了难事,整个大胤朝都会受到影响。但据说这文州有仙人保佑,向来是遇难成祥,少有灾祸。
“大仙可不要破了这传说啊。”经过一个月的功夫,喻鹰心情已经转好,这时候不忘调侃张清妍的霉运。
张清妍摇头,“这里不会有事。运势平稳,无大富大贵,但相对的,也就不可能有大灾大难。”
喻鹰挑眉,“还有这种说法?”
“运势就是如此。所谓风水轮流转,盛极而衰,衰极后自有回升。这里一直平稳,起伏不大,中正平和,当粮仓倒正合适。”张清妍评价道。
“那这里就没有张大仙的生意了。”喻鹰摇晃扇子。
“我不做生意。”张清妍指正。
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进了城,找了客栈停下。
客栈内坐了不少人,热闹非常。
喻鹰好奇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店小二热情地说道:“哦,是在说祈雨的事情呢。”
“祈雨?春雨的时候已经过了吧?”喻鹰大感意外。
“春雨是过了,这不是要入夏了嘛!入夏之后若是没有雨,那可就要干旱了。”店小二说道,“咱们这儿没有大河,只能靠雨水和井水,到了夏季,井水就不够用了,没有雨,农田里头可要糟了。”
“倒是没听说过文州有大旱过。”喻鹰敲打着扇子。
“文州没有大旱过,但文州一些县城还是有过大旱的。”店小二摇头感慨,“大旱之后,农田颗粒无收,那些农户真叫一个惨。”
喻鹰看了张清妍一眼,“没有大灾大难?”
“你管这个叫大灾大难?”张清妍回视。
“这位姑娘说的是,这也不算大灾大难,衙门的官老爷会赈灾发粮,饿不死,就是存不了钱罢了。”店小二又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方才的感慨也就是应景,并不真心。对于他这样在城里做活的人来说,旱灾影响不大,由此也可看出在文州发生的旱灾都只是小范围的灾祸。
“祈雨怎么这么热闹?”喻鹰又问道。
“哦,这次请了一位高僧来祈雨。这位公子一口官话,可是京城来的?”
“是啊。”
“那您肯定听说过天灵寺吧?这次祈雨的高僧就是天灵寺的呢!”店小二兴奋地说道。
张清妍和喻鹰的脚步都是一顿。
“天灵寺高僧?莫非是慧能?”喻鹰惊讶地问道。
“正是、正是!”店小二连连点头。
“他怎么跑文州来了?不是在信州吗?”喻鹰眉毛扬得更高了,“他现在在何处?”
“在城郊的法能寺。”店小二崇敬地说道,“原来公子认识慧能大师啊。”
喻鹰不在意地点点头,给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领着人进了厢房,店小二也不久留,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信州?”张清妍这才问道。
“谭念玮被外放到了信州。他儿子谭永忻也跟着去了。”喻鹰边说着,边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闭关之后会有变化,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原本缠着了然要拜师,现在缠着谭永忻要收徒弟,倒真是本性不改。
“怎么突然到文州来了呢?”喻鹰摇着扇子。
文州和信州相邻,但张清妍既然说了文州无大事,慧能也不可能为了小小的祈雨跑来文州。
“他会祈雨?”喻鹰饶有兴致地问张清妍。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张清妍蹙眉。
呼风唤雨,那是远古洪荒的修士所拥有的神通,即使在这个适合修士发展的世界,南溟可以辟出陵渊小世界,却无法左右天地风云。召天雷,或是用符箓吹风、弄水,那还好说,但要下雨……那应该不是慧能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多时,慧能就被喻鹰派的人请进了城。
慧能一进来,客栈里的人都行注目礼,脸皮厚的纷纷上前打招呼,一阵喧闹,楼上厢房都能听到动静。
喻鹰等慧能推门进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慧能大师,您现在可是越来越气派了。”
慧能已经剃度,年岁上已经三十左右,可模样看起来才二十出头,还是那张娃娃脸,穿着僧袍,没有小和尚的稚气,而是多了七年前所没有的淡定从容。被喻鹰调侃,慧能从容不迫,对着喻鹰念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
喻鹰笑得手中扇子乱颤。
慧能转身把门关上,三两步走到了桌前一屁股坐下,不客气地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大大地吐出口气来。他看向张清妍,一开口,还是当初那个慧能,“大仙啊,没想到您竟然回来这里,可真是救了我一条性命啊!”
张清妍诧异,“怎么了?”
“祈雨啊,那个谭念玮……哦,不对,是他那个夫人……”慧能咬牙切齿,“真不愧是姚容希的妹妹,和姚容希一样不是东西!”
“哈哈哈哈哈……”喻鹰放肆地笑了起来。
慧能手中的佛珠甩了喻鹰脑袋一下,这才哭丧着脸对张清妍说道:“我哪会祈雨啊!现在被赶鸭子上架,可怎么办呀!不过幸好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大仙您来了啊!”慧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张清妍,当真是不见外,七年的时光好似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你求我也没用,我也不会。”张清妍摇头。
慧能和喻鹰都停住了动作,齐齐看向张清妍。
“下雨的事情已经不归天道管了。”张清妍淡定说道。
这才是修士无法呼风唤雨的最主要原因。
天道秩序变化,司风雨的龙已经消失在凡间,凡间风雨不再归这些外力管辖,反倒是变成了现代科学中的物理原理。那么自然的,修士也无法再轻易操纵风雨。
“那怎么办?”慧能傻眼了,“我要是没祈来雨,不是砸了师父的招牌吗?”
了然大师圆寂七年,慧能此时提起他,不见悲伤。这倒不是他无情,而是他已经放下了生死。
“你长进不少。”张清妍肯定道。
“那是、那是。”慧能眉飞色舞。
“这样也叫长进?”喻鹰撇嘴。
“你不懂。”慧能又摆出了宝相庄严的架势。
喻鹰再次被逗笑。
“好了,别闹了。大仙,您可得救救我啊。”慧能收起了那副应对外人的架势,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清妍。
“这个我无能为力。你应该问问懂天文的人。”张清妍说道。
“天文?星象吗?”慧能摸了摸自己光头,“大仙不懂得看星象?”
“从星象中看天下大势,我会,但不懂得预知天气。”张清妍摇头。
事实上,她的占星卜卦本事在这个世界根本用不上,因为这个世界的星象和张家的世界有所区别。三千小世界,同出一源,又有统一的地府存在,所以不少事物发展都殊途同归,但某些外在条件还是有所区别。张清妍没有仔细研究这个世界的星象,她的其他知识已经足够她应对这里的问题了,也没必要去研究这个世界独特的事物。更何况紫微斗数之类占星卜卦的方法,算的是天下大势,她又不是给皇帝当天师,根本用不上。即使是在七年前,和帝位传承牵连上,她的对手是张霄和张梓东,星象已经做不得准,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怎么办?”慧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