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蛋!”追入林中不过几步开外,看着眼前的场景,孟灵玉当下愤怒起了卫清云的狡猾,当然此刻的她已是穿上了婢女递来的外衣。
看着眼前漫目的草莽树木,根本没有一条像样的小道,对于天**美的女子来说,要去钻这么一个林子,自然是极不情愿的事了。犹豫了片刻,看着远处晃动的草丛渐渐的向远处移动而去,孟灵玉当下咬牙挤出了一个字。
“追!”
五女在追行的过程之中,还要分神躲避或是直接劈砍去那些阻挡在前的带刺的荆条草木,以保护脸部的肌肤,故其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相应的卫清云此时只顾逃命,稍稍用手护住脸庞,就直往密林深处钻去,虽然双手满是血痕脸上也被划出了数道的口子,但也确实是逐步的拉开了与后面的距离。
不知在这鬼林子里跑了多远,脚步已是变得虚浮沉重的卫清云突然隐隐听到了前方不远传来的水流声。当站到突然出现横亘在眼前的大江时,卫清云当下傻愣在了原地,难道真是上天要自己亡于此地吗?眼前的大江虽然只有十丈多一点的宽度,但这荒山野岭的又没有渡船,再加上水流稍显湍急,单凭此时自己的状态,毫无疑问是绝难游得过去了。
孟灵玉虽然知道自己一行人的速度有些拖沓,不过她却丝毫不显急虑。此时卫清云已是身受重伤,纵是他的身体素质以及一身的内力修为远在常人之人,那也仅仅只能使他多支撑一段时间罢了,在这荒山之中难不成他还能飞天遁地凭空消失了不成。
此刻的孟灵玉就像是追踪受伤猎物的猎人,不紧不慢的吊在其身后,待其倒下之时再上前捕获。在这片密林之内,虽然视线严重受阻,且行动多有不便,但是相应的它同样有利与追踪。卫清云先前经过穿行留下的痕迹明显的沿路保留了下来,一道道人体穿过的缺隙,一片片碾压折断的杂草荆条,对于她们这些深谙追踪之术的人而言无疑是最理想的指示了。
直到她们一行人顺着一路的痕迹追到江边时,孟灵玉那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心态当即产生了动摇。
“怎么可能?”孟灵玉四下仔细的搜寻着,看着空荡荡的江面以及四周绵延的山林,不由紧蹙起了蛾眉。
“小姐,他不会是跑到对岸去了吧。”说话的是四个大汉中的一人,只是语音偏偏却是醉人的吴侬软语,这副模样想来是会让人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的。
“二姐,这可不像你哦,这么明显的情况你都判断不出来了吗?”另一道清脆而活泼的女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谁说的,我,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语气间夹杂着一丝闪烁之意,显然是有些言不尽意。
“呵呵,我知道了,二姐向来最是怕冷的,若是让她到这江里去呆上片刻的话,怕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了。”一股揶揄之意脱口而出,随带着脸上的笑意。
“好你个三妹啊,若是你不怕冷的话,就让二姐送你到江中凉快凉快如何啊!”说话间,那“汉子”已是驱步靠近,双手做出了推人状。
“不要,不要,大姐,二姐她欺负人。”还未等人靠近,那人已是迅捷的躲到了另一名“汉子”的身后。
“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众人显然是对这种情况早已适应了,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依旧神色严肃的查探着四下的环境。
而刚刚两姐妹的对话却也点明了一件事,任谁也不愿意在这般初冬季节,跳到眼前的江水中去的。不过好在,在场的五人也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卫清云决然没有游到对岸去,至少在视线可见的这一片范围之内这一点是可以确信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对岸的痕迹。不错,若是有人从水中爬上岸的话,就必然会在对岸留下一样东西,水渍。相应的,由于此处人迹全无,故其两岸边满是杂草,有人上岸的话,定会留下明显的穿行的痕迹,而相隔十余丈开外的五人,却是丝毫没有发现这些事物。
“水遁,哼!”看着脚下直至江中的痕迹,以及四下毫无所动的景物,在场的五人自然不难判断卫清云是如何消失不见的了。
“惜春,菱秋你二人仔细沿着江岸的下游进行搜查,切勿放过两岸任何一处显示有人上岸的痕迹。玉花,霜月你二人随我一起沿着上游搜查,如有发现,响箭为号。”
“是,小姐!”
待得五人分成两队人马沿着江岸搜查而去,此处复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水流声,风吹荒草声,更有周下的森森寒意无不昭示着秋末初冬时分荒野的冷漠凄清。
又过了片刻,只见方才那五人所站相隔六七步开外的江岸处,突兀的从水中钻出了一个脑袋。随之移动到了那五人所站之处,也就是先前下水的位置,这才攀扯着岸上的荒草费力的往上爬去,这人自然就是那“凭空消失”了的卫清云了。
岸两旁长满了不少的水草,倒是能够稍稍的隐藏其下的一块区域,不过此举也是足够危险的了。虽然潜身于水下,但是追来之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就这般藏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只要稍有不慎就足以暴露自己的行藏。
若不是实在无计可施,卫清云也不想用这般冒险的法子脱身。何况,这法子空有风险不说,同样还是个万分受罪的事。爬上岸后,被冷风这么一吹,卫清云当下不由打起了冷颤,胸前的伤口处已是泡的水肿虚浮,嘴唇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再加上浑身湿漉漉,按着眼下的情境而言,可真是祸不单行了。
卫清云深知此处不可久留,凡事也只有硬撑着待脱离了险境再说了。当下他脱下了外衫,拧去其内的积水,同时尽量的甩去身上的水迹,避免留下过多的痕迹,随后则是顺着方才跑来的道路原路钻进了密林之内。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恰恰又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卫清云一路前行时都尽量的不触碰两侧以及脚下的事物,与来时的慌张急促不同,此番却是谨慎小心的在林中穿行。在前行了一段路程,看到一处斜坡后,他这才小心的离开原路,钻进一片比人还高上几许的草丛中,随后翻过了斜坡,朝着密林的另一个方向行去。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茫茫然不知在密林中钻了多久,卫清云这才扶着一株大树停了下来,伴着一阵的喘气。透过头顶稀疏的树叶间隙,已是不见一丝的阳光,显然经过这一番的折腾,已是将近日暮时分了。此时,卫清云才不由的松了口气,在这群山荒野之间,又有夜色的掩护,纵是对方深谙追踪之术,也是绝对无法发现自己的形迹的。只是随着精神的放松,深受重伤又几经奔窜,早已不堪重负的身子,这时也就自然而然的奔溃了下来。还未待多想,卫清云只觉眼前一黑,随之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待得他醒转过来时,四下已是漆黑不见五指了,卫清云自然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不过此时他确是感到了万分的庆幸。亏得之前在冷水中浸泡了许久,这才导致胸前的伤口不再流血,也顺带冲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要不然的话,就像刚刚这样昏倒在地,或许早就成了这荒山之中野兽的腹中餐了。
不过这一昏迷,倒是使得卫清云恢复了些许的体力,此时很显然他是迷失在了这片山林之中,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寻找天上的北斗星,靠之辨明方向。可惜眼下身受重伤,轻功已是施展不开了,相应的跃到树顶这个方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无奈之下,卫清云也只有继续的前行,只能寄希望于早点走出这片林子,亦或是走到一处头顶视线不受阻碍的空地。
黑暗的环境之下,对于人的精神而言是一种残酷的煎熬,尤其是在这毫无人迹的荒山野林间,且是孤身一人唯有不知在哪的野兽相伴。不知走了多久,更甚至被脚下的藤蔓草枝绊倒了数次,换来了一身的伤口却依旧还是身处在这密林之中。随着一步步的前进,身周的景象依旧是稠密的林木草丛,卫清云已是逐步的接近了奔溃的边缘。可是想到依依就在眼前的天水城,佳人翘首相盼的神色,他这才重新拾起了信念,坚持了下来。
又是许久的前进,受尽了在黑暗下浑不知尽头的这般痛苦折磨,瞬间,卫清云心内浮起了强烈的希望。之前还感受不太明显,只是由于那时尚在山脊之下,那儿的坡度不太大。再加上四下黑暗一片,根本看不清周遭的环境,故就导致了卫清云没有发现其实他早已是走出了那片密林。
直到他踏上明显的斜坡时,他才确信自己正在一座山脚下。有了目标,自然就有了动力,卫清云当下也不停留,只是卖力的朝山顶爬去,因为他要确保在北斗七星尚未消隐的时候辨明四下的方向。若不然纵是天亮,他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有可能就会彻底的迷失在这连绵的乱山之中。
南方的山温柔婉约,不高峻亦不险恶,对于此时的卫清云而言可算是一番慰藉了。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至少天上的星辰尚未隐去,卫清云总算登到了山顶,匆匆标明北边的方位,他这才安心休息了起来。
在一处背风的山岩后,疲惫不堪的他很快的进入了沉睡中,此时的他哪里还管的舒不舒服了。待到日头高照,巳时左右,他这才苏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当下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寻找起了止血疗伤的草药。昨日是匆忙逃命,自是没有时间处理包扎伤口,随后逃入林内,却是夜色已至,根本就看不清身旁的事物,更何况是找寻采摘草药了,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他才拖了一夜的时间,这才急急的处理起了伤口。
花费了不少功夫,这才在杂草乱石间采摘了几株有用的药草,寻得一处坐下后,卫清云当即脱下了内衫,将其扯成了数条长布。随之将药草放进了口内嚼了开来,待到嚼碎咬糊后,将之吐到了布条上。接着咬牙拔出了胸前插着的匕首,同时封住了胸口的数处穴道,匕首插在胸前已近一日的时间,伤口处的血肉已有结疤的迹象,这般突兀的拔出,自是痛彻心扉的。
只见他的额头当下渗出了一片的冷汗,牙关紧咬间,浑身紧绷了起来。待得这阵剧痛稍稍减退,卫清云则急忙的将摆在前面的草药按在了伤口之处,同时将几块碎布缠绕着胸部紧绑了起来。这些事不过就在片刻间处理完毕,但是却也耗去了卫清云大量的精力,此时的他已是几近浑身虚脱,短时间内自然是无法即刻赶路的了,只好顺势倚靠着岩石休息了起来。
当卫清云恢复些体力,起身时,已是将近午时了。待到伤口做了妥善的处理后,他这才关注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从昨日来近一天的时间自己可是粒米未沾,更加上受伤奔逃,耗去不少的鲜血体力,腹内自是空空如许。好在这山野间虽无人迹,但是野物野果倒是不缺,卫清云当下按照昨日标注的方位,选取了远处正北的一座山头作为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就出发下山了,至于食物自然就在赶路的同时顺带寻找了。
日照当头,再者此片林子不似昨日那片密林般纷杂,行走的也就方便不少。从一片草丛中刚刚钻出,只见前面几株灌木晃动了起来,显然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惊动了里面的动物。随即一只白兔窜出了灌木丛,慌乱的朝远处奔逃而去,眼见美味在前,卫清云又怎么会任其溜走呢。随着一阵寒光激射而出,才奔出十步开外的兔子已是瘫倒在了地上,身上插着显眼的一把匕首,不过显然是此时的卫清云气力不济,那兔子尚未一击毙命,犹且在地上挣扎。
“唉!”
伴着一声轻叹,卫清云的心内却是百感纷陈:一是有感于自身此时的境况,竟然连这么一只小兔子都击杀不了了,若是此刻碰上野猪虎狼之类的,恐怕就不是自己吃它们了;二来却是一阵的嘲讽苦笑了,没想到昨日用来取自己性命的凶器,今日却是成了自己活下去的不可或缺的依赖了。似这般造化弄人,怎不令人讽刺呢。
没想到战场之上千军万马的残酷厮杀,自己都安然度过了,今日居然被一个女子逼到了这般境地。若不是对方身上那体香的些微疏漏,想来自己已是折在了她的手上。伴着这些想法,卫清云已是缓步走到了那只兔子的旁边,待到抓起兔子,脑海间的纷乱这才退去,转而他的脑袋已是完全被食物的念头给占满了。
林子中四下根本没有水源可供清洗,此时卫清云也就顾不上这些了,直接将兔子开膛剥皮血淋淋的就用寻得的一支树枝将它穿了起来。山林间自是不缺柴火,还有大量的落叶枯草这般最好的引火之物,再者他身上还有随身携带的火刀火石,好在这些是不怕水浸的,尚能使用,不过片刻功夫,卫清云已是生好了火堆,烤起了兔子。
夜间,他自是不敢生火,怕火光暴露自己的行踪,不过,这大白天的,又是在偌大的一片林内,就无需有此般顾忌了。一只兔子入腹之后,卫清云也只感到半饱而已,不过这自是比先前的腹内空无一物要好上了不知多少倍。
在继续赶路之前,卫清云则是仔细的用周遭的沙土将火堆扑灭,这一点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白天自是不惧火光的威胁,但是冒出的烟就是一个致命的威胁。升上天空的烟柱,据此数里开外的人亦可看见,这不是明显告诉对方自己的所在吗,他自然不会犯这般简单却致命的错误。
相应的,在这树木杂草茂盛的林中,注意用火也是一个基本的常识,要是不甚有零星的火星,就足以引起冲天的大火了。届时火势一旦蔓延,在四下皆是的引火之物助燃下,那就是一种恐怖的速度了。况且自己此时行动不快,若是到时逃跑速度不及大火蔓延的速度,或是被浓烟熏呛倒毙的话,未免太过于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