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了足足两日功夫,最终,这才决定了接下去的部署。于胥率领大军主力即刻出发,赶往潼关,以解潼关之危。至于秦通,则率领陇西这一路,剩下的四万残军,在后方要道处安营扎寨,以防岸边的五万狗日军出兵增援。至于,卫清云以及廖达辉这百余号人,自然是留在了秦通的军中。
此前,狗日军兵发长安之际,沿途攻占了长安方向上的三座城池。在这三座城池中,板垣征狗郎则是象征性的留下了两三千的人马驻守。至于于胥,一时间自然不知其中虚实,由于心忧潼关战况,再者强行攻城,势必损耗不少时日。于是乎,他直接领着十五万大军计划绕过这些城池,心急火燎的率军直扑潼关所在。
就在于胥领军,绕过第一座被狗日军占据的城池,溪上城之后不久。他就遇上了,翻山越岭之下,急切赶来传旨的使臣了。原本,宣读圣旨的皆是宫中黄门。可是,此番情况特殊。由于潼关战事甚急,官道自是难以通行。于是乎,只能是派传旨之人,随同熟悉潼关两侧山脉的向导,经由山间小径前来寻找于胥所部了。是以,这般任务,那些身子孱弱的黄门内侍,自然是指望不上了。于是乎,这个传旨的任务,就破天荒的落在了禁军都尉任羽的身上了。
验过来人身份,以及仔细确认过圣旨无误之后。于胥这才庄重的率领手下众将,依礼跪拜接旨。可是,下一刻,当听清圣旨之上的内容之后,于胥以及帐内诸将,尽皆变了脸色。
“奇怪,两天前,我们不是方才分兵,各自为战的吗?眼下,于将军令人急来传召,又是所为何事啊?更何况,眼下我们一身闲职,空有将军称号,实则手下几无可用之兵。他又何必特意点名,我等皆要同去呢?”廖达辉依旧对早上接到的这道命令,满是不解。
“若是说,前方战事有变,可这也不像啊。于将军此番传讯,并未要调动秦将军手下的这四万大军,反而仅仅只是令秦将军与我等前往,说有要事相商。这,我也是糊涂了。”张华明同样一脸困惑的说道。
耳畔听着众人的疑问,卫清云心内同样也是一团迷雾。自从,收复祁闾国之后,无当飞军损失殆尽名存实亡。从那一刻起,自己等人,明显的就是被华浙国朝堂所忽视了。这么久下来,于胥更是一次主动召见都没有。何以眼下,他却突然的急召自己一行人前来议事呢?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透露着明显的不对劲啊。
不过,好在眼下正主就在眼前了。望着前方依稀可见的中军大帐,卫清云知道,自己的满心困惑,很快就能得到解答了。
方一进入于胥的中军大帐,秦通卫清云等人,自是当先见礼寒暄了一番。不过,入帐之后,众人明显感觉到了,帐内气氛的不对劲。当先一点,就是于胥等一众军中将领们的神色了,个个愁眉苦脸的就像是几夜没有睡好一般。另外一点,则是于胥左侧下首处,端坐着的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中年人。这个位置,一直都是军中副将就座的。位置的排序,向来就是身份地位的直接体现。而众人自然是对于胥帐下的一众将领们熟悉的很,于胥帐下根本没有这个中年人的存在啊。可眼前所见很显然,那中年人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低。转瞬间,卫清云思绪一转,已是大概猜到了来人或许是来自长安城了。
“秦将军,卫将军。这位乃是禁军都尉任羽任都尉。此番受命,前来传旨。”于胥的话,解释了众人起初的困惑。
随着于胥的介绍,一侧的任羽随之起身,朝卫清云等人行了过来。此番,虽是翻山越岭穿过狗日军的阵线。但,唯恐路上遭遇狗日军的拦截。是以,任羽等人,离开长安之前,皆是装扮成了寻常的百姓。至于那份圣旨,也单单只是一张绸缎,缝纫在了衣服夹层之内。
令秦通卫清云等人诧异不已的是,任羽并未关注当先的秦通,反而是一脸庄重的走到了卫清云的面前。这般怪异的举动,除了于胥等人早就清楚了详情之外,余下的秦通廖达辉一众人,皆是泛起了满头的雾水。
“卫将军,这是陛下的亲笔诏令,还请将军先行过目。”任羽停在了卫清云的面前,随之从怀中取出了一方折叠过后小小的丝绸。双手托举着这份另类的圣旨,带着一脸庄重肃穆的神情,将之递到了卫清云的眼前。由于卫清云那玉清国皇子的另一层身份所在,是以任羽没有像对于胥等人宣旨一般依照大礼规范而行。
这一系列的反常之事,使得卫清云也有些无措了。顺手接过这份圣旨,伴着满脑子的疑问打开观看了起来。下一刻,卫清云一脸震惊的呆愣在了原地。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卫清云语带颤音,抑制不住满心激动的急问道。
“这,这,其上所书,可是真的!”
很显然,卫清云这幅神情,是在任羽的意料之中。只见任羽当下点了点头,友好坚定的回复道,“陛下亲笔所书,金口玉言,岂能有假!”
“任都尉,这份圣旨之上,究竟有何圣谕啊?”显然也是对眼前一幕,困惑不解的很。秦通看着卫清云那反差极大的神态变化,终究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急急问出了口。
“陛下圣谕,令卫将军暂任这二十万大军主帅一职。于将军暂为军中副帅,其余众人军职不变。同时,陛下有言,潼关战事危在旦夕,长安城君臣百姓人皆惶惶不可终日。望诸位将军同心协力,尽早发兵,以解潼关之危。”
听到这话,于胥等人的脸上不由又变得难看了几分。而相较于他们这些早一步得知此事的人,秦通廖达辉等人则是尽皆惊呆了。这时他们才明白了,方才向来宠辱不惊心性沉稳的卫清云,何以展露出那般反常的神态了。这就好比是一个每日间不过只能乞讨两三个铜板的乞丐,突然有一日,发现自己的破碗内多出了一个金元宝。这个比喻,用来形容此刻的卫清云,再也恰当不过了。
而此刻,作为当事人的卫清云,显然还没有完全从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巨大喜悦中挣脱出来。这也难怪了,半年时间下来,卫清云等无当飞军的主要将领们,过的完全就是无所事事的闲居生活。经过连番苦战之后,无当飞军剩下的将士总共才百余号人。眼下,眨眼间,原本无兵无权的他,居然就成了二十万大军的主帅了。这般反差剧烈的变化,换做是任何人,怕也是难以掩饰那满心的激动欣喜了吧。
卫清云不是没有统率大军的经历,好比之前在祁闾国时,他手下的大军就一度到达了近十五万之众。可是,让他欣喜若狂的却不是这单单的庞大数字。在祁闾国招募的军士,大多数皆是一些农民百姓。他们迫于生计,或是仇恨狗日军的暴行,这才加入了义军的行列。这些人,根本没有经过一丝的军伍操练,他们的战力自是低下的很。可是,眼前归于他手中的这近二十万将士,那可是华浙国的正规军队啊。这些人操练日久,最为难得的是,他们皆经历过了数番与狗日军的大战。这支军队,不仅具备基础的战力,还有丰富的战阵经验,无疑要远远优秀于那些新组建的义军了。
不过,卫清云也不致于被这巨大的喜讯冲昏了头脑。他清楚,之前刘习等华浙国君臣,尚且对自己刻意忽视刁难。怎么可能,突然间,就赋予自己这么大的权力,对自己表现出这般信任。这件事,若是说其内没有什么波折隐情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伴着心头那尚未平息的激动欣喜,卫清云当下有些迫切的向任羽询问起了事情的始末。
此事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必要,任羽当下也就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从头到尾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从狗日军攻打潼关甚急,朝中百官惊惧不已。随之如何在广元殿上争论不休迁都一事。到随后端王轻骑快马赶至长安,当殿怒斥迁都之举。直到最后,端王自请亲往镇守潼关,并且甘愿以自身爵位作保,举荐卫清云。
众人虽未身临其境,但听得端王如此豪迈之举,亦皆振奋感叹不已。尤其是,秦通廖达辉等份属陇西之地的将领。听完端王的事迹之后,更是不由的大感热血沸腾。
听到端王不惜以自身爵位,当殿举荐自己时。卫清云但觉心内一股澎湃的暖意油然而生。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概莫如是了吧!
“卫将军,此番临出长安之际,端王爷托臣下带给你一句话。”
任羽的话,吸引了正自感怀不已的卫清云。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任羽不由轻吸了口气,道。
“王爷说,‘与君一别经年,愿此番共聚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