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樱儿进了一些稀粥之类的流质,体力慢慢恢复,大家看着也高兴。
别看樱儿生子时从容淡定,但是坐月子却由不得她了......理由是她难产血崩差点丧命,非得好好调理才不致作下病根,并且要坐双月才好。
不由她分说,王爷福晋及一干嬷嬷丫环,当然还包括阿嫦,对她进行严密监视......
外面的消息一概全无,只让她安心调养。
樱儿知道福晋她们是出于好心,也就乖乖听话,实际上烦闷异常。
樱儿从来没在床上待过那么久,而且又是吃饭、喝药、睡觉......无限次循环。而且嬷嬷绝对不许她看书,说是会伤眼睛......不许她洗澡,说是会伤元气......还有诸多的奇奇怪怪的讲究和规矩,有好多是樱儿嗤之以鼻的。心想这些人的医学、卫生知识就这么些,难怪好多孕妇反而会感染或生病......
不过这次阿嫦倒是和她们口径一致,说既然大家是好意,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还是遵从为好,省得又出另一种麻烦。但是樱儿第一央求的是要洗澡洗头。
八月的天里,不洗澡、不洗头......还要两个月......那滋味......
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小阿哥由奶娘嬷嬷带到她身边。奶娘嬷嬷们不厌其烦地向她叙述小阿哥的点点滴滴趣事......
小阿哥健康壮实,不是一般的壮,到了半月上就显出不同来,一个奶娘的奶已经不够他吃了。而且这个孩子力大无比,小手小脚整天挥舞,哭声响亮,晚上也睡得极好......
尤其是樱儿抱着他,叫他“宝宝”,这个孩子就像听得懂似的,挥舞着小手咯咯大笑。樱儿拍他睡觉时,唱着以前一直对他唱的歌,这个孩子也是甜甜地、满足地哼哼着,很快就入睡了......而且,他就只认定了樱儿的怀抱,其他人抱他,他总要哭闹一会儿表示抗议......
雍亲王府多少年没有孩子的笑声和哭声了,大家不免喜气洋洋的。还有灵儿,据说有了樱儿的“前车之鉴”,灵儿的自由也提早被剥夺......
......
有了小阿哥,日子每天飞快过去却浑然不知。
樱儿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要死的迹象,稍稍放心,却又满腹狐疑......
阿嫦看出她的心思,叮嘱道,“樱儿,不得胡思乱想......而且这种事情想了也没有用,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
阿嫦又叮嘱她,“现在雍王爷天天过来看你,你可千万不要让他看出什么沮丧的神情,这在月中是很不吉利的。用现代的科学术语来解释,就是产后抑郁,你可一定不能再任性,否则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对你、对小阿哥都不好,何况府外面还有文秀......樱儿,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所有这些人的命运、抑或是生活状况,现在毕竟还是雍王爷说了算的......”
樱儿知道这话非常有道理,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现在有了宝宝,那么尽量不要带累倒文秀母子。
唉,不知道文秀怎么样了,她们母子还好吗?怎奈所有府外的消息严密封锁,她也无可奈何。不过想到小乾,她也就不是非常担心。
这一天,终于熬出了双月。
那天樱儿又逗弄了小阿哥一会儿。闲话中,她问起了文秀。福晋的脸色一下子凝固了一下,随后又用话岔开。樱儿如何肯罢休,只是碍着众人在,不便追问。
福晋见状,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大家先散了吧,这里樱儿好歇着。”
见众人抱着小阿哥退了出去,福晋拉着樱儿的手,“樱儿,之前你还在月中,不能过于操劳。我素来知你精细,什么也瞒不过你,你一旦起疑必定会追查到底。我这就对你实话实说吧,你姐姐的孩子......四个月上掉了。”
“什么?”
樱儿立即紧张起来。
“唉,还是个成形的阿哥,真是可惜了......”
“啊?什么?真的是阿哥?......但是既然是阿哥......又怎么会掉呢?”
福晋兀自叹息着,“唉,想来文秀也是思虑过多......”
樱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再也想不下去,隐隐觉得有股不祥之兆......
福晋见她有异,赶忙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又严令吩咐嬷嬷丫鬟们仔细伺候。
这天,胤禛下班后又是匆匆换了衣服就到她那里,见到她神色有异,问了左右,才知道这段公案......
胤禛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说,“樱儿,你姐姐的事......实在是怕你担忧,就没告诉你。况且,这也是文秀自己的意思,她说已经累你很多,不该再让你费心......她现在天天佛前进香,才觉得是一种解脱。”
樱儿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什么思想也没有,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樱儿干笑着问他,“我是谁?谁是我?”
胤禛大骇,抱住她叫道,“你是樱儿,是我的樱儿......你不是别人,别再胡思乱想。”
......
樱儿空空的又笑了笑,又问,“那我的孩子是谁?.......谁是我的孩子?”
胤禛更加惶恐,“孩子当然是我们的四阿哥!.......对了对了,前几日皇阿玛回京,问起小阿哥一切安好,大为高兴,已经口谕赐名‘弘历’,过几天就发旨意了......”
樱儿猛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阿嫦急切的声音,“樱儿,樱儿,你醒了?”
睁眼一看,自己还是躺在房里,阿嫦兴奋地说,“谢天谢地,终于醒了,你晕过去了.......王爷急忙请来了太医,说你是急痛攻心......不碍的。来,喝药吧......”
“我怎么躺在这里?”
“王爷见你晕过去,大惊失色......唉,我想我知道你晕过去的原因,因为我听了小阿哥的名字,也是差点晕过去呢......”
“王爷呢?”
“一早上朝了。”
樱儿苦笑起来,半晌才道,“那么说,以前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聪明?看来张明德当初说的倒还有几分真呢。”
阿嫦也叹道,“我也不敢相信,不过我是亲眼看到,也无话可说......唉,这两天我不知道使劲掐过自己多少回了,就怕这一切是在做梦......”
樱儿自己也懊恼无比,“唉,早知道如此结局,我还不如早去吃香的喝辣的,遭这份罪干吗?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莫名其妙的到了这边,现在看来还是附上了别人的身体......”
可是,如果我是不真实的,这一切会是真实的吗?
阿嫦看着她,也苦笑着说,“看来在这场因果里,我应该是最有成就感的那一个。因为这么些年来,我就傍上了你这么个大款。”
“姐姐,你可不要这么说,他们这种人家,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这里面肯定还有好多搞不清的事情,还有好些我们不知道的内幕......我们以后万万不能带出对小阿哥的丝毫欣喜和骄傲的神情,否则会让人起疑,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阿嫦还是没心没肺地问道,“那还会有什么事端啊?小阿哥不是已经命名了吗?这个名字还会有假的?你以后不就是理所当然的......那什么......”
樱儿正色道,“你可不要那么盲目乐观,我是个汉人,不是钮钴禄氏,可是史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日后皇太后是钮钴禄氏......也许将来,他会把孩子带走的......不,他必定会把这孩子带走。说不定他还是会将这孩子说成是文秀的......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史书上对此语焉不详的,还有传说弘历是被掉包来的......”
阿嫦又开始脸色发白,“樱儿,不会吧......不会这么可怕吧?”
“皇族字典里,没有‘不会’和‘可怕’这两个字......今后我们想要活命,最好是保持沉默。”
“樱儿,不会到‘活命’那么严重吧?你看王爷对你那么情真意切,怎么可能?你又多虑了吧?”
“我这么个人来历不明的,他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时间久了,男人的激情就过去了。说起来,以后.....他最爱的会是那个年侧福晋的,人家既年轻,又有一门殷实外家......”
“哦,对了,樱儿,我还要告诉你,你这次怀孕就是意外中的意外,经过这么折腾,可能以后很难再......即便是怀上,也会有再次大出血的危险。这里缺医少药的,就怕......”
樱儿点点头,“这个我并不意外,我还知道,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女人的,他对我的感情也会慢慢淡漠下来。看现在这个状况,我不明白这里还会有什么变故......但是我既然生了这个孩子,只要我在一天,就要好好看顾他,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樱儿,你还想着回去的事吗?”
樱儿迟疑地点点头,“我现在明白了,你当初为什么说有了两个儿子后就不想回去的话。我现在就看着这两个冤家,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都不需要我了,我就会走的。唉,对着这两个人,恐怕以后会很累很累的,而且要无休无止的呕心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