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冬来临前,大家都一下子成长了起来,不管是被迫还是顺其自然,都是为了应付这个寒冷的季节。
“晚伊妹妹下雪了,不如我们一同去赏雪景吧。”秦璐瑶特意来凤阳宫看望她。
昨日还是一个晴天,今天就突然下了雪,秦晚伊怕冷,穿了件保暖的粉色小袄,又裹了一层毛绒的樱桃色披肩,屏退左右宫人,这才随秦璐瑶出了殿。
秦璐瑶像看稀奇的事一样,反反复复的打量她:“晚伊妹妹今儿怎么换了性子,穿些鲜艳的颜色。”
秦晚伊秀眉一蹙,扯了扯脖子上的披肩,不自在的说:“是不好看吗?我去宫殿换身衣服再出来。”
秦璐瑶拉住她的手,笑着说:“晚伊妹妹别回去了,女孩子就应该在冬季穿些鲜艳点的衣裙,不然站在屋外就显得寂冷。”
秦晚伊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对于装扮这方面一向比较迟钝,也就随心而为,不知怎的就选了这件尚衣局新做的小袄,又配了件与它颜色相衬的披肩。
雪花飘飘扬扬从空中落下,像轻盈的芦花在自由的天地里旋转,雪堆积在树枝枝头,远远望去长春园里一片银装素裹,一丝幽幽暗香从园子深处飘来。
秦晚伊嗅着香味寻来,却见园子里腊梅盛开,淡淡的颜色挂满枝头,为单调的冬季增添了一份色彩。
她还在沉思之际,一个雪球突然向她飞来,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她拍拍还残留在衣服上的雪花,指着捧腹大笑的秦璐瑶说:“好呀,你偷袭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晚伊拾起地上的雪捏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对着秦璐瑶就要砸过去,那妮子一溜烟的跑了,她就在后面追赶着。
两人的嬉笑声为这个安静的园子带来了生机,秦晚伊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以前这个时候总是几个人一起玩耍,今年就只剩下她和秦璐瑶。
“璐瑶姐,你跑慢点,我给你讲件事情,及笄以后我就要搬出皇宫了,往后再难得回凤阳宫。”
“啊。”秦璐瑶止住脚步,颇为惊讶的站在原地,失落的说,“就连晚伊妹妹都要出宫了,那以后我在宫中一个人怎么熬。”
“不要急嘛,等皇叔闲暇之际,我会向他提起你与王文然成亲的事,我听闻他随王尚书去了礼部,在那里表现的很不错哟。”秦晚伊边说边做了个鬼脸,以极快的速度塞了一个雪球在秦璐瑶的脖颈间。
秦璐瑶冷得打了个寒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晚伊早就跑出老远,她气得直跺脚:“晚伊,你,你欺负我。”
“璐瑶姐来抓我呀,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秦晚伊一脸得意的神情,嬉笑着跑在雪地里,拨开挡住路的树枝,跑到园子的另一角,与她玩起捉迷藏。
她跑得很急,又一边往回看,没有注意眼前的路,忽然就撞在了一个高大的人身上,秦晚伊揉揉鼻子责备道:“谁呀,居然挡我的路。”
“臣,参见殿下。”
秦晚伊大吸一口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后退几步问道:“你怎么来了。”
“臣来看望太后姑母。”姜楠青对她行了一礼。
他们之间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亦或是关系变得疏离,同样还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但秦晚伊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曾经那个柔美的人儿一去不复返,他的目光从温柔变得锐利,那抹光芒刺得她心慌。
“我先走了。”
秦晚伊快速转过身子,刚踏出脚步往前走,却被一个力道拉了回去,双手被人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她无奈地贴在他的怀中。
“殿下就那么着急离开吗?在离宫这些时日,我可极为思念你。”
“姜楠青,你放肆,你快放开我。”秦晚伊伸脚踹他,他却灵活的避开了。
“我不介意殿下声音再大些,到时候来了人,可就有的好看。”姜楠青轻笑着抚摸她的长发。
秦晚伊没再出声,可不表示放弃挣扎,她使出一股力气,猛然推开了他。由于用力过大,她自己被反弹,一下跌倒在雪地上,还好地上松软,摔上去也不痛,只是样子很是狼狈。
她眼睛红红的,鼻尖也被冻红,表情那叫一个愤怒。
姜楠青与她的形象成为鲜明对比,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上,落在他微卷的长睫毛上,平添了一份柔媚,他迈开优雅地步子走来,展开双手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秦晚伊闭上了眼睛,用轻如蚊呐的声音说:“放我下来,我会自己走。”
姜楠青讪笑一声,柔媚的脸在那一刻变得僵硬:“你是怕被他看见吧。”他故意凑近她的耳后,然后宣布道,“我是不会让他抢走殿下的,你是属于我的。”
“疯子。”秦晚伊咒骂道,她脸色极差,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秀美光滑的脸立即出现了一道红红的手印。
看着他保持微笑的表情,秦晚伊感觉到害怕,感觉到恐慌,姜楠青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灼热的目光仿佛要融化她,他修长双手固定住她的脸,一个略带冰凉的吻轻轻拂过她的嘴唇。
那是羞耻的,是无可奈何的一吻,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成为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狠狠咬上他的唇,牙齿咬破了他的唇,血腥的味道传到她的口中。
姜楠青松开了她,秦晚伊愤怒的说:“不怕我对皇叔告发你吗?”
“殿下不会的,因为你从来就没相信过你的皇叔。”姜楠青薄唇微弯,帮她裹好了披肩,“殿下的打扮真是漂亮,这颜色很配你。”
雪花还在簌簌落下,她就怔怔站在原地,看着姜楠青离开,留下的脚印一会儿又被雪覆盖住,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是失魂落魄的回到凤阳宫,今日的事情就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秦璐瑶还以为自己惹恼了她,赶紧对她赔不是,吓得好几天都没来找她玩耍。
秦晚伊那几天再也没有出宫门一步,害怕遇见他,他说过的话,如同石头一样压在心中,多么羞耻的事,对谁都不能提及,她堂堂皇太女殿下,还被人非礼,居然被一个柔弱的美人非礼了。说出来谁会相信,定然认为是她在胡说,是在找托词。
她想彻底忘了那人的存在,丢弃了他留在凤阳宫中的所有东西。
萧晗托人带进宫的请帖,她收到的时候已在傍晚,都快要到关宫门的时间了,这是风尚宇出征前大家最后一聚,她怎能不去。
秦晚伊在皇叔面前磨破嘴皮子,说尽了好话,这才得到允许出宫明日再归来,当然出宫这等好事也顺便带上秦璐瑶。
一路上她都催促车夫速度快些,风驰电掣般的驶向了萧晗所在的戏楼,当她从马车上跳下,看见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辉照在棕褐色的镶金牌匾上,那可是皇叔亲笔题写的“婉音楼”。
“晗姑娘,我来了。”
秦晚伊快步走了进去,却见几人早已坐在桌前,菜肴已备好,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安瑞成的旁边留了一个空位,她也知晓此意,特意坐在此处。
“璐瑶姐,你坐那边。”秦晚伊笑着指指王文然的旁边,是她通知他来的。
毕竟秦璐瑶是个久居深宫的公主,性子又不像秦晚伊那么豁达,有些羞涩的坐在了那个空位上。
安瑞成为她夹了些菜,关切的问:“殿下脸色有些苍白,是生病了吗?”
秦璐瑶抢先一步回答道:“前些时日我和晚伊妹妹一同耍雪,然后捉起了迷藏,可能是被冻到了。”
秦晚伊摆摆手,赶紧也接着话说:“可能是天气太冷,受了风寒。“
要是秦璐瑶说她突然消失不见,扯到这上面来就麻烦了,她可不想大家知道姜楠青的事情,只会让大家白着急,因为目前谁也没那个实力对付姜家,她只能默默自己吞下苦水。
风尚宇喝了一杯热酒,酒劲熏红了脸,忽然有几分激动的说:“姜家的主意都打到粮草上来了,这个说不能拨,那个又说不能拨动,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知他们家族打的什么主意。”
王文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朝中官宦一半与姜家有联系,就连陛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稍安勿躁,今儿难得一聚,大家都不说这些。”安瑞成目光清然,语气淡漠,好像一切都知于心。
他总是是时候的点到为止,不做出过分的举动,静静注视一切,伺机而动。
他的冷静秦晚伊是佩服的,所以姜楠青的事更加不能对他提起,以免乱了分寸。
秦璐瑶被酒呛得咳嗽起来,王文然轻轻抚摸她的背让其缓和,她望着四周坐着的众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大家的面色都是凝重的,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是个失宠的公主,无权无势,一直以来安安分分的过着自己的日子,靠着秦晚伊的关系,现在也没人在宫中欺负她,她就已经满足。安公子和风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他们有着怎样的计划她不清楚,但是秦晚伊不能牵扯进去,还有王文然,他家没有风家与安家显赫,哪能经得起大的波折。
“我给大家唱首曲子。”萧晗笑着说。
她想缓解一下气氛,在几个白瓷碗里装满清水,用筷子敲击在碗的边缘,悦耳的声音随着她的敲击应运而生,她接着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首小曲。
微微烛光下,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笑容是那么甜美,歌声如同潺潺的溪流渗透到每个人的心中,众人都沉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