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中,用余光扫到,只记得,初小米是向睿诚律师事务后面的大桥墩走去了,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个桥墩后面,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
……
侦探,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和陈昂之说了,看着陈昂之有些不开心,他心里打鼓,就这么个简单的拍照片的事情,每天都很轻松,但是月收入轻松过万,他可不想失去这个工作机会啊。
“陈少,今天是我工作失误,以后我不会的,只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侦探小心翼翼的请教着。
“和我去个地方。”陈昂之没有理财侦探的话,将他拉起就走,初小米被绑架了,他得去救,他不想要初小米有任何一丝伤害,所以,时间就是一切。
既然侦探说,初小米就是在睿诚律师事务所后面的桥墩那里丢失的,那么,那里,肯定会留有什么线索,初小米那么聪明,她一定会在适当的机会留下求救的信号。
一定会的。
不由分说地,将侦探拉着,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塞进车里,车子,扬长而去。
“你就是萧然的女人?”一个身材微胖,面色臃肿的男子,从上面,缓缓地滑下。
“你是谁?”初小米微闭的眼睛睁开,只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怒气冲冲的站在自己面前,整个人,充满杀气。
初小米的心里一抖,这个人的眼神,太过狠辣,看着他有一种想要将自己凌迟处死的愤怒,初小米微微的将自己的身子,缩在了角落,她不是害怕这个人伤到她,她害怕的是,这个人,伤到她的孩子。
她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萧然的女人,想必,也认识章云慕吧?”男子将“章云慕”几个字,重重的提及,整个面部,因为这三个字,狰狞,让初小米心里,不由得一颤抖。
这个人,恨萧然,但他更恨章云慕,根据他的反应,初小米笃定。
“别和我提章云慕。”初小米突然,像是一只爆发的小豹子一样的狂啸,整个声音,响彻地窖,凌厉而尖锐,中间还夹杂着几分歇斯底里,连对面的男子,都吓了一跳。
“你这个女人,是疯了吗?”满脸横肉的男子,声音更是洪亮,但是,明显的,他的声音里,已经少了几分憎恨,只是,这少了的几分憎恨,却被防备所填补。
初小米知道,他没有放下戒心,但是,她更知道,对方,正一步步地走进自己的“心理泥淖”。
“你对他有什么仇恨?”男子的声音慢了下来,或许是他自己也喊得累了吧?
“他的父亲,做了伪证,害我的父亲被冤入狱,最后在狱中自杀。”初小米在这当下的瞬间,也没有编写一个新的故事的能力,况且,她要编故事,既要能自圆其说,又要可以考证。
如果这个男子,今天晚上信了,明天出去,随便一盘问,一调查,发现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那么自己就遭殃了。
现在的她,相信了他们的智商还有能力,能让萧然这么长时间找不到自己,那就说明,这些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在萧然没有找到自己之前,她必须学会自保。
她现在很忌惮这个人的,因为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个秘密,压在自己心里太长时间,让她有时候都会喘不过气来。
记忆里爸爸的那部分柔软已经变成自己不敢触碰的伤,因为她的心里,一直觉得,没有为爸爸洗清冤案,是作为女儿的不孝。
是她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幸福,毁了爸爸的名声,虽然她一直欺骗自己说,其实,只要她开心了,爸爸也就会开心,父爱是无私的,爸爸不会愿意让自己失去幸福去为她换的名声。
可是,自欺欺人只能欺的了表面,却欺不了自己的心。
她都会在午夜梦回,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懦弱。
当然,这也是她很少去爸爸的墓碑前的原因,因为她觉得自己太过于自私,所以,她不愿意去面对,所以,她选择了一直逃。
可是,没有人知道,逃避其实是痛苦的,痛到不可自拔的,她心里压抑太久,总是会难过的。
初小米蝶翼般晶莹的睫毛,在黑夜里脆弱的闪着,就好像是一碰就破的泡沫,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我的爹爹,就是这样,被害死了。”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才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的我,能做什么?”初小米冷笑,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崩塌状态,记忆有如旋风,不断地倒着往进吹,让她一阵冰冷。
“十八岁的我,什么都不会做,所以,我在陈伯伯的帮助下,去了国外读书。”
“六年,不分寒暑,不分雨雪天,我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的出现在图书馆里,学习法律,因为我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做一个优秀的律师,为自己的父亲,昭雪。”
“可是,当我回到边城之后我发现了什么?”
初小米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当然,她有偷偷的观察男子的脸色,男子,变得有些异样,他的神色,竟然在感同身受?初小米心里一丝苦涩,想来,他们也是同病相怜之人。
“我发现,我根本动不了他。”
“边城三家律师事务所,每家的背后,都是家族企业在撑腰,你说,我能进章云慕好哥们萧然家的企业当律师,然后为自己翻案吗?”
“没有希望。”
“当然,我也不希望一直对我好的陈伯伯家,因为这件事,遭到章萧两家联合报复。”
“所以,我没得选,我只好去了睿诚,结果,睿诚竟然和萧氏明面上不和,其实是一家。”
“呵呵,多么可笑?”
“报不了仇的我,能做的,只是出卖自己,嫁给萧然,然后,利用萧然找到当年案件的蛛丝马迹,然后,报仇。”
初小米说完,整个人的眼神,是处于空洞状态的,虽然这个故事,已经经自己改变的差不多可以“洒狗血”了,可是,这个故事,就这样,第一次有了听众。
想来,这个审问自己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烦恼的第一个“倾听者”,初小米黯然失笑,整个人竟然莫名的轻松了许多。
她也顾不得对面的男子,什么反映了,她是真的累了,她想睡觉,轻轻的阖上眼睛,初小米无惧无畏的躺下,眸子里,很是安详,很是宁静。
“有点意思。”洞口的带着面具的男子,听到没了声响的时候,转身离开,你还别说,这个初小米,还真是够聪明。
他竟然能用这样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法子,将敌人化于无形,高,实在是高,远爷点点头。
连他,都被这个故事感动了,还别说,是六子那种大老粗了,挤出个几麻袋眼泪,那都不叫事儿。
“哎,同时可怜人呐。”
半晌,男子擦了眼自己的眼泪,吐出了一句话,自己打了个“口哨”,然后,就上去了。
等男子缓缓地离开了深窖,初小米闭着的眼睛,明亮的闪烁在暗处。
这样狭小局促的黑夜空间,让她心里紧张,莫名的害怕,就好像是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是,你却无力制止。
初小米抱紧自己,不停地往角落里缩,她的眼眸里,盛满了恐惧,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的鹅蛋脸儿“煞白”,她的眸,无意识的忽闪着,她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麻木状态。
萧然,你在哪里?你快出现好不好?
萧然,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要——初小米轻轻的摇着头,她的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让自己不再去看,不再去想,可是,他发现,那根本是抑制不住地。
头痛,像猛兽一样呼啸而来——闭着眼睛的初小米,脑海里只是巡回的闪过一个画面,一个被漩涡吸走的小女孩儿,费力的摇晃着自己的手臂,那小小的眼神,满是惊恐,满是害怕,满是绝望。
“不要。”初小米泪流满面,就好像自己也是那个小孩儿一样,全身都被一种无力感裹缚,让自己挣扎不得。
“不要,不要……”声音,由歇斯底里,变成了低吼,最后变成了入人骨髓的啜泣,呜呜咽咽,初小米只觉得无尚的悲哀。
难过,无止境的难过……
绝望,无来由的绝望……
难道,这个在暗示着自己的孩子?初小米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手指轻轻的摸着,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出生,爸爸妈妈都在等着你呢,好不好?
爸爸妈妈都在期待你的出生,所以,别让我们失望,别离开我们,好吗?
想到这里,初小米的脑海里,莫名的闪过李妈妈那天在福利院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儿的头像,她突然觉得,她生出来的孩子,长得比她还好看。
初小米的心里,一“咯噔”,为什么她老是想起和陈昂之在一起的女孩儿呢?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关心陈昂之的原因吗?
初小米摇摇头,自动的将这种原因排除掉,她不是不关心陈昂之,只是因为,那个女孩儿,给自己的感觉很亲切。
其实,这种感觉,在她第一次从李妈妈那里瞥到那张照片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存在了。
那种感觉,竟然会熟悉到,让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好像自己认识这个女孩儿似的,熟悉的,敏感的感知,从身体的每个细胞发出来,氤氲出一种感动地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