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天然迅速将那本书抽了出来,然后跟着其他人往事发处跑去,只见阅读区那边正坐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生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直哆嗦,浑身一个劲儿地发抖,反倒是旁边那个女生在不停安慰着他,但看得出来也同样十分害怕,语气里掩藏不住内心的不安,感觉有点儿像在自我安慰。另外那个男生正望着书架出神,看起来十分茫然的样子。麦天然忽然觉得这人有点儿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仔细一瞧又觉得没有。
“这小子中了什么邪?”身旁传来费飞的声音。
“靠!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麦天然惊道。
“大爷我耳朵灵着呢,听到叫唤就上来了,结果发现不是你。”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所以他到底在叫什么?”
“他说……”那女生吞吞吐吐道,“他说他看到一、一只怪物趴在上面,又说有、有鬼……”
二人对望一眼,问:“在哪儿?”
“就、就在那边,大概是……第四跟第五排书架之间。”
麦天然转头看去,不由心里一怵,那正是他刚才所站的位置!随即,一幅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那是他刚停下来的时候,一只蠕动着的奇形生物趴在天花板上慢慢靠近,粘稠的唾液从满是獠牙的嘴里滴落下来……
“就他一个人看到了?你们呢?”费飞问。
“我一直在看书,完全没有注意到……”女生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睡觉。”另外那个男生说。其他人也差不多是相同的答案。
“很好,刚才那里有人吗?你们谁在那边?举个手我看下。”费飞拿出他那伪控场加冷幽默式的标志性腔调,“别告诉我那里有人,而他现在正坐在怪物的肚子里面看书,没灯你给我看个鸟!”
问题不是那个吧……众人困惑地甩头。
“我在那里。”麦天然道。费飞一惊,瞪着眼道:“你在那里?跟那怪物排排坐看看书,刷刷筷子洗洗碗?”
“得了啊,我没这嗜好,要你的话我可说不准。”
“我也没那闲情雅致,那,你看到啥了?”
“什么都没有,如果真有东西从我头上无声无息地爬过想必我也难以察觉,但是……”麦天然顿了顿,皱着眉头道,“我想我确实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又开始想象着一大团毛茸茸的东西潜伏在自己头顶不过两三米的地方,一面流着口水一面向他接近的场面,觉得背脊越发冰凉起来。
“也就是说,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那女生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别、别的东西是指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也许是别人,也许是另一种生物,当然也有可能是花子幽灵?”
“别、别把话说得这么恐怖啊,我觉得搞不好是他看走眼了,比方说误把猫或别的什么动物当成了怪物?”女生提出不同看法。
“别开玩笑了,小姐,你家猫会没事趴在天花板上乱窜吗?”费飞道。
“这个……那、那猴子呢?狸猫?浣熊?或者狒狒?要不就是壁虎蜥蜴之类的?”
“狒狒你妹……咳,不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假设了,其实事情再简单不过,想弄清楚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只有一个办法。”
“什、什么办法?”女生问。
费飞浓眉一挑,对众人道,“当然是把它找出来了!”
“就、就我们几个?”
“你可以走,这事儿只管交给我们大老爷们儿来做,女生赶快闪人,离开图书馆,赶紧的。”
“不,我不走。”那女生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见死不救不是我的性格,我们一起找。”
“那我也留下来……”之前跑过来的另一个女生跟着说,声音细如蚊子叫。
“哟呵,都不肯走?”费飞笑道,“那是不是表示在场六位都愿意听从本大爷的指示,齐心协力一块儿把那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揪出来?”
“你在这儿得瑟个啥,没什么指不指示的,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蚱……伙伴。”麦天然说。
“这你就不懂了,这个叫战前气氛调节,对提升士气大有帮助!既然都想好了留下来,我们就是战友,六人步兵团这个总可以吧?”费飞摆出一副高大却猥琐的军官形象道,“馆内士兵听令,限你们十秒钟内报出高姓大名,从我开始!大爷我叫,费飞!费劲的费,飞翔的飞,简单来说就是用力去飞的意思!”
“肖妹!肖妹的肖,肖妹的妹!”那女生第一个道。
“伊始。”茫然男生说。
“童明晶,童话里象征光明之结晶……”蚊子女生说。
“麦天然,小麦的麦,天……”
“天然呆的天,天然呆的然。”费飞接道。
“好吧,其实他叫狒狒。”麦天然反诘道。
说罢,最后所有人望向刚才那个发出惨叫的男生,此时他已从惊吓状态中回过神来,战巍巍地说:“我、我叫唐空,唐朝的唐,天空的空。”
“OK,都别磨叽,你跟你,去那边,你们两个,到那边看看,你和我,往最里边走,有情况就大叫,没情况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机警点儿,别忘了注意头上。”费飞学着之前林梓蝶的口气一阵指手画脚,试图分别从三个方向来对这层楼实行一次彻彻底底的地毯式搜索。
“那个,不是才报了名字吗,怎么成你我他了呢……”
“你有意见吗?肖妹一等兵?”
“没有,费长官……”
众人两两一组分头行动,煞有介事地搜寻起来。
唐空跟童明晶小心翼翼地走在一排排书架之间,随时留意着头顶上的动静。童明晶走在唐空后头,嘴角轻微上扬,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她伸手悄悄抽出一本厚重的红皮书,慢慢贴近唐空。二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眼见已到伸手可触的地步,这时唐空忽然回过头,她赶紧把书藏在背后,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
“别怕,小晶。”唐空看着童明晶的眼睛说,“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童明晶点头。
“小晶。”唐空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也许,刚才真的是我看走眼了吧,学校里面怎么可能有怪物呢?一定是我看书看累了才会导致这样的错觉。”
“那,你后面那个是……”
“什么?”唐空刚把头扭过去就感觉到后脑勺一痛,整个人踉踉跄跄了几下跌倒在地,随后又被人扶了起来,眼前出现的是童明晶的脸,以及一条乌红的舌头……
“你说……会不会是蛇妖啊?”肖妹东张西望地说。
“会。”伊始道。
“喂!”肖妹立即嗔道,“什么叫会?你这时候应该要表示否定,然后叫我不要瞎猜才对呀!”
“否定,不要瞎猜。”
“你……这算什么否定!”肖妹气得一跺脚。
“安静,你这样会把它吓跑的。”伊始轻声说。
“切,我才不信真的会有鬼怪那些,不然让它来找我好了!”肖妹略显激动,心里是既兴奋又害怕,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期待,觉得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也都玩得差不多了,就差传说中的见鬼了。“看吧,什么也没出现,可能是个胆小鬼。”
“肖妹!伊始!”背后忽然炸起一个声音,把她吓得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只见唐空神色惊恐慌慌张张地跑来,结结巴巴道,“有、有怪物!童明晶她……被吃掉了啊!”
“你、你说什么?”肖妹惊骇道,“你说被吃掉了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楚!她本来一直在我后面走着,结果、结果……”唐空脸上写满了恐惧,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结果等我回头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我四处寻找,突然发现地上有一摊黏糊糊的东西,我吓坏了,我当时……要不我现带你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他看向伊始。
“为什么不一起……”肖妹刚想发问,就见唐空朝她使了个眼色,直到二人一路穿过几个书架确认没人跟来之后才道,“现在可以讲了吧?你干嘛要支开他?”
“你没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吗?”唐空说。
“有什么不对……”肖妹正觉不解,忽然就见面前的唐空张大了嘴巴,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身后,同时把手伸进了书架。空气似乎凝结了,肖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里砰砰直跳,根本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只想着是身后出现了什么十分恐怖东西以至于把唐空惊成这样,不禁自欺欺人似的闭上双眼,祈祷着这一切不过是幻觉一场。
唐空冷笑看着双目紧闭的肖妹,将厚重的书本高高举起,面色变得狰狞,呼地一声就朝肖妹的脑袋狠狠砸下,却意外地被用力一扯,连人带书猛地撞到书架上面,竟将几米高的大型书架给撞得歪斜过去,接着倒在后方的书架上引发出连锁反应,波及范围迅速传遍整个二楼图书馆,接二连三倒下的书架仿佛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排列的书本如同暴雨般洒落下来,夸张且壮观异常,用气势宏大场面惊人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震荡过后,四周彻底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