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邦德反应过来再想说什么时,与张邦德也算是老相识的两个矮驼子就一脸笑意走了过来。
"小兄弟真乃守信之人,身负机密临死不屈,光这份气概日后江湖上定少不了你的大名,之前我们兄弟俩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之前那位总是嚷着要砍要杀张邦德的矮驼子,此刻笑得异常亲热,并且不等张邦德说什么,又连忙介绍起自己和另外一位矮驼子,原来他们名叫扈珍,扈宝,江湖人称珍宝兄弟,倒是和他们的职业挺搭配的待。
张邦德此刻哪有心思管他什么珍宝活宝的,心里跟滔天巨浪似的,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
给他信物的矮驼子早已经死翘翘,尸体估计也和当年处理肺痨鬼一样烧得连渣都不剩,他能带扈云林去看什么,难道随便在乱葬岗上指着一堆骨灰讲。
"哎哟!不好意思啊!堡主!,咱来晚了,您要找的人只剩渣了!"
思念至此,张邦德不由得心里苦笑,好在他也不是迂腐之人,暂时想不出对此就停止不想,反正还有一晚上时间去思索,倒是眼前这二人需要好好打发,否则他真不想再进猪圈思考人生一晚。
旋即他对着门口欲言又止的神色一变,就一脸热乎的与珍宝兄弟攀谈起来,以他流风郡赫赫有名的张妖头称号,如今又遇到江湖赫赫有名的珍宝兄弟,很快三人就称兄道弟,甚至差一点就在祠堂中对着扈家祖宗的灵位结拜起来。
若不是张邦德这人还要一点脸皮,知道这堆灵位上的人要是在天有灵对他肯定没什么好感,兴许他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自称。
"嚣张跋扈的邦德!"
既然三人谈得如此投机,张邦德自然就得下榻珍宝兄弟家。
与平常人家院子一样,珍宝兄弟柴门屋舍,妻儿子女一应俱全,要是再刨去二人祖传职业因素,在张邦德眼里俨然就是一个幸福圆满的大家庭。
心有不甘的他也试探性问过二人,为什么不正正当当寻份职业做,这样一来晚上就可以点灯,不用一到天黑就伸手不见五指。
珍宝兄弟却对此很不以为然,说他们这门手艺传承了无数代,随便一铲子下去也比外面干苦力强万倍,干嘛有肉不吃去羡慕人家吃糠咽菜的!
听此,张邦德也只好独自一人在客房里辗转反侧,思索接下来该如何。
第二天一大清早,珍宝兄弟就在门外提醒张邦德起床。根本就无心入睡的他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便推门而出。
"吱嘎!"一声清脆的门响。
张邦德精神萎靡的从房里走了出来,昨晚想了一宿也未有什么保险的法子,眼看就要出发回流风郡,他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就在此时。
一块黑幕从天而降,精神不佳的张邦德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黑布袋子中,随后身体就被人抬起并开始颠簸起来。
"这帮矮驼子搞什么鬼?"
昨晚就被罩过一次的张邦德很快就明白眼前处境,并没有多少惊慌,也不出力反抗,就任由这帮神神秘秘的矮驼子去摆弄,只是在心里有些好奇怕自己见到什么?竟如此煞有介事将他蒙两次。
而且这次由于有了心理准备,张邦德很是从容的算着时间,心想这帮矮驼子如此谨慎,肯定有什么非常见不得人的东西,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来瞧一瞧。
约摸过了半时辰后,张邦德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两脚就传来踏上实地的触感。
心有准备的他随即眼前一亮,青山绿水夹杂在刺目的日光中滚滚涌进他眼帘,使得他不禁微微闭垄眼皮,更好的集中目光看向周围。
只见前方平坦的官道上,停留着三辆马棚车,八个身形壮硕的矮驼子四散在周围,将正与三位正常身高中年人攀谈着的扈云林隐隐护卫起来。
张邦德的到来自然也引起这些人的注意,扈云林看了他一眼后就大手一挥,在场的人除了张邦德外,其他全都行动起来,很快三个马棚车上就挤满了矮驼子,就连一直都没有动的张邦德也被抬上了马车,与扈云林同乘一车。
屁股刚一坐定,扈云林似乎知道张邦德想开口说什么,不置可否的说道。
"承诺你的东西事成之后自会给你,这三位赶车的师傅都是扈某特意请来的驱车好手,流风郡距离虽远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到!"
说完随手敲了敲旁边的马车棚子。
确实想趁此机会提解药之事的张邦德脸色一噎,已到嘴边的话语顿时止住,但不等他再有什么反应,车轱辘就发出嘎嘎响,随后马车便呼啦啦在官道上尽情驰骋起来。
见此张邦德也只好将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重新消化一番后便转化成滚滚能量,让他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这帮矮驼子言出无信,指望从他们这里得到解药已经不可能,眼下最稳妥办法就只能摆脱矮驼子,然后扯下脸皮去求古老板,用信物来换解毒圣药,这样做虽然脸皮上很过不去,但起码没有被灭口的风险!"
脑筋狠狠一扭,终于让张邦德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眼下唯一让他忧心的就只有如何脱离这群人的魔掌,不过此去的目的地是他最熟悉的流风郡,对此他也不是毫无把握。
心里思量着,张邦德表面上还是得作出一闷闷不乐的表情,借着车棚木板间的缝隙,车外的景物也在他眼里飞快掠过。
这赶车的师傅绝对跟来时那吊眼大鼻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两人驱车手法如出一辙,不仅车轮子不放过,就连对自己也是玩命的压榨,半夜三更也不歇口气,第二天下午准时赶到流风郡城外驿站,比吊眼大鼻子那亡命徒毫不逊色。
驿站与前两天离开时没多大差别,除了天空闷雷阵阵,略有些阴沉外,每个人都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忙碌,极难看到闲暇之人。
就连刚到此地的张邦德一行人也毫不歇息。
扈云林与驱车师傅交待了驱车师傅几句后,就带着张邦德徒步朝流风郡城走去,身边那些孔武有力的矮驼子也很自觉的四散开来,或远或近的装成不是一伙,只留下不起眼的珍宝兄弟左右护送着张邦德与扈云林并肩前行。
来时的路上,扈云林已经向张邦德打听清楚,给他下毒的矮驼子被他安排在城内一处隐秘宅院内,此时只需要入城就能轻易会合。
所以一路众人既不多言也不多语,********的闷头赶路,很快流风郡古朴的城墙便出现在视野当中。
"没想到我竟是这般光景的回来!"
看着越来越高大的城墙,熟悉的地貌,前两天才与虎头他们依稀道别的城门口,张邦德心里五味陈杂,一点也泛不起再回故土的喜悦,甚至有股莫名的抗拒感,此时要是能选择,张邦德绝对会调头离去。
但现实无法让他随性!
他唯一能调转也只有自己目光,随意的向左右打量而去。
珍宝兄弟俩似乎是第一次来到流风郡,对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新奇,尽管不能变动岗位到处去摸摸看看,两只眼珠也和张邦德一样在周围乱转起来。
浑然没有半点作为护卫的觉悟。
倒是扈云林就显得淡定得多,微拢的双目直视前方,除了偶尔的眨眼外从不挪开半点,脸上也是毫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如此注意了一会也没有变化后,张邦德便也失了兴趣朝其他矮驼子看去。
可就在他刚刚准备挪开时,扈云林原本淡然的脸色陡然一变,眉头深皱的看向前方。
见此张邦德心中顿时一惊,脑海内立即涌出是不是那矮驼子已死的事公布,被这扈云林看到了,于是张邦德当即调转目光,顺着扈云林的目光朝城门口看去。
只见城门处刀枪林立,十多位身披护甲的城防军依次在城门口两边排开,数位身穿公服的捕快对每一位进城的人都进行极为严苛的搜查,稍有可疑者立即拉到一边进行盘问,若有丁点违逆从就是几巴掌扇下去,被打之人要么乖乖接收检查,要么就顶着被城楼上弓箭手射城刺猬的风险反抗一把。
原本因为排队接受检查而抱怨的人们见此场景,立即老实了许多,就算不原意老实的也只得悄悄调转方向,朝还未靠近城门的张邦德这边走来。
"堡主!这流风郡似乎发了什么大案,现在严查黑武士,凡是私带武器者一律重处!"
一直走在前面作为探路的矮驼子脸色微沉的走了过来,只是不知为何嘴里向扈云林汇报着,眼神却总是在张邦德身上打转,使得本就城门口剧变忐忑不已的张邦德更是心跳加速,生怕对方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毕竟矮驼子已死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特别机密。
甚至今天这城门一反常态进行严苛盘查就是和那矮驼子有关。
心中有鬼的他不敢与这矮驼子目光过多接触,眼神一滑就看向旁边的扈云林。
脸色低沉的扈云林闻言略一沉吟,就示意众人缓缓后退,十多人几乎没引起什么注意就很是自然的离开城门附近。
待彻底脱离了外人的视野后,扈云林就带着张邦德来到一处僻静的树林中,确定附近无人后,扈云林面目一沉就冲张邦德问道。
"小兄弟是否能告诉我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是经常这样还是今天特例?"
本就惴惴不安的张邦德心中顿时一阵狂跳,知道眼前这矮驼子怕是闻出什么异味来了。
"我得赶紧想办法脱身,否则再这样下去不被这些矮驼子弄死,也得活活吓死了!"
心里如此思量,表面上张邦德却是丝毫痕迹不漏,眉头微微一蹙说道。
"我在此生活了十几年,可以说是对流风城了如指掌,今天这般情况已往也不是未曾发生过,但那都是城里或附近出了惊天命案才会如此,我前两天离开此地时还是和已往一样,否则有这种重大异常我定会事先告诉堡主!"
盯着张邦德一字一字说完后,扈云林目光稍微一退,与上次张邦德企盼解药时一样开始沉默起来,不知再想什么!
见此张邦德暗松一口气,眼前这矮驼子没有立即质疑他刚才的话,说明多少还是有些相信,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这矮驼子会有什么打算,是继续想办法进城还是耐下性子先去找道上的人打探消息,要是后者张邦德可就哭都没机会哭了!
如此沉默了片刻,扈云林眼神一正,目光再次朝张邦德袭来。
"小兄弟刚才说对流风城了如指掌,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等安然进城?若是真有它就是你的!"
嘴里说着,扈云林就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鸡蛋般大小金子往张邦德面前一递!
当初一颗碎银子就能让他不问青红皂白的给矮驼子引路,如今这颗最起码有二十来两,散发着万丈光芒的黄金摆在面前,张邦德当即狠狠的咽了口口水,这一小陀东西最起码价值百两银子!足可以让他父母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生,你叫他如何不心动?
几乎是想都没想右手就下意识的朝那颗金子伸过去,同时嘴里信心百倍的一张。
"这事简单得很,只要。。。"
但话到此时,张邦德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有丝像是被毒蛇盯住使他脊背发寒的感觉,心思极敏的他心头当即一凛。
嘴里毫无停顿的接着说道。
"堡主将解药给我就行!"
与此同时左手快速出动,将准备去拿黄金的右手一把握住,刚好形成抱拳的样子朝扈云林行了一礼。
这一番动作说来复杂,但张邦德做起来却行云流水般自然,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就连身前的扈云林也不得不眼里寒芒一隐,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满意的神色挂在脸上,言语却是冷冰冰的说道。
"我扈某人说一就是一,解药之事见到我兄长扈云长自然会给你!现在你该考虑的应当是如何带我们安稳入城!"
"不行!七天的期限已经快到,解药必须现在给我,否则你们自己进城去找他吧!"
极为罕见的是,面对扈云林不太友善的言语张邦德竟一反常态强硬起来,大有一种坐地起价的嘴脸。
若是能不去拉下脸皮求古老板,张邦德自然一万个乐意,而眼下正好这帮矮驼子铁了心要进城并有求于他,张邦德要是不趁此机会将解药弄到手,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自称"张妖头"。
同时以他的理解来看,矮驼子这么多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收拾他,定然不会担心张邦德拿了解药少了把柄会耍什么花样,尤其此时又正值倚仗张邦德之际,给他解药反倒会让他心安,否则要是让他生出什么反正得不到解药的念头,脑袋想不开直接带这帮家伙去官府可就不好玩了!
对于解药,此时张邦德几乎十拿九稳。
"威胁我?"
扈云林冷笑一声,随即大手一挥,分散在周围的矮驼子立马有三个人跑过来。
原本信心十足准备吃解药的张邦德见此面色微变,却并没有什么惊慌,认为这不过是扈云林想吓唬他。
但这些矮驼子一靠近,立即一左一右将张邦德左右钳住,剩下一位矮驼子无比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摊开,七八根粗细不一的铁针瞬时跳进张邦德惊诧的眼里,搞不懂这帮矮驼子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如此情况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对他不利。
于是他立即问道。
"扈堡主!这什么意思?"
张邦德表面强硬不改,甚至有几分恼怒的盯着扈云林。
可扈云林根本就不搭理他,朝拿着铁针的矮驼子使了个眼色后,那矮驼子随手取出一根与绣花针差不多的铁针走到张邦德面前。
面带怒色的他看到那寒光直闪的尖锐铁针,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可左右不但被两位矮驼子死死钳住,左边的矮驼子甚至突然一用力,就将张邦德的左手狠狠的抓住递到那闪着寒光的铁针面前。
拿着铁针的矮驼子也不客气,左手从张邦德动弹不得的手掌上挑中食指捏住,然后那根绣花似的铁针就对准指甲缝慢慢的扎过去。
直到此时,张邦德终于脸色大变,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快要扎来的铁针,尽管还未真扎到他身上,但那种可以想象得到的疼痛感已经传遍全身。
"堡主,解药给我就行,我张邦德发誓一定会让你们安稳入城,现在你用这般手段逼迫我,就算我现在屈于害怕答应了,难道你就不怕我事后在路线上动手脚吗?"
他万般没想到,简简单单一个解药给他就行了,哪用得着如此严刑逼供,难道这帮矮驼子不知道人有逆反心理,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吗?
甚至就连准备扎他的矮驼子也觉得张邦德说得有道理,手上不由得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扈云林。
扈云林却丝毫不为所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张邦德屈服。
看到如此,矮驼子就只好继续对准张邦德指甲缝扎过去。
"停!停!停!小的愿意带路,小的愿意带路!"
从来就不想做烈士的张邦德当即脸色一软,就开口求饶起来了,刚才坐地起价要解药只是顺势而为,既然对方如此坚决他也没必要装英雄硬扛到底。
只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是,这扈云林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将解药给他,难道真的是金口玉言绝不更改?说话从来就不算数的张邦德对此很不信,甚至让他隐隐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而他这么一喊,扎他的矮驼子立即停手再次回头看去,刚才面无表情的扈云林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矮驼子们退开。
从矮驼子靠近到离开,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但经历了过山车般刺激的张邦德却老实了许多,待重新舒散了下被矮驼子们钳得有些酸痛的手脚后,张邦德一脸歉意的说道。
"小的刚才也是没办法,实在是贵兄长给我下的"七日断命散"还有一天时间,为了活命我就只能祈求堡主赐药,希望堡主别介怀!"
当说到药名时,张邦德特意吐得清晰异常,同时表面上看似唯唯诺诺的眼睛却仔仔细细的盯着扈云林脸庞。
只见扈云林闻言冷笑了一下,然后不发一言一语就转身朝树林外走。
"媽蛋!被那臭矮子给讹了!"
他这番故作高深的做派要是放在之前,张邦德必然不会多想什么,但现在回过味来的张邦德几乎可以肯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蚀心散",一切都只是矮驼子下的毒咒,只不过这种毒咒太过攻心,中招之人很难逃脱。
"好在我也是响当当的张妖头一枚,你们这些狗屁伎俩统统****去吧!"
知道真相的张邦德差点激动得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