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开始吃喝起来。与前两次不同的是除少了潘铁和秦玉洁外,忙里忙外为他们弄饭菜的席香卉比起以往,话少了许多。其实,自从席香卉感觉到老刘与她藏心眼之后,她就变的沉默寡言多了,她一想起老刘把自己的银行卡牢牢地锁起来,不敢让她去代为取钱,特别是在他患病期间自己实心实意地、什么也不图地照顾他,他却那么“慷慨”地拿出有数的“辛苦费”想以此来抵消她为他付出的无限真情......想起来就生气、委屈、悲哀。尽管每天老刘还是真假难辨的关心她,晚上还是嬉皮笑脸地缠着她,但是,席香卉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暖和甜蜜了。很少再和老刘这个临时丈夫说心里话了,今天是耐于毕志胜和王富余在场才不得不说几句必要的话。
婚姻中,不管是法定的还是事实上的,有一种状态比吵架更可怕,那就是冷漠。争论、打架、有时的各不相让......没有什么比冷漠、形同陌路更令人心悸!两个人依旧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依旧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身体距离没有变化,可是心却离得越来越远了,摸不着边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不再关心彼此的切身利益,甚至连吵架都懒得去做了。那种漠视和冷漠简直是让人痛到心底。关于这一点,老刘自己怎么想的,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此时此刻只有毕志胜是有发自心底的高兴,那就是因为上次偶遇的不俗女子带给她的希望,想当初,他真的没有想得到什么,不过是自己善良的天性遇到了恰到好处的展现机会,这也许是人们常说的“偶然中的必然”!虽然是这样,今晚的酒还是没少喝,不管是谁提酒,三个男人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都是一饮而尽。喝酒当然是没有异意,但是老刘想的是自己确实是对席香卉藏了心眼,没有和席香卉对他老刘那样毫无保留地关爱体贴。
在这种情况下,酒喝的显得有点沉闷,不管是老刘的疑惑也好?自责也好?王富余因为秦玉洁年后没有再回到他身边而产生的失落感也好?此时在这三个男人中只有毕志胜今晚才是着实的开心,所以,他才频频地举起酒杯不厌其烦的、也都不算是恰到好处的找话题喝酒。不难看出酒有时真是个好东西,快乐的人可以用它来助兴使之“锦上添花”;心有目的的人可以先用它来开路,达到“雪中送炭”。更有为数不少的失意之人借酒浇愁,麻痹自己。而只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这种境界才最让人开心,没有任何压力。
“志胜,明天你回家吗?还有两天村里就要选主任了。”快要吃晚饭时王富余看着毕志胜说。
早已经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的毕志胜听王富余这么一说,才想起邱艳芬打给他的电话,他对王富余说:“哎呀!我都忘了,明天看情况吧,看看新单位的老板给不给我假。”现在,渴望五光十色城市生活的毕志胜其心态早已经发生了变化,家乡对他渐渐失去了吸引力,村委会候选人们所承诺的蝇头小利对他来说一点兴趣也不感了。毕志胜又提了一杯酒后说:“依我看,不管谁当上村主任都是那个货色,上来干三年就是为了捞点实惠,没有几个是真心为老百姓干事的。”
处于高寒地区的塞外山乡,春夏总是来得要稍晚些,而冬天来得又稍早些。尽管是这样,四月末的葫芦房子村也已经是杏花渐渐谢幕,桃花正艳吐露芬芳。蓝天白云绿草茵茵,山花烂漫,背风向阳处粉蝶翩翩闻香而动,蜜蜂轻盈悬浮花蕊之上辛勤的精挑细选着,非常敬业地从事着甜蜜事业的第一道工序。
在一个向阳坡的一条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梯田上,邱艳芬和从百公里外打工回来参加村委会选举的表姐李广霞也像蜜蜂一样劳作着,她们每人拎着一个土篮筐在不时地弯腰挖着山野菜。自从嫁给毕志胜后,邱艳芬就知道自己的丈夫非常喜欢吃春天和夏初产自家乡这片热土上的野菜,比如苦麻菜、苣荬菜、蒲公英等洗净直接用来沾酱吃的品种。还有地肤(俗称小掃树)、猪毛菜、野苋菜、马齿苋等用烧开的清水焯熟,然后再放入清水中投凉、攥干水分加入精盐、味素等调料凉拌。这些因为过去日子过得穷、食物极度短缺,不得已用来充饥的各种各样的野生植物,到了生活已经过好的今天,不但没有被遗忘、被抛弃,反而成了人们餐桌上的新宝贝,俨然成为营养丰富、没有污染、绿色食品的代表了。特别是城里人更是把吃山野菜当作提高生活品位的一个标志了,当这些脆绿鲜嫩的野菜散发着春天的信息,羞答答的在农贸市场的摊位上初来乍到时,每单位的价格往往是常规栽培蔬菜的十数倍。
邱艳芬知道这两天毕志胜要回来。所以再给丈夫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就提着篮筐拿着带木柄的曲型镰刀来约表姐李广霞一同去田间挖野菜。因为李广霞没有出去打工前,在照顾好家里人干完家务活后几乎每天都去挖野菜,在不久前把婆婆侍候到去逝后,李广霞就更有时间通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来创点虽然微薄但很必要的收入。所以她挖野菜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自家人吃,甚至刚上市的一段时间内至少她自己是一口也舍不得吃的。挖了两天,等到镇上的集日一到,李广霞就骑着自行车把野菜带到集上卖给专往城里运销的二道贩子们,换回些许钱来贴补家用。
王老癞在县城被打残后,就连平时李广霞在无奈情况下才不得不动用王老癞从歪门邪道弄来的钱物也断了来源。不但这点来源没有了,由于他的淫威远不如从前了,已经三十五岁的他很少再混上自己的吃喝了,平空多出了一张又馋又闲的嘴。更让人越渴越吃盐的是还得经常给他买些治疗跌打损伤、舒筋活血等价格较高的药品。再加上女儿也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也得多少花销一些,更让李广霞感到力不从心,雪上加霜。所以在王老癞从县城混不下去回来不到一个月时间,李广霞就把家里的猪鸡卖了,换回一些米面油等生活必需品,又给王老癞准备能用一段时间的药品。不管怎么说,王老癞再不好都是孩子的爸爸,有了他,天真无邪的女儿至少有一个形式上完整的家,不会给稚嫩的心灵过早地造成伤害。接着,她又去娘家告诉父母经常照看一下上学的孩子,同时嘱咐年幼的孩子在家要听话、好好学习。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李广霞狠下心来,就去赤峰市找工作去了,由于没有什么技术和技巧,只能找点简单的、收入不高的力气活干,最后在一家保洁公司打工了,平时干一下擦玻璃、拖地的粗活。这次村委会选举,姜国喜答应不仅给她报销往返路费,而且把误工费也如数给补上,李广霞正好也惦记着父母,想孩子了,就痛痛快快地向公司领导请假回来了。
“姐,你在城市里干得怎么样?这次回来选举完还回去继续干吗?”李把装有绿油油、脆嫩嫩山野菜的筐放到地上,边起来直直身边看着正在弯腰挖菜的李广霞说。
李广霞听到表妹邱艳芬问她话也站了起来说:“回去,在那干挺好的,在家里半年也赶不上在城市里一个月的收入。在家我也懒得瞅你姐夫那个损样,把身体都做坏了还那样嗜酒如命,就是就着咸菜条子也得喝一杯酒,我简直是受不了了。”
李广霞用手翻动了一下篮子里野菜若有所思,不一会她对邱艳芬说:“艳芬,我在城里打工,在没有活的时候我出去闲转悠,有一次当走到一个较大的农贸市场时,发现包括这苦麻菜、蒲公英等在内的许多山野货价格都挺高,卖得也快。”
“真的啊?姐,有时间你带我也出去开开眼界,咱家这儿这些破东西可有的是啊!看来城里人吃好东西都吃腻了啊!”邱艳芬扮着鬼脸,兴高采烈的接着说:“这两天志胜就要回家了,过年回家他就说,他干活的地方可是个大都市,人们的消费水平非常高,说不定咱这出产的东西在那里更能卖个好价钱呢。”
“你离开身了吗?家里一老一小都指着你照顾呢,我好赖娘家就在身边能给我管管孩子呢。”李广霞看着表妹有点失望的表情,又说:“不过,姐可以领你出去玩一天,早上早点走,晚上你自己就赶回家了。”
“嗯,也好,等以后说不定我也再出去闯荡呢。年纪轻轻的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真不甘心啊!哎!现在老的小的都离不开我照顾啊。”邱艳芬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其实这何尝不是邱艳芬的真实想法。这也是一种思想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成为现实。上帝更青睐有准备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是一条永恒不变的真理。充分地准备,是对自己的尊重,更是一种自信的表现,得到机会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你轻视和浪费自己,那么怎么能责怪别人对你不够重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