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柔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自己只有十岁。
那个时候,季梦梦和王敏之已经来到家里很多年了,而母亲也离开自己很多年了。
自从季梦梦回到家里,季柔就像是突然失宠了一样,再也没有过过半天的好日子。
王敏之对自己又打又骂,季梦梦对自己不屑一顾,甚至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对他妻子以及女儿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欺负,被打骂。
“混账!”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的打了下来,季柔小小的身躯接受不住成年男人这么用力的殴打,整个身形都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到了墙上,季柔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尤其是自己的头,感觉好像已经流血了。
“你这个小畜生!”
季光耀恶狠狠的看着季柔,拿手指着季柔,声音里满是嫌弃:“你竟然还敢偷你妹妹的东西,甚至把你妹妹的成绩单弄丢了,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
王敏之站在季光耀的身边,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季柔,眼睛里满是高兴与得意,嘴里说出来的话依旧毒辣:“就是这个小贱人,跟她妈妈一模一样,一件好事都不做,就是喜欢别人的东西!真是贱骨头!”
季柔就算再小,王敏之的这些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知道,王敏之在骂她,在辱骂她的母亲。
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的母亲。
她挣扎的撑起身子,朝着王敏之撕心裂肺的大喊:“就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抢走了我妈妈的位置,还反过来说我妈妈一口!不要脸!”
这个词语是她在学校学的。
自己的好朋友,沈月妍,在学校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形容过王敏之。
季柔觉得用这个词语来形容王敏之十分贴切。
那个时候的季柔年纪还小,她只知道王敏之抢占了原本属于妈妈的一切东西,所以她不要脸。
王敏之听到季柔这么说话,脸都青了,直接走上前,走到季柔的面前,”啪“的就是一个巴掌:“小贱蹄子!真是跟你妈一个德行,没教养的东西,我抢你妈妈的位置?
那个贱人她配吗?
那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你这个小杂种!”
季光耀在王敏之身边冷冷的看着季柔,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意思,甚至眼睛里也带了一丝快感,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小杂种。”
那天,王敏之和季光耀的嘴脸深深的印刻在了季柔的脑海里,在后来成长的日子里,每每季柔想到小时候黑暗的过去,就会在脑海里自动播放这一幕的场景。
恶毒的后妈,冷漠的父亲,无所畏惧的把手伸到自己的身上,对自己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辱骂和殴打,还带着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羞辱一个早年就失去母亲的孩子。
季柔记得在那一天,在自己最后的反抗之后,迎着自己而来的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一顿又一顿的挨饿,身上伤痕累累,吃不饱饭的饥肠辘辘,那个时候是暑假,她那么小,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根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是她印象中最黑暗的童年阴影,因为在后来的日子里,季柔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这么公开的忤逆过王敏之和季光耀。
因为后来的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没有父母疼,也没有爱自己的人,自己拥有的只有自己而已,所以自己要爱自己。
后来的季柔发现,只要自己柔顺的听话,他们就不会对自己又打又骂,虽然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但是他们不至于不让她吃饭,不让她没衣服穿饿肚子。
所以在那之后,只要季柔一受委屈,就会想起自己曾经极力反抗的时候,换来的确实一堆辱骂和殴打,所以季柔就会忍气吞声,一句话都不反抗,默默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是那天的事情,她永远记在了心里。
包括后来,自己离开那个家庭的控制,但是每每夜半时分,季柔有时候做噩梦还是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想起季光耀和张敏之恶狠狠的骂自己是“小杂种”。
季柔不懂为什么季光耀会跟着骂。
自己明明也是季光耀的亲生女儿,季柔不知道为什么季光耀要恨到骂季柔“小杂种”的地步,自己难道不是季光耀亲生的吗?
但是,自己如果不是季光耀亲生的话,又是谁的孩子呢?
她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身世,因为她足够相信自己的母亲。
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太优雅太温柔的人了,她知书达理且优雅知性,是贤妻良母的代名词,长得很美很美,是大家闺秀的小姐,最后和季光耀结婚,成为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只是后来王敏之出现了,父母之间的感情就变了。
季柔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选择一个各方面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女人,甚至会为了这个女人放弃自己的结发妻子。
但是这一切都是季光耀的问题,她相信,她的母亲没有任何错误。
这个梦在自己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出现,循环,那一个又一个用力的巴掌,一道又一道尖锐的辱骂,像是梦魇一样,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久久不能散去。
她想醒来,她想强迫自己醒来,却发现自己根本醒不来。
但是自己的下意识里,是知道自己在梦里的。
看着小小的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殴打,季柔在旁边愤怒的呐喊,甚至想冲上前保护住弱小的自己,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她过不去。
忽然,季柔觉得自己越来越远,离曾经的自己越来越远。
好像突然就看不到了似的。
但是她看到了其他人。
她看到了易城舟,看到了沈思航,看到了沈月妍,看到了季梦梦、孟妮儿、黄婧琪。
她看到了她认识的所有人。
像是走马灯一样逐一在自己的眼前晃过去。
自己是怎么了。
自己这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