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村外，小柳河边。
“怎么不走了？”水鸟突然停下，看着停在身后两米处的飞鱼。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们得好好分析分析情况。你看，我们这次是要去找那个女人问机器人的情况对不对？那这个女人万一连个屁都不知道怎么办？就算她知道，人家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人家都说了，那地方已经被当兵的封锁了，谁都进不去，里面什么情况也没人知道。既然如此，我们再去找那个女人还有意义吗？”飞鱼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嗯，师弟，你分析的很对。但是，从我活了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我觉得我们应该顺着目前事情发生的路线走下去，然后就能不知不觉达到目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往前走！”水鸟伸出大拇指，指向身后的空气。
“好吧好吧，你好像每次说的都不一样，但每次说的都差不多，反正我每次都听不懂。不过，我觉得这次的问题比较严重，只靠我们两个是不是有些单薄？”飞鱼觉得这次跟以前偷偷摸摸四处找族谱的时候不一样了，这次可能要跟很多当兵的哥们儿打交道，难度高了不少。
“嗯，我觉得也是。”水鸟点头表示同意。
“我去找师父，你去找明明？”飞鱼。
“GO！”水鸟蹿上头顶的大树枝，再一蹿落到电线杆上。
“你跳我也跳！”飞鱼的上蹿速度要略慢一些，他每次都要小心翼翼调整好气息和跳跃时的力道才起跳。
这时，河边不远处传来“噗～”的声音，然后是“又是谁放的屁，真他妈臭！”
半小时后，蓝色出租车上。
“师父，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水鸟看着脸色不悦的杨老头。
“吃饭！”杨老头。
“我知道，我说的是吃完饭以后。”水鸟。
“不知道！”杨老头。
“……师弟，师父怎么了？”水鸟拍了一下前座的飞鱼。
“我觉得，应该是饿了。”飞鱼回头看了一眼杨老头的脸，又急忙转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飞鱼过去找杨老头的时候，杨老头正在家里烤叫花鸡。这只鸡很可能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得来的，因为飞鱼从大树上落到院子里的时候，杨老头急忙把未烤熟的叫花鸡一掌拍进土里，连个渣渣都找不到了。
“噢！师父你觉得北京烤鸭怎么样？”水鸟。
“……”杨老头闭上眼睛不吭声。
“狗不理包子？”水鸟。
“……”杨老头。
“那……宣威火腿味道很不错，是不是明明姐？”水鸟。
“嗯！”明明随便答应着。
“……”杨老头依旧闭着眼睛不吭声。
“我知道，师父想吃叫花鸡。”飞鱼。
“……”杨老头朝飞鱼瞪了一眼，然后将脑袋撇到一边。
“叫花鸡，你说的是洪七公吃的那种叫花鸡？那个好像不好找吧？”水鸟有些为难地看着师父。
“哼！”杨老头鼻孔喷气，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几经周折之后，众人终于还是没找到哪有卖叫花鸡的。最后在路过的一家熟食店里买了两只生鸡，又问老板要了一些佐料。几人找了个荒无人烟满是干枯落叶树枝的树林，燃起一堆大火，将包满泥土的两只鸡丢进火堆里。
放佐料和包泥土的工作都是杨老头负责的，因为其他人都没做过这种事，只是帮忙捡了许多树枝维持火堆燃烧。
“师父，现在高兴了吧？”水鸟丢了几根树枝在火堆里。
“嗯嗯！”杨老头注视着火堆里的泥蛋子，满脸狂喜的表情。
“这个老头儿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吃个叫花鸡居然这么高兴？”明明看着杨老头的幼稚模样，在心里疑惑着。
“师父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这样搞得我们很没有面子啊！”飞鱼斜着眼睛，颇为无奈地想着。
“怎么了？你们干什么这样看我？”感觉到周围的奇异目光，杨老头急忙端正坐姿，装出很正经的样子。
“我们是想问你，这个鸡熟了没有？”水鸟淡定地说道。
“没那么快，还要半个钟头才能吃。……徒弟，记不记得师父跟你们说过，我有个儿子？”杨老头将视线挪到泥蛋上，眼睛失去焦点。
“我记得，是被那个败家娘们儿带走的！”飞鱼举手回应道。
“嗯，那败家娘们儿是我叫的，你们不能这么叫。虽然我嘴上骂她，但她以前还是对我很好的，我恨就恨她一声不响把我儿子带走了。你们不知道，那时候条件不好，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好的。每天吃的都是稀粥咸菜，窝窝头，没什么营养，所以吃得我儿子越来越瘦。我一看这样不行，大人吃这个还勉强凑活，孩子整天这么吃到时候发育不良怎么办？你们猜猜我后来怎么着了？”杨老头面带笑容回忆着，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看了看水鸟他们。
“后来怎么样了？”明明表现出迫切想知道的样子，这个举动让飞鱼和水鸟吃惊不已。明明却对此视若无睹，仍旧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杨老头。
“别着急，说了让你们猜的，快猜！”杨老头居然抵挡住了明明的美丽好奇大眼睛，这跟整天对着电视里的各种美女品头论足的时候差别太大了。
可能杨老头以前都是假装的，他只是闲着无聊喜欢跟电视里的人说话而已。
“我知道，师父肯定是去小柳河里钓鱼了，然后回家做成鱼汤给儿子喝。”飞鱼再次举手回应，就像是个正在课堂上认真回答老师提问的好学生。
“嗯，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可惜当时小柳河干了没水。”杨老头点头同意。
“师弟你真笨，像这种问题根本就不用猜，师父肯定是偷了人家的鸡回来烤了。”水鸟一早就知道师父要说的是什么。
一般某人在看着某个物体若有所思的时候，他突然提出的问题就是跟那个物体有关的，或者答案就是那个物体。所以一般某人看着某个物体若有所思的时候提出的问题，就算你知道也要故意猜错一两个，而且他说出答案的时候还应该假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算你说对了一半。我以前可是个好人，偷鸡摸狗这种事从来都跟我没关系。实际上，那几只鸡是我捡的。……怎么了，你们不信？信不信都是捡的！”杨老头看到大家投来强烈的怀疑目光，厚着脸皮说道。
“师父你干嘛这么紧张？我们并不是怀疑那几只鸡是不是捡的，主要是你居然说自己是好人，这一点比较值得怀疑！”飞鱼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嗯！”水鸟和明明一起点头表示同意。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很难跟你们交流。”杨老头摇头叹息，然后开始继续看火堆里的泥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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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头心里颇为无奈，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抒发一下对儿子的思念，不想却被飞鱼抓到话柄调侃了一顿。
“算一算，小丁子走了有二十年了吧？现在差不多也有三十岁了，不知道结了婚没有，要是结了婚现在应该有孩子了，不知道是男孩女孩？不管男孩女孩反正都得叫我爷爷。要是没结婚的话……不能够，肯定结婚了，还给我生了个孙子。嘿嘿……”杨老头没有焦点的眼神里浮现出小丁子儿时的笑脸。陷入回忆和幻想里的杨老头正对着火堆傻笑。
“你看师父怎么了？是不是傻了？”飞鱼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水鸟，小声说道。
“这你都看不出来？一般情况下，人类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在做白日梦。你看，眼神涣散，目光呆滞，最明显的是口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白日梦的三大触发条件师父都有了。”水鸟将白日梦的三大触发条件在杨老头脸上一一指出来。
“哎呀！这边又一个，一模一样！”飞鱼一转头看到旁边的明明也是这种表情，伸出手指朝明明腰间戳去。
水鸟急忙把飞鱼拉住，将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
“……”飞鱼略微有些不情愿地收回手指，坐在原地不再动了。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红色火焰。这火焰很奇怪，看得久了就会不知不觉浮想联翩，进入白日梦的状态。可能是因为天气冷的时候，坐在火堆前取暖感觉特别安逸，所以容易让人变得不想挪动身体，从而导致在这种状态下人的脑波比较平稳，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美好回忆。
这种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最终被某个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打破。
四个人不约而同抬起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有六只眼睛统一了意见，一起盯住落单的那两只眼睛。
“你们看我干什么？不是我！”明明皱着眉头，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
“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们又没说是你，只是……”飞鱼说到这里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咕咕”的声音。
“看见了吧，我就说不是……”明明正在暗自窃喜，不料此刻又听见“咕咕”的声音，而且是自己的肚子发出的。只能将后面苍白的辩解咽回肚子里了。
“我算一算啊，现在一共叫了三次，我一次，小姑娘一次，那第一次是谁？”杨老头掰着手指头，视线在飞鱼和水鸟两人脸上移动。
“好吧，我承认，第一次不是我。”飞鱼再次举手回应，然后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水鸟。
这时，第四声“咕咕”从水鸟肚子里传出，成功摧毁了飞鱼栽赃嫁祸的小伎俩。
“鄙视你！”三人同时朝飞鱼比出中指。
“呵呵呵呵，开玩笑开玩笑。刚才气氛太压抑，现在多好，嘿嘿嘿嘿！”飞鱼一副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
“哇，好香啊！”明明闻到从泥蛋上的裂缝里飘出的香味，顿时感觉更饿了。
“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吃啊？我快受不了了！”飞鱼闻到香气后难以自持，夸张地用手在身上抓来抓去。
“师父，我现在突然觉得，两只鸡太少了。”水鸟看着飞鱼抓耳挠腮的样子和明明嘴里快要流出来的口水，顿时有了这样的感悟。
“呵呵呵，小丁子第一次吃叫花鸡也是这样。好了好了，拿出来吃吧，小心别烧到手，用树枝，对对对，先敲几下，把土弄干净，慢慢地把锡纸拨开，行了，吃吧！”杨老头指挥着飞鱼跟水鸟一点点剥开泥蛋子，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