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最开始放火的时候,着火的区域并不是很大,幽州军的将士们并不显得慌乱,该阻拦的阻拦,该救火的救火,一切都进行得很有章法。慕容非带着鲜卑人撤离之后,他们并未前去追击,而是有条不紊的开始救火。不料眼看着大火即将被控制住的时候,数以千倍的火箭忽而激射而来,顿时引燃了更大的火势,方圆四五里之内正在忙着救火的将士们顿时一片大乱,惨叫着向四面躲避。
冀州军出手之后,只见幽州军的大营内火蛇乱舞,一顶又一顶的帐篷被飞射而来的火箭引燃,很快就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火势迅速向着四周蔓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个西北角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更要命的是袁绍的大军还在不断突进,火势也在迅猛蔓延,周围的数万幽州军将士束手无策,被迫四散后退,场面混乱不堪。
公孙续带着五千精锐步卒拼命向着起火处赶去,试图在形势更加恶化之前控制住局面,然而他们刚刚冲到大营中间留出的大路上,正准备掉头转向西北角落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向着南面奔逃的两三千名乌桓骑兵可能是昏了头,莫名其妙忽然策马掉头向西,顿时冲垮了正在步步后退的几千名幽州军将士,两支人马混在一起胡乱逃窜,他们的崩溃就像滚雪球迅速一样向着四面蔓延,一下子引发了更大范围内的混乱。
“混账东西!”公孙续怒不可遏的怒骂道:“库尔纳到底在做什么,竟然连区区两三千人都控制不住!立即上前设法疏散他们!胡乱逃窜者,斩!”
此时人潮混乱,这支精锐步卒方阵若是强行阻拦,只怕连自己都会被冲垮,因此最好的法子就是疏散冲过来的自己人,然后再拼命挡住冲过来的敌军。
这五千精锐步卒都穿着铠甲,带着长枪和弩箭,听到命令立即排着整齐的方阵向前奔去,那些飞射过来的火箭根本无法穿透他们身上的铠甲。数十个呼吸过后,跑得最快的千余人一头撞上了这支精锐步卒的方阵,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最前排的一名步卒校尉大声吼道:“向两边跑!赶紧都向两边跑!胡乱逃窜者,斩!”
头脑转得快的那些人闻声就向两侧跑去,那些心思不够灵活的人依旧胡乱推搡着,试图尽快跑到安全地带。
公孙续见状怒吼一声:“扰乱阵脚者,杀!”
“杀!”这支精锐步卒是公孙续的嫡系人马,早就操练得如同臂使,听到命令就齐声大喝,同时把手中的长枪狠狠向前直刺而去。
刹那间惨叫声四起,足足有三百余人被刺翻在地。其他的人如梦初醒,纷纷大叫着绕开面前的步卒方阵,从两侧向前方奔去。
公孙续轻轻叹了口气,和自己一手操练白马营相比,父亲麾下的人马或许战斗力差不了多少,但是在其他方面完全无法和白马营的人相提并论!此时若是白马营的将士们在此,第一时间就会斩杀胡乱逃窜的乌桓人来稳住阵脚,不至于弄成眼前这番恶劣的境地。
随后逃过来的大队幽州军见到公孙续的大旗,纷纷停住脚步,开始自觉地在步卒方阵周围列阵,准备一起应对随后冲过来的大群敌军。
公孙续四处扫了一圈不见库尔纳的身影,急忙喝问一个很面熟的乌桓千夫长:“你家大王何在?”
这千夫长哭丧着脸答道:“启禀将军,鲜卑人放火的时候,大王立即带着一队人马前去阻击,等到末将等人冲出营地的时候,已经不见大王的踪影了!”
公孙续又气又怒,本来此前举办酒宴的时候,他也邀请了库尔纳,对方却说战死的族人太多,要在营地中举办一场祭祀,当时他还很赞赏库尔纳的这个举动,没想到辽东乌桓人的营地竟然成了冀州军的突破口!如今库尔纳的忠心毋庸置疑,他对这位辽东乌桓的大王可是抱着极大的期待的,若是对方莫名其妙死在今夜,且不说会失去一员大将,对辽东乌桓的控制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他看了看已经冲过来的冀州军的人群,对那些乌桓人大声喝道:“立即去寻找库尔纳大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找回来!”
“遵命!”那千夫长躬身答应,带着数百名部下飞奔而去。
冀州军依旧在不停的发射火箭,不过数量明显减少了很多。
公孙续顺手击飞一只飞过来的火箭,粗略估算了一下对方的人数,眉头不禁紧锁起来,敌军最少也有三四万人,此时围绕在精锐步卒方阵周围的幽州军将士不会超过一万人,而且士气并不高,他并无绝对把握挡住敌军的冲击。他回头看了看,只见身后数百步开外大群人马正在集结,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张燕正在集结队伍,他心头稍定,缓缓拉下头盔的面罩,准备等到敌军冲到近前就下令攻击。
数十呼吸过后,两军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六十步左右,冀州军停止了放火箭,呐喊着端着各种兵器冲了过来。
公孙续一直冷冷的看着,直到大队敌军冲到了三十步左右的时候,他长枪向前一招,大吼一声:“弩箭!射!”
这支精锐步卒不但精于长枪阵突击,而且更加擅长弩箭齐射,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根本就不可能失手。随着公孙续的一声令下,五千人以及那些拥有弩箭的幽州军将士同时发动了弩箭攻击,刹那间只听得弓弦的嗡嗡响声和利箭的破空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对面冀州军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二十步!
十步!
双方之间的距离每拉近十步,公孙续的部下就会发动一波更加凶狠的弩箭攻击,短短三轮齐射,被射死射伤的冀州军将士足足有三千多人。
公孙续及时大吼一声:“长枪突击!”
唰!火光下只见寒芒不断闪烁,数千只长枪瞬间直刺出去。
冲到最前面的数百名冀州军将士毫无抵抗之力,就被无数长枪穿胸而过。
公孙续接着吼道:“前进!再刺!”
唰!和刚才如出一辙,又是整齐划一而且毫无花哨的挺枪直刺,又有数百名冀州军倒在了地上。
一名冀州军将领惊骇的叫道:“长枪阵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不止此人如此,其他冀州军的将领们心头骇然,对面的幽州军人数并不多,但是每次出手都如同一人,就算前面的人失手,也会被后面的人补上,如此前后交替直刺,在没有盾牌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抵挡!
“要不绕开他们?”
“不行!主公下过严令,务必从此处冲进去,如此才能牵制更多的敌军!让兄弟们不惜代价向前冲!”
“不错!绝对不能绕开,否则就会误了主公的大事!”
“让刀斧手上前,怯战者,斩!”
几名冀州军的将领短暂商议了几句,下令全军不惜代价向前突击。
冀州军毕竟人多势众,当他们发起悍不畏死的攻击的时候,就算是公孙续这支久经操练的长枪步卒方阵也无法挡住对方,顿时被逼得步步后退。而且除了正面突击之外,很多冀州军还从两侧发起了凶猛的攻击,转眼间就打的围在步卒方阵周围的那些幽州军将士溃不成军。
公孙续见到这一幕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就不该让这些逃过来的幽州军将士们一起对敌!如今他们和步卒方阵不但完全没有配合起来,反而有些自乱阵脚的感觉,若是换了和这个方阵配合娴熟的白马营的刀盾兵,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遗憾的是他时间紧促,他根本来不及调动驻地要稍远一些的刀盾兵过来。
“随本将军一起上!”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对着周围的护卫们怒喝一声,一提缰绳就准备冲上前去。
“子民休要惊慌,老夫来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张燕的大叫声。
公孙续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张燕带着铺天盖地的大军已经冲了过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除非袁绍还有别的后手,否则此战必败无疑!等等……他大吃一惊,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夜如此紧要的突袭,袁绍肯定会亲自前来,为何却不见此人的踪影?莫非对方真的有什么后手?
张燕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大声问道:“子民,没事吧?”
“没事!”公孙续摇了摇头,转头向着四面张望。
“你看什么?”张燕愕然询问。
公孙续沉声道:“为何不见袁绍?义父,你说他会不会还有什么阴谋?”
“不见袁绍?”张燕也吃了一惊,忍不住也向着四周张望。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出现了无数火箭,划破夜空飞到了帐篷群之中,随即震天的喊杀声猛然响起,数不清的冀州军忽然从侧后方杀了过来。
公孙续脸色大变:“不好!中了袁绍的声东击西之计!”
张燕也骇然叫道:“袁绍小儿竟然分兵进击!子民,你在此对付对面的敌军,老夫回去对付袁绍!”
公孙续心头涌起了强烈的不祥之感,无奈的点头道:“义父务必小心!”
“你也小心行事!”张燕交代一声,给公孙续留下了三四万人,带着其他人匆匆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