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箐是被人暗害才身中剧毒,女人之间关于美丽的竞争是永无休止的,虽然她已经不在王府,可是那些个府中王妃侍婢居然还在趁机找机会整她,此时心爱的女子身中剧毒倒在自己怀中,殷东青心如刀绞。
“若是一早我们……如今我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可是我一半后悔,一半不悔。”女子居然在生死的瞬间笑靥如花,她苍白的唇畔仿佛有星光流溢,黑曜石般的双眸盯着蔚蓝的天空,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天空流逝的美好,好像与这世间的一切再也无恋,寂静的死神就在眼前,她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要消逝。
“素箐,你不能放弃,你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他心痛道。
“怀孕……”苏素箐目光突然从空洞中恢复,她刚刚抱着的必死的念头当即消逝了。
他终于告诉了她,本來大夫检查出來的时候是叹着气说大人都很难保住,更不用说小孩了,放弃小孩可能还有生机,沒想到,她连在这世间最后一丝的念头都沒有,现在告诉她孩子,沒想到真的唤起了她的求生意识。
母性光辉前,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殷东青隐隐觉察出了什么,可是他在此时缄口不言。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男子抱着女子千里骑行远去神医谷,神医谷在塞外,那时正直盛冬,荒漠中他们的马死了,他只得一步一步抱着她走,内力耗尽,食粮耗尽,他就将自己的血给她喝,他习武多年,就连温热的鲜血中都带有无穷的力量,可是,他练的武功是在血液循环中生长功力的,此时失了过多的鲜血,一是会造成功力弱化,延长到达神医谷的时间,二是身体各处脉络错乱,夜夜忍痛难熬。
一日终于得见炊烟,这是生长在荒漠中的一个小村庄,处处人家,见实在再抱不动女子,他就将她先安置在一块大岩石后面,而到山村去讨碗水喝,顺便去买马,可是,当接过水的那一刻起,他意识突然开始变迷糊,身体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力量开始控制他,碗摔在了地上,然后他就看见眼前开出了血花。
走火入魔的感觉他是第一次经历,从小练的武功秘籍虽然危险性都比较大,可是他适可而止,选择的大多数都是慢成法,这样保险性高,可是这一次,为了苏素箐,他终于让自己陷入了那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清醒的时候,他愣了。
眼前遍地是尸体,老人的,小孩的,妇女的,壮年的,在发现自己手中拿着染血的刀时,他恨不得立马自刎。
人在走火入魔时的力量是难以估计的,殷东青那时虽无知觉,可事后确实能感觉到那些人在自己面前无助的模样,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了半晌,一个村子里的人啊,这些都是无辜的人啊,一夕之间全部丧命,这样的愧疚他怎么能承受地起啊。
突然,他发现一间屋子里有人影闪过,急忙跑过去查探,沒想到一身穿蓝色粗布衣衫约莫三岁的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是这个村子里唯一活下來的人,殷东青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孩子灭了口,在江湖上打滚多年,他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可是,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因他而死,他不能再刻意伤害……
他手染满鲜血,可是那都是他认为该杀之人的血,可是今日,他深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玷污……
于是给这小孩子准备了几天能吃的食物,锁在家里不让他看见外面的情景,并且还安慰自己,三岁小孩子而已嘛,他能记得多少,可是,他沒想到那个孩子本就天赋异凛,对所经历的事情过目不忘,于是殷东青,自然而然成了他的仇人。
神医谷解了苏素箐的毒后,殷东青快马加鞭送她回玄殷教,也不忘了去小村庄接那个孩子,于是那个孩子就顺理成章地进了玄殷教,成了他的义子。
多年來,他对自己孝顺备至,所以殷东青是真的以为,他忘了多年前的那一笔杀戮。
可是沒想到那平时的谦谦君子模样只是在掩饰,他的心计,是难以预估的。
多年后爆发的这一天,一切已晚。
“真是活该,为了一个女人而遭到如今的报应。”凌芝冷冷道。
“义父,那个男孩子就是哥哥吧,怪不得他会这么做,难道这些年來他都是虚情假意地对待我们么,”梅红苏有些痛心。
“这些,是我欠他的,所以我如今无欲无求……”殷东青抬头感叹道。
“殷教主,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败在他手下的原因么,你这么纵容他对他好么,难道他对你们这些年在一起培养出來的感情不懂么,”冷寂言开口。
“畜生哪里有感情,何况还是大畜生养的小畜生。”凌芝讽刺道。
“你住嘴。”梅红苏怒了,从前姐姐还沒这么牙尖嘴利的,为啥现在什么都变了,几番退让,她已经到达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你才住嘴。谁欠了谁还不知道。”
“红苏别跟她争了,凌芝已经彻头彻尾无理蛮横了,只是,我发现的也太迟了,今日你们來,我是想告诉你们,别再跟你哥哥做对了,我欠他的,我用整个玄殷教來还,况且,他的绝世才能也注定了他可以管理好我经营一生的玄殷教,我此生也沒有什么值得遗憾了。”殷东青感叹道。
他这一生拥有了太多,用此前拥有的东西來弥补他曾经犯下的唯一过错也是值得的。
“红苏,我不希望你们再为了我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他既然是自愿的,也就沒必要的再拉别人下水,尤其是他心心相系的梅红苏。
“冷家小子。我这一生中还沒有求过什么人,我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和能够娶红苏,能够好好照顾她,让她忘记……过去的伤痛……”堂堂的玄殷教主脸上终于露出了悲悯之情,自知死期将至,他唯一放不下的还是梅红苏。
可以看的出來,冷寂言是个绝佳的夫婿人选,他想就此为梅红苏寻找一个依靠,虽然知道连熙亭不会对梅红苏怎么样,可是不能让她一直活在过去的伤痛中。
“这个时候你们在这里煽情何时么,殷东青我还沒有发现你这么有良心,连为红苏的后事都打点好了,看來你对那个女人还是念念不忘啊,我现在最后问你一句,你对我,到底有沒有过一丝一毫的认真。”凌芝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來,她身体狠狠地贴着铁栏杆,恨不得立刻就能够挤进里面去,此时冷寂言已经心知肚明,这凌芝为何态度如此。
“沒有,我只当你是我的女儿。”这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可是这个女子却如此执着,一遍又一遍重复问着这个问題。
“好,好,好,看來你死意已决,我不妨告诉你,其实苏素箐,是我害死的哈哈……”凌芝突然抓狂,其实很早之前,她已经就疯了。
“你说什么,”殷东青眉间突然凌厉起來,“不可能,那时候你才五岁,怎么可能。”
“哼。连熙亭对三岁的事情都可以记忆犹新,我五岁时为什么不可以有了那种东西。”
梅红苏一听,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原來自己的姐姐,一直以來都爱慕着义父。
怪不得,怪不得从小就感觉姐姐看义父的眼神怪怪的,从前,她仅仅以为那是小女子对大英雄的崇拜之情,就像自己一样,可是如今想來,其中的火辣意味远远不是倾慕所能描述的。
可是,这是不能发生的啊。梅红苏嘴巴张的老大。
“本來她病是可以治好的,生了孩子以后虽然身体虚弱,可是岭寂山间空气本就富有滋养力,偏偏是我,在她所喝的药里去了最重要的一味,所以才导致她重伤不治,早早就死了哈哈,怎么样,你佩服当时那个仅有五岁的我吧,可比你心狠一万倍。”凌芝面色扭曲道。
“你……”殷东青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他以为苏素箐是伤口复发,难以治愈才离开了自己,沒想到另有隐情。
“殷东青我从前跟你告白的时候就提醒过你不要自欺欺人,苏素箐她根本就不爱你,她不爱你你知道么,她早就移情别恋了。五岁的我都可以看出來,再说,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因为一个死去的人处处拒绝我,。”凌芝忽然开始流起眼泪。
“从前我不知素箐的死因,只是介于你是我的义女而处处让着你,若有人对我行如此逆伦之事我必定会杀了她,只是鉴于你是……早知道我一早就杀了你……”殷东青双眼通红,养虎为患才导致爱人无端死亡,素箐不爱自己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在闵王爷身旁生活的那几年让她变了心,那个传说中闵王爷的魅力,他总算是知道了。
可是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最终造成这一切后果的,还是自己,此生,他负了一人,伤害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