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即使发生了很久,也会很深刻。
你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其实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那件事就会像根刺一般,突然出现在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你莫名的疼一下。
就在刚刚梅男子从楼梯上和我迎面而过的时候,他雕像般精致的侧脸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
似乎是老天爷为了应景,清明节这天格外的阴沉,几抹细长的白云惨淡的点缀在青色的天空中。
我坐在公交车上,安静的看着车窗的景色。脚下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纸钱。
两个小时前,我去了老黄的店里,梅男子说如果要买祭奠的纸钱什么的就去老黄那里买。
我一边惊奇着原来的黄氏书画舫什么时候变成了花圈寿衣专卖店,一边往里走。
原来店里挂着的名人字画,文房四宝什么的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和黄色的纸钱、还有各色的花圈……密密麻麻挤满了小小的店里,再加上那盏十分昏暗的小灯,给人一种压迫感。
一阵风吹了过来,头顶的灯晃了晃,一对儿红衣绿裤的纸扎的金童玉女正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被水粉涂得胭红的脸蛋儿正对着我。
“老,老黄?”我抻着脖子朝里面喊道。
“咣”的一声巨大响声,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什么东西砸碎了的声音,让我心一惊。
“有人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慢吞吞从里屋一瘸一瘸的走了出来,仔细一看,是老黄,眉骨那儿还有一道青紫色的撞伤。
我问:“老黄,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才从椅子上摔下来了。”老黄有些尴尬的用手遮着眉骨上的伤。
“你这儿怎么突然改成花圈寿衣店了?”
“唉!”老黄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会写毛笔字啊,生意不好做了,干脆趁着清明节换回我的老本行,这两天生意还不错。”
我看着老黄,心想,你不是很会预言吗,怎么开店的时候不给自己预测一下。
临走的时候,老黄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又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头皮一麻:“老,老黄,你不会又要说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阿笙,今天不要坐公交车。”
老黄一脸严肃的说道。昏暗的灯光下,我总感觉他身后的那两个纸人笑得很诡异。
直到走出很远了,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干脆改坐地铁吧。
有时候,老天爷偏偏就是不让你如愿,原来坐的13号线突然改线路,不在公墓那站停了。
………………
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轮胎在柏油马路上尖锐的摩擦声把我从刚才的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中。
“哎呦!”站在我旁边的几个年轻女孩趔趄着向后倒去,人群一时出现了骚乱。
眼前的光线似乎变暗了许多,我向窗外瞟去,是因为几朵移动的云遮住了太阳吗?
这样昏昏沉沉不知坐了多久,终于到了终点站,北岳公墓。
我摇了摇有些发昏的头,拎起脚下的袋子,匆忙下了车。
抬起头,发现天色愈发的暗了。
一排排冰冷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放眼望去是一片冷冰冰的深灰色。
我手捧着一束浅蓝色的勿忘我,在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照片上那张年轻阳光的脸依然灿烂的笑着,只是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而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洛川,我来看你了。这是你最喜欢的花。”那束天蓝色的勿忘我一朵朵开得很美,我把它轻轻搁在他坟前。
一只轮廓模糊的黑色东西从旁边的墓碑后钻了出来,被风吹得形影有些涣散,他刚刚抬起黑乎乎的头颅,我就连忙把头扭了回去。
遇见这种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假装看不见,不然他们就会想尽办法缠着你。
他伸了个懒腰,我听见筋骨抻动的“咯咯”声音,余光看见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在我四周慢悠悠的晃动着。
我敛着眼帘:“洛川,这么多年,我一直特别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但就是没有勇气,连来你安息着的地方看你都是第一次。”
深深吸一口气,朝着墓碑鞠了一躬:“洛川,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想起那张阳光般充满活力的笑脸,心里就是特别不是滋味,因为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死。他也可以跟同龄人一起毕业,一起考大学……可惜那颗本该熠熠生辉的星却早早的陨落了。
滚烫的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喉咙有些发紧,心头一阵酸涩。
“嘿嘿。”沙哑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立刻就起了一大片,湿冷湿冷的空气中,那团黑影就俯在我耳边。
“洛川,我要走了。”
我低着头,急匆匆的走着,脚下一个牵绊,一只黑色的手紧紧扣住我的脚踝。
“阿笙,你在鬼的眼中简直就是闪闪发光的明珠。”梅男子之前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我耳畔,他说的没错,眼下这只抓着我脚腕的鬼估计已经打算缠上我了。
他突然从地上俯冲了上来,带着一阵黑色的风,浑浊灰白的眼直勾勾的对上我的视线,我往后退了几步,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我。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我,我,你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在故意逗我吗?
“嘿嘿”沙哑粗瘪的笑声从他黑漆漆的嘴里发出:“今晚有游行活动,别忘了去。”
说完了,他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昏暗的天色中,留下我一头雾水。
游行?那是什么?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