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如释重负,脸上又扬起雀跃的笑:“那我走了,明日来找你。”
落雨回到广德寺中,拿一块抹布,提一桶海水,开始擦洗满殿的尘灰。
落雨满头大汗,苦兮兮的想:“想我从前,只需一个洗尘之术,就可以让这殿内焕然一新,可我现在灵力甚微,只能节省着用。这天下,大概没有第二个像我这么倒霉的蛟龙。”
过了一会儿,她累的气喘吁吁,便躺在院中,小憩一会儿。
仿佛刹那间,风云变色,海水与天空一般,呈现出灰蒙蒙的阴沉,是有雨水将至。
惊变总生在雷雨天气,瓢泼的雨幕中,有一家四口,拍了拍广德寺的门。
这四口人,一对老夫妇,一对年轻的夫妇,是寻常的家庭的组合,爷爷奶奶加上爸爸妈妈,此时深秋,他们却着单薄的夏装。
没有直射的阳光,也看不出四人的脚下,有没有影子。
“你们来这里,有所求?”
四人点点头,其中年轻女人面色惶惶:“请你去救救我的儿子。”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剩下三人也紧随着跪下,只是张大嘴,啊啊几声,说不出话来。
落雨定睛一瞧,四人口中空洞洞,竟没有舌头。
落雨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儿子找回来。”
海面涌起波涛,像是张开巨口,转瞬将落雨吞没其中,落雨游水入海中,循着气息一直下潜,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双眼紧闭,在不断的下沉。
不,不是下沉,男人漂浮的轨迹,像是被一股外力牵引着。
落雨皱眉:海底有妖物作祟?
男人的身体越过一株巨大的珊瑚礁,落到了一艘沉船上,沉船上,前日见到的巨形海龟正张开大口,等着食物入嘴。
显然,这个溺水的男人,就是他的食物。
前日见它身下是财宝,还以为是沉船上的货物,今日看来,是这海龟图财害命,吞吃了溺水的人,再掠夺他们的财物。
落雨捉住男人的脚,拽到自己的身边,口中吐出一个泡泡,将男人从头到脚包裹住。
那气泡在水中缓缓的上升,一直将男人送到有空气的地方。
海龟悠悠转醒,见是落雨,神色惊惧,畏首畏尾的缩在一角。
落雨手持剑势:“你这妖物,竟然图财害命。”灵力灌注成光柱,劈向海龟的脖颈处,海龟皮肤上黏腻的绿藻碎成粉末,可海龟本身,却毫发未伤。
大海龟不痛不痒的翻翻身,眼皮微动,瞅着落雨,动作也伸展开来:“落雨姑娘,你不记得我了。”
落雨愣怔了一下,她仅存的记忆里,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位。
大海龟的胸膛中发出嗡嗡的笑声:“哈哈哈,你不仅记忆有损,法力也微弱至此,那我便不惧你了!”它张开巨口,一声咆哮:“吾乃神兽赑屃,你如今能奈我何?”
刹那间,海水翻腾,礁石乱飞,游鱼在水中惶然不安,唯有落雨静立原处:“你这等吃人的妖物,枉称神兽。”
“还是和从前一样,道貌岸然。”赑屃冲向落雨,巨口中利齿如刀,直冲落雨而来,落雨左闪右躲,海水阻力极大,她动作迟缓,飞身踩到沉船上。
沉船大概在海中睡了百年之久,船身都已腐坏,唯有一只巨大的锚还没有烂掉,赑屃攻势不减,还要再咬,落雨便举起那只锚,塞到赑屃的口中。
这时候,一条捆仙绳从赑屃的下颌处伸展开,将他的整个头脸都捆住,赑屃口含巨锚,目眦欲裂,踩着海底的淤泥不断挣扎。
落雨忙站在它的身上,想要压制它的暴动,此时,她惊讶的发现,赑屃被一根锁链锁在原处,并不能四处乱跑。
落雨松了口气,她已精疲力尽,招架不住这个巨兽。
她缓缓的浮上水面,暴雨早已停歇,太阳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那个被包裹在气泡中的男人,在安静的沉睡着。
落雨将他带回了广德寺。
家人团团围在他的身边,年轻的母亲嚎啕大哭,眼角淌出殷红的血:“禹城,我的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鬼没有泪水,只有冰冷的血。
嚎哭一阵后,她缓缓伸出手来,想摸却缩回手,只轻轻的触着禹城身前的空气:“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么俊朗,真好呀。”
雨后晴日,太阳从云层中露出笑脸,阳光倾泻而下,这一家四口的身影逐渐模糊,化为一阵青烟,地上叫禹城的男人悠悠转醒,茫然的看着四周。
原来这一家人都是海上坐船,遇难身亡的,都葬身在赑屃的肚腹中,禹城那时年纪小,留在家中,幸免于难。长大后,禹城每每思念家人,便来海上祭奠,恰逢赑屃腹中饥饿,想食活人,便将禹城吸入海中。
禹城的家人骸骨在赑屃的脚下,神魂不得安宁,得知儿子也被抓来,便来求落雨。
与赑屃打这一架,落雨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揉散了,靠在门框上,不知不觉沉入梦乡,等她醒来后,发现窗明几净,蜘蛛网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大殿一尘不染,焕然如新。
而她的身上,也有了充沛的灵力,上一次的灵力她施了十二次法术才用尽,她估摸了一番,这一次的灵力,大概能施展五十次法术。
落雨抖起精神来,便去寻赵行渊。
秋夜有风,赵行渊站在家门前,像是一颗笔直的白杨树,却独立于尘世之外,乍一看,有些不近人情的冷。
他瞧见落雨来,冷冷的睨她一眼,将她领进了家门。
落雨嘴角的笑容僵住,她不知为何,有种做错了什么的感觉。
赵行渊也不说话,掏出了一只手掌般大小的白色铁块,在落雨脸上晃了几下,又递给落雨:“这手机送给你,你按A,就会出现我的电话号码,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说,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落雨好奇的看着这个白色铁块,试验几次后,惊讶道:“这完全可以取代千里传音。”
随后又迷茫道:“可我并没有什么事情和你说呀。”
赵行渊回过头来:“你今天一整天去干什么了,不应该和我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