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这个概念太过广泛了,我不认为三言两语说得清楚,而且我也不认为自己具备足够的学识和见解,与二位讨论这个话题。”曹刘右手抚胸,很谦逊地微笑道:“不如说一些具体一点的,我会尽我所能以个人理解为二位解答。”
狄雅娜和坐在右边的安迪斯科对视一眼,好奇地问道:“第一个问题可能有些不礼貌,请你不要怪见?”
曹刘简直想把茶杯盖到她脸上去,就这种汉语水平就别学隐门中人咬文嚼字了行不?看在咱华夏是礼仪之邦的份上,我忍!
他纠正狄雅娜的用词,“我想你要表达的意思是不要见怪才对。”见欧洲美女不好意思地有些脸红,更增添了几分魅惑众生的羞意,微笑接道:“也请你不要见怪,要想了解华夏的文化,尤其是传统文化,准确规范地掌握运用汉字和汉语,是必不可少的关键。”
狄雅娜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指导,我想了解的问题是为什么大家叫你门主?按照英文就是Themaindoor,难道是正门或者是大门的意思?”英语是世界通用语,她考虑曹刘未必听得懂意大利语,所以用英语作说明。
安迪斯科同样露出不解的神色道:“对这一点我也感到非常好奇,还有,那个唐明明年纪比你大得多,为什么却叫少门主?是不是因为他的门比你的要小?”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把曹刘电成了骷髅状,老天,你发发慈悲把这对傻瓜男女收了吧。
就这水平还来搞什么学术交流?骗鬼的吧?事前的功课也准备得太不充分了,两人前来隐门交流会到底是何目的?
他心中产生强烈的怀疑,脸上却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们所指门、派、教等等,都是组织的代称,就像你们西方的教派,比方说基督教。当然,我们的这些组织的规模,远远不能和基督教相提并论,要小许多。我这么说,能听明白吗?”见二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又补充道:“这么说吧,就相当于是家族,只是其中的人与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而是因共同的喜好和追求走到一起。所谓的门主也好,掌门也好,掌教也好,就和家族的族长是一个意思,少门主是门主的儿子,所以要加一个少字在前面。”
两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异口同声地道:“这下子明白了。”
某人端起茶杯猛喝一口,乃乃滴,这给洋鬼子普及江湖知识的事,还真不适合老子来干。
“真是对不起,我们太孤寡陋闻了,请不要怪······是见怪。”狄雅娜笑得很甜地开口道,略带几分清纯的气质出现在她身上,居然和性~感、高贵、英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个不扯不扣的百变佳人。
孤寡陋闻?我怕还孤寡老人。
曹刘差点把茶水喷到她脸上,你干脆起个倭儿的名字好了,就叫缺心眼子,明明是半吊子中文水平,还偏偏喜欢掉书袋。
已经没兴趣再去给她纠正用词错误,他耸耸肩道:“没什么,东西方文化有很大的差异,就像我们也弄不懂你们的各种习俗,这很正常。”
狄雅娜用带电的热辣眼神盯着他,用很认真的态度说道:“如果曹先生愿意了解我们的习俗,我正式向你发出真诚的邀请,欢迎你到义大利来,我愿意充作你的导向。”
这哪跟哪?
我不过就顺口一提罢了,谁说要去义大利来着?
再者说,也犯不着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吧?
曹刘心中惊诧莫名,不可置信地再次悄然使用侦测术,怎么回事?狄雅娜还是呈现白点,一个和自己纯属没关系的人,为什么会用对待恋人般的眼神看着我?
这不科学呀,侦测术不可能出错,问题一定在她身上。
难道欧洲人,真的开放到可以和陌生人发生些啥关系的程度?
哥可没自恋到犯傻的地步,不太可能,绝对有猫腻!
眼下的情况不可能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只能笑笑答道:“感谢姆麦立特小姐的邀请,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到美丽的亚平宁半岛走走看看,不过短期内可能无法成行,因为我还要完成学业。”
狄雅娜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之色,有些遗憾地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是真心希望这一次回国,就能够与你同游义大利。”
安迪斯科饶有兴味地问道:“曹,我这样称呼你不见怪吧······”见他无所谓地点头,接道:“以你的能力,还需要完成学业?”
“那是当然,现代社会并不是只需要个人武力,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发展,都必须通过学习来提高自己。不是吗?”曹刘展颜笑答,毫不脸红的说着漂亮话。
其实读书对他而言,不过是感受普通人的生活而已——用以缓解在奥茨赛德冒险而绷紧的神经——他喜欢这种没有太多压力的生活,人的生命中,总不可能除了修炼还是修炼,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安迪斯科富有深意地注视着他,摊开双手耸耸肩,却没有多说什么。
狄雅娜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好吧,不只是义大利,欧洲各国我同样很熟悉,如果你想去,我随时都愿意陪同。”她用勾人的眼神瞟向曹刘道:“接下来我想请问你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在拳台上放过那两个人?我是指包括唐家的年轻人。”
曹刘反问道:“这很奇怪吗?”
“当然,因为我听旁边的人说,这是合法的、公平的决斗,胜利者可以支配失败者的生命,但你却没有那样做。所以,我感到很惊奇,既然你不忍心杀人,为什么还要和人决斗?”
决斗?
对这个用词曹刘感到好笑,明知必胜还能叫做决斗吗?他可不会傻缺地去进行没有把握的战斗,至少,在地球这里不会。
之所以动不动就发起生死斗,那是因为对方威胁不到他,如果自身实力不及对方,他会寻求其他的方法解决。
心中的想法当然不会宣之于口,他长叹道:“比斗的目的是解决问题,既然问题能够解决,为何一定要杀人呢?还有一个原因导致我放过他们,因为前一人有一个好儿子,后一人有一个好父亲,这样说两位能理解吗?”
狄雅娜点头道:“你是担心杀死他们,他们的家人会报复?不是说这是符合规矩的决斗吗?”
很显然,她误解了曹刘的意思。
这也难怪,隐门的生死斗和欧洲中世纪的决斗,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就和东西方的文化、理念有很大区别,是一个道理。
曹刘很难把真实的意愿向两人表达清楚,点着头道:“和你的理解差不多吧,能够解决问题,就不必引起更多的仇恨——仇恨会腐蚀人的心,让人活在没有阳光的黑暗中。其实,以我们东方人的观点来看,宽恕——并不会被人看轻,反而会更加受人尊重。”
话也只能说道这份上了,至于听不听得懂,就与他无关了。
华夏文化源远流长,对经史子集钻研学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看个人的理解和领会,要想把他比较赞同的儒家思想向两个老外讲解明白,可能三天三夜都没法说清道明。
狄雅娜念念有词地回味,“宽恕,应该就是原谅的意思吧?”
安迪斯科皱起眉头,脸上也出现深思的神色。
恕者,如心。
通过对自己“心”的观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进而推己及人,正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清楚自己不喜欢什么,而知道别人也不喜欢什么,因而不愿意将这些别人不喜欢的事情强加到别人身上,这就是“恕”。
他对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发起生死斗,其实也是在变相地告知他们这个道理——只不过悟懂道理的代价会过于沉重。
但这种道理,想要让两个异邦之人理解,却未免太难了些。
所以他也只能答道:“相当于是原谅吧。”
狄雅娜眯起眼睛,把双手五指相对按在一起,支到胸口处垫着下巴问道:“如果那个人的儿子不挺出身来,你真的会杀死他吗?”
对她汉语用词的不谨慎行为,曹刘已经免疫,连吐槽的兴致都没有了,扬眉一笑,摊开双手道:“假设性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没有发生的事情,会有怎样的结果,谁能知道呢?”
其实心中也在自问:如果郝维杉不出现,我真会杀掉郝秉阳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首先,因为他罪不至死,其次,杀一个已经被吓破胆的人,又有何意义呢?
当时在擂台上,当曹刘一步步逼向他时,就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人已经和死人没有两样——不但失去了斗志,甚至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在他的理解看来,对于一个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对生存失去信心——生不如死。
狄雅娜感到非常不解,漂亮美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之色,“怎么会呢?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曹刘笑了,“我喜欢烟雨凄迷,但往往下雨的时候,我会撑起雨伞;我喜欢阳光明媚,但往往出太阳的时候,我会躲进树荫;我喜欢风雪飞舞,但往往起风落雪之时,我会将窗户关上。你说,我这算是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郁闷,我想的多了,但做的却往往不一样。
狄雅娜和安迪斯科听得呆了,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就你们西方人那种不会拐弯的脑筋,也想弄懂华夏璀璨的文明?连哥这种境界都不敢说懂啊!
过了好半响,安迪斯科首先回过神,赞叹道:“老天!华夏的语言真是太神奇了,你说的我感觉很有道理,但要不是你先有这样说,我自己一定表达不出来。别说是表达,简直是想都不会想到。”
他的汉语水平和狄雅娜相当,但不像她那样喜欢卖弄,所以虽然平实无华,却能比较准确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不错,不错,汉语果然是博大精深。”笑靥如花的亚平宁美女终于说对了词,可惜接下来的话中又露出了马脚,“真是让人心感佩服,经过你这样一说,我终于体会到了之前你的话的题中之义——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发生的事,有无数种可能的结果发生,对吗?”
这样理解也成,曹刘含笑点头,随后反问道:“二位就问这些问题,对你们即将拍摄的影片会有帮助吗?”打死他都不会信这样的借口,干脆主动出击,看两人到底有何目的。
狄雅娜姿态优雅地把左腿搭在右腿之上,肘部撑在膝上用手掌托着下巴,脸上露出极有兴味的神态,美丽的碧色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说实话,我们原本以为通过和曹你交谈,就能领会你们所说的那种侠义精神,但现在我发现我们的······学知差得太远了,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们的一个恳求?”
正题来了,曹刘有种预感,这两人来此的目的似乎正是为了自己。
难道我不但引起了国内的重视,连国际友人也开始关注了?会是因为什么呢?
召唤师的真相?这个应该不可能;隐门中人的身份?更不可能,这里遍地都是隐门中人,怎么可能偏偏找上我?
那就一定是因为我所谓的医术了。
呵呵,看来国安还真是有漏洞啊!不但情报被特协得知,现在竟然还泄露给了老外。
他心念疾转,但脸上却淡然地笑道:“姆麦立特小姐,不要如此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按照我们华夏的说法,相识就是有缘,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嘛,对不对?”
既然冲着我来的,那不如主动出击的好,倒要看看你们到底玩什么花样?
“哦,真是太对了。”狄雅娜看向他的眼神露出热切之色,喜形于色地道:“你说得不错,咱们是最亲爱的朋友,是这样的,我们想跟你多多学习,这段时间如果一直打扰你,你不会见怪吧?”
盯着我?究竟所为何来?
果然不出所料,曹刘眼中的笑意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