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也不追赶,转过身来问道:“你们没事吧?”
林寻生怕这些女子都是姬无霜的德行,窝在车旁,警觉的点点头道:“没事。”
金牙坤倒是自来熟,笑道:“没事没事,多谢姑娘相救,姑娘真是好身手。”
黄衣少女双手叉腰,听得恭维话也不客气,小嘴一撅:“嘻嘻,那是当然了。”
金牙坤这才仔细瞧的女子正脸,虽然黄衣女子装扮朴素,但是容貌宜人,一股英气,也是个美人,满心欢喜的笑道:“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儿?”
黄衣女子被他瞧的不好意思,脸泛桃色,低头道:“师傅说我叫乔月。”
林寻见这乔月却是与姬无霜不同,性格温和,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查看黑衣人来历。
金牙坤起身道:“月姑娘,我叫常坤,咱们一会再来聊,”金牙坤这才记起自己何时受过这等晦气,走到昏死的黑衣人面前,狠狠踢上几脚,骂道:“妈的,叫你再吓大爷。”
一旁的林寻却是发呆,盯着地上一叠桃木简,木简上歪歪扭扭刻着一个“林”字。
金牙坤见林寻发呆,也蹲了过来,抓起木简一瞧,就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猛地扔了出去,额上布着斗大的汗珠,抓住林寻衣袖问道:“林家?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林寻面无表情,这“林字木简”正是林家所颁的刺杀令。这一队黑衣人定是接这笔生意的杀手。从借助黎江之手逃离敦煌的那一刻起,林寻就知道叔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叔父竟如此不择手段,要杀自己灭口?
林寻心中唯一的倚托已然崩塌,现在的林寻耳晕目眩,无论自己心思有多缜密,原来从未逃出过叔父的算计。
“你怎么了?”乔月也发觉了林寻的异状,凑上前来。
“没事。”林寻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
听到乔月声音,林寻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让他想起了林湘儿,如果叔父因为西城潜龙的秘密不肯放过自己,那么林湘儿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本以为用财神玉佩可以制约叔父,却不知叔父如此决绝不仁,那么林湘儿必然凶多吉少了。当下怪自己怎这般糊涂,还以为可以护得两人周全,没想到竟然害了姐姐。
想到这点,林寻双眼一阵朦胧,眼泪不争气的直打转。
金牙坤似乎明白几分,上前轻拍林寻肩膀,低声道:“没事,不过就是林家嘛,你坤爷护着你,林家怎么样,就可以无视法纪纲常吗?”这整句话虽有气势,但金牙坤显然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小。
金牙坤虽在徐州算是一霸,但是天下水路尽归林家,林家势力之大,要说不怕自己都不信。
乔月刚刚下山,也听不懂这些,本来杵在一旁发呆。但见林寻呜咽欲哭,只觉得大煞风景,低声喝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哭哭啼啼的?哭有用吗?”
林寻抹过泪珠儿,只顾点头道:“对,你说的对。”
乔月却不知林寻本意,不想这少年如此通窍,还以为自己开导有方,失声笑道:“这就对了嘛。”
“你们两,别跟着我了。”林寻爬将起来,瞧着脚尖,不敢与人对视。
金牙坤一愣,强笑道:“这是什么话?”
林寻眉头微皱,以为这胖子要钱不要命?顿时怒火上心,吼道:“你要钱不要命?现在你知道谁在追杀我了吧,你还敢跟着我?”
金牙坤本是一片好意,却不料林寻反咬一口,怒不可遏,将手中木简砸向林寻,骂道:“因为你老子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说老子是为了钱?奶奶的,大不了一起去国子监待上三年,老子偏不信他们还敢上门灭口不成?”
且不说国子监是否真的安全,单是林季和的手段就足以让金牙坤一家老小难受的了,林寻实在不愿意再牵扯其他人了,当下喝道:“你就没有父母妻儿?你不担心他们?”
金牙坤呵呵一笑,道:“老子父母早亡,就留下一堆烂家业。老子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至今未娶无子。兄弟姐妹倒是有,但个个巴不得老子死啦,估计老子一翘脚他们还要放一挂子炮仗庆祝呢。”
林寻听他还会吟些歪诗,苦笑一声,心道:“你倒是无牵无挂,世间飘渺一过客,但是自己还有一个放不下的姐姐啊!”当下又想起林湘儿,林寻不禁摇了摇头,道:“我不一样,我去不了了。”
金牙坤瞧出林寻心思,道:“老子回去又能怎样?多一条尸罢了。”
乔月见二人争吵不睬自己,撅着嘴别过身去。
金牙坤见林寻畏手畏脚,甚是不爽,心生一计,掏出契约撕成碎渣,高叫道:“你不去老子去,瞧你倒是机灵,没想到脑子却是木的。”
林寻见金牙坤撕了契约,心中颇有感动,却又听金牙坤嘲讽,当下不解,问道:“你说什么?”
金牙坤见林寻开口,正中下怀,嗤笑道:“那我问你,你可叫林寻?”
林寻心想这金牙坤明知故问,必有下招,却又不见得他能有何花样,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金牙坤又是一问:“那我再问你,你是林家人?”
林寻心想猜到此处并不难,也不惊讶,一点头答道:“是又怎样?”
金牙坤见自己所猜不假,好不得意,又笑道:“那林家为什么追杀你?”
林寻看金牙坤追问,不觉纳闷:这厮到底要说什么?当下白了金牙坤一眼。
金牙坤见林寻信不过自己,笑道:“好,那我也不多问了,只有你自个清楚林家为什么要害你!”
林寻本就聪慧,经金牙坤一番诱导,顿时恍然大悟,自己却是惊怕蒙了心,怎么就没想到啊,但是当下谁又肯干这份苦差呢?却又自语道:“那该差何人去带着口信呢?”
林寻与金牙坤齐齐望向乔月,乔月瞧二人目光如炬,不由得粉颈泛红,正欲开口发问。
忽而林间风声大起,簌簌作响,林寻与金牙坤二人都觉得胸口一窒,无法呼吸。
三人正是诧异,忽听前后两声闷响,又快又急,只见两棵老树齐根而断。接着合抱粗的树干如被巨力牵引,以千钧之势向三人压来。
乔月瞧那巨树砸来,也不犹豫,反手长剑出鞘,直直迎了上去。
这时林寻才看清乔月的佩剑,长约七尺有余,看得出来是上好精钢所铸,剑身纹路漫漫,剑锋细长,只觉得寒气逼人。
剑锋与巨树一触,巨树虽顺势而裂,但乔月顿觉得一股巨力顺着长剑直透胸肺,双足陷下黄泥地去了。
林寻瞧得仔细,拉过金牙坤向后一倒,躲开了落地的巨木。
乔月劈开一树,不料一树接踵而至,心想来人身手不凡,不可再硬接了,当下抓起二人跳到一旁。
果不其然,第二棵断树刚一着地,轰然炸开,林寻和金牙坤倒吸一口凉气,火药?乔月久居山林,未曾见过火药,还在纳闷来人凭地如此厉害?
烟雾一散,几截断木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人就是先前的紫衣男子,另一个却是个光头,后脑却留了一根小辫子,又称瓢瓜头,与金牙坤倒有几分相似。
这瓢瓜头本是明教天枢阁长老,本要赶往徐州,半道上却遇到紫衣男子,二人早就是老相识。瓢瓜头见紫衣男子身形狼狈,忙询问一番,听紫衣男子怂恿,当下来了兴趣,便要来帮一帮手。
“果然厉害。”瓢瓜头心想自己已然全力出手,却只逼的该女子拔剑,未曾伤到分毫,如果正面打斗绝不是其对手,当下笑道:“不知中原何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角色?敢问女侠大名?”
乔月听得顺耳,把刚刚瓢瓜头袭击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笑道:“我叫乔月。”
瓢瓜头与紫衣男子面面相觑,暗道:“自己也认得些高手,听闻见识也是不少,只是还真没听说过叫乔月的。”但是又不好拂人脸面,当下正色道:“原来是乔月女侠,久仰大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乔月虽然久居大山见识少,但是却也不笨,自己有名没名岂会不知,当下便知道瓢瓜头鬼话连篇,冷哼一声,道:“你们又是何人?”
瓢瓜头见乔月识破奉承,语气不善,忙答道:“在下释家奴,摩尼教天枢阁护法。”
乔月一愣,望着林寻问道:“什么东西?”
林寻附耳道:“就是明教。”
乔月还是不懂,大声道:“什么明教暗教的。”
释家奴身为明教长老,万事以明教为尊,当下以为乔月有意侮辱明教,脸色如同猪肝,要不是一旁紫衣男子拉住,自己早就上前拼命讨要说法了。
释家奴压住火气,强笑道:“乔女侠如此偏护这林家小子,莫非他是乔女侠的姘头?”
乔月见一跺脚,喝道:“看你这人僧不僧,道不道的,满口污秽,看剑。”
释家奴万万没想到乔月如此激动,也知道乔月的厉害,当下怎敢硬碰,左手掏出一袋石子扔出,向后退去。
乔月一剑撇开石子,剑锋一抖,舞出九朵剑花来,忽听砰的一声,石子在空中炸开来。
这袋石子本是西方火药,俗称“火石”,是释家奴当年从东瀛浪人营里搞来的,数量本就不多,平日里对敌都不舍得用,今日对阵一股脑全用了出去。
释家奴用的一阵心痛,但当下见乔月一剑就舞出九朵剑花,更是吓得丢了魂。
这天下武功不出剑体之分,练剑之人通常以剑花来分高下,十朵剑花又称剑莲,乃是最高境界,这女子虽年纪轻轻,但出手便是九朵剑花,已达天人之际,洒脱自如,当真可怕!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教主方可与她一战了,释家奴早知就别多管这闲事了,谁知竟惹了这个大霉头。
释家奴刚刚跳到树上,乔月一剑又斩了过来,释家奴见此剑少说也有五十斤重,可是乔月使出剑法来,灵动轻盈之处,着实可叹!“一寸长一寸强”之理,在乔月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释家奴节节败退,一个劲的往书颠上窜,只见乔月一招海底捞月,九朵剑花将释家奴脚下树木尽数斩去。
几节断木刺入释家奴肉中,袍子红了一大半。
一旁的紫衣男子见二人激战正酣,也不管释家奴安危,直朝林寻袭来。
紫衣男子一个起身,跳到林寻身前,笑道:“寻爷,我们出来混的,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说罢劈掌击向林寻天灵盖。
金牙坤灵机一动,忙叫道:“等一下,东财神给了你多少钱?”
紫衣男子闻声停下手来,别过头朝金牙坤望去。只见金牙坤一身锦绣华服,手戴大玉板子,着一双琉璃紫金靴,浑身上下写满了“有钱”二字。
紫衣男子忽的一笑,轻声道:“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