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深处一片漆黑,就算拿手电筒照过去,光线也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一般,丝毫看不到前方的情形。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透过防毒面具的过滤,依旧□□的灌入每个人的口里、肺里。
这股气味儿对初次下墓的人来说是很难适应的,庄诸一路上打了无数个喷嚏,惹得前面走着的人不禁回头,颇有些幸灾乐祸。
反倒是看起来更娇弱的士愖,似乎对墓穴里的种种极为适应,丁点都没表现出初次下地的不适,一路上还挺有闲情逸致的晃着手电筒打量两旁过道的石壁。
在昏暗中行进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有了发现。
打前锋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叫士荣,是士天翔的儿子,虽然年纪不大,却经验不浅,比士大哥下斗的次数还要多。他从前边发过来信号,说是发现了墓室,是前墓室。
一行人立马加快速度,纷纷涌入前方的墓室中。
这是个保存完好的墓室,墓室的形状结构是方形的,一进入墓室就能看见靠墙拜访的几座石俑,墓室里的空气有些潮湿,众人低头观察了一番,发现脚下有不少地方还有未干枯的水洼,看来是因为前些阵子的大雨渗透到这里的。
不知道墓穴的哪个地方破损了,才造成了渗水现象。
用空气探测器探查了一番后,众人纷纷取下了面具。
士程铭走到一尊石俑前,抬手在石俑的手臂上轻轻抹了一把,捻捻手指,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是坐东汉墓,看规格不是官墓,不过应该也不是小斗,看情形,墓室的外层应该已经产生了裂缝,就是不知道是具体哪个方位被破坏了。”
外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这里摆放的大都是一些石俑,对考古专家来说或许还有些意义,对他们这些盗墓者来讲,根本一毛钱不值。
“咱们先去看看耳室。”
东汉古墓的结构很简单,基本上都是由前室、后双人墓室、西侧室和东侧两个耳室组成,对应的是宅院的结构,前室就像大厅,里边一般不放什么陪葬品,大都是雕刻一些墓主人生前记事的壁画。
既然不是官墓,那墓室里有机关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一行人分工之后,立马一哄而散,分成了两拨。
一拨朝着西侧室探去,另一拨,则是朝东边儿走去。
墓室都是由蓝砖砌成的,侧室的入口都是石板门,把墓室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因为时间太久,要毫发无损的打开石门,耗费了众人不少的时间,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打开门之后,侧室里边的东西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两边的耳室中,都发现了棺椁。
还都不是简陋的棺椁。
有棺椁代表什么?那就代表着有陪葬品啊!众人纷纷打起精神来,按照规矩先点了蜡烛,然后拿出工具来,开始撬动棺椁。他们先开的是西侧室这边的棺椁,因为这边的棺椁规格比另一边的高一些,如果开出东西来,应该要比另一边更好一些。
开棺的过程很顺利,棺椁材质是木材,因为时光的流逝,已经有些腐朽松动了,撬了一会儿便撬开了棺面,棺面随着松动,发出一声沉重而有些刺耳的鸣声,忙上去了两个人接手,慢慢的将棺材板儿抬了起来,轻轻的放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棺材一打开,士愖等人便凑了过去,探头往里看去。
“咦?棺材里怎么没人?”这一看,就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棺材打开后,里边竟然没有尸骨,自然也没有什么陪葬品,里面铺着的一层已经腐烂的布料,上边只影影绰绰的有个两指长的木板状东西,看着那东西,众人都有些迷糊。
士愖站在一旁,拧了拧眉头,下意识开始回想记忆中关于这次下斗的记载。
他是记得这个斗是个油斗的,从里面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但是具体的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能想起来过程似乎挺顺利的,似乎没有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说,因为他的重生,引起了蝴蝶效应,改变了某些事情?
不,不对,这座墓室的规格确实不小,耳室里不应该空无一物啊。
“把这个东西弄出来看看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士程铭忽然扭头,冲身旁的人吩咐道。他也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所以有些怀疑他们发现的这个耳室是不是虚室——就是假的墓室,真正的墓室,或许还隐藏在更深的地方。
不过棺材里既然有东西,那么不管是什么,总归都是要一探究竟的。
“是,大少爷。”
那人领了命令,麻利的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堆金属棍状物,拿在手里摆弄了几下,转眼间,就组装出来了一个造型有些古怪的、像是放大了数倍的镊子的东西,棺材旁的人推开了些,给他让出位置,纷纷安静的看着那人拿着那大号镊子在棺材底部夹弄了起来。
灵活的操纵着手里的工具,没两分钟工夫,那人就抬起手来。
顺着他抬起手臂的动作,众人的视线都顺着他手中的大号镊子看了过去——镊子的尽头,夹着一块黑漆漆沉甸甸的牌子,材质看起来并不是木头,倒像是铜质或是石质的,稳稳当当的被夹着正中间的地方,举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东西...”
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众人不禁更纳闷儿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东西。
士愖眼神一凝,低声缓缓的道出三个字:“是牌位。”
没错,那确实是个牌位,只不过跟众人所知的那种牌位有所不同。
牌位,又称灵牌、灵位、神主、神位等,是指书写逝者姓名、称谓或书写神仙、佛道、祖师、帝王的名号、封号、庙号等内容,以供人们祭奠的木牌。作用是作为逝者灵魂离开肉体之后的安魂之所,一般用木板制作,呈长方形,下设底座,便于立于桌安之上。
而他们眼前的这个牌位,造型却很是违反常理。
首先,它的材质是石头,形状也并不是长方形,而是看起来近似于长方形的不规则形状,石头的颜色是黑色,也没有底座,跟一般的牌位并不相同。
士程铭皱着眉回头看向士愖,“小弟,这东西不是牌位吧?哪有牌位长这样的?而且牌位都是木头做的,这东西看起来像是铜铸或者石材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士愖打断了。
“不,它确实是一种牌位,一种鲜少有人知道的牌位...具体来讲,它的名字应该是枉死牌!”士愖的语气有些沉重,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上一世见过这种东西,印象很是深刻,“不信的话,你们把这牌子放到地上,用酒精擦拭一遍。”
见士愖说的肯定,那个夹着牌子的年轻人看了士程铭一眼。
士程铭又看了一眼士愖,扭头冲对方点了点头。
在对方放下牌子按照士愖所讲的用酒精擦拭的时候,士程铭凑到了士愖身旁,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弟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枉死牌?还有,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啊?”
“我见过一些记载。”士愖皱了皱眉,含糊的把自己怎么认识这东西的原因搪塞了过去,然后抬脚走到了牌位前,低声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枉死牌,墨石打造,其上刻有厉鬼像,下刻枉死二字,刻成之后,需在枉死之人含冤之血中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取出之时,墨石浸红,其上怨气冲天,见光则起血雾,见水的染血色。”
随着士愖的低喃,地上黑漆漆的牌子也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一指宽的漆黑的石质板块上端,正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厉鬼,厉鬼的手中还提着人头状的东西,脚下踩着一团黑雾,黑雾往下,果然是两个隶书字体,秦天翔凝睛一看,顿时瞪着眼低呼出声:“是枉死二字!三少爷说的没错!”
“戴上手套,把牌子举起来。”
士愖沉声道。
这下不用士程铭再吩咐,那个清洗完石牌的年轻人立马自觉的举起石牌。士愖抬手从腰间取下手电筒,开关开到最大,一股耀眼的强光从灯筒射出,直指那块牌位——霎时间,站在牌位周围围观的众人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强光的笼罩之下,那原本漆黑的石牌上竟隐隐流转出了红色的光泽,那光泽似乎是活的一般,越来越浓,越来越深,不消片刻,排位表面上看起来竟然朦朦胧胧的笼罩起了一层红色光晕,如同实质一般。
“见光则起血雾!”
举着牌子的那个年轻人看着手里出现这等异样的牌位,不由的打了个哆嗦,隔着手套捏着牌位的手似乎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到浑身,使得他浑身寒毛倒立,哭丧着脸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士愖。
士愖并没理他,而是扭头看向士程铭,压低声音开口道:“大哥,传闻里说,凡是有枉死牌出现的地方,必定是大凶之地。”
听到耳边士愖的耳语,士程铭不仅脸色一变,拧着眉毛思索了起来。
大凶之地,这四个字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倒斗这行中,最忌讳的就是遇见凶穴,而大凶之地,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比一般的凶穴还要恐怖的地方。据传闻,凡是大凶之地,墓中聚阴邪之物,比有尸变发生,若入此穴,轻则九死一生,重则亡命其中。
士程铭很是纠结。
事实上,他倒斗这么多年,从来就没遇见过传说中的粽子或者鬼怪,虽然听道上有过传言,说哪儿哪儿哪儿的墓里发现了粽子,哪儿的墓里有厉鬼,但是一向都是把那些个传言当成故事听的,本身是绝对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
这个枉死牌虽然有点儿邪乎,士程铭却不想因为这么个传闻,放弃这次行动。于是士程铭想了又想,扭头朝士愖低声问道:“你确定这传闻的真实性吗?我是说,有没有确信的消息来源,说是这东西出现之后,真发生过什么邪乎事儿?”
士愖愣了愣,缓缓摇头。
这他倒还真不能确定。
他上一世听说的那个枉死牌,就是在他死的时候倒的那个斗里。
那斗他还没倒完就挂了,上哪儿去验证那个传闻是真是假啊,这传闻还是当时他从当地一个独眼老人那里听说的,说是那个斗被倒了好几次了,每一拨人进去都栽在了里边,基本上没人活着出去,唯一一个活着出去的人,最后还疯了。
那人从斗里带出来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一块枉死牌。
士愖之所以认出来这块枉死牌,就是因为那块枉死牌最后也是落在了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