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来就是三六九等。
好比江柔一样,家世样样都不匹配,依然能和沈知书如胶似漆。
打心底里郑佩佩是羡慕的,但是并不嫉妒。
江柔虽然出生不如沈家这么家大业大,但是在平城她也是个受宠的小公主。
再说江柔,样貌好,又懂得医术,这样的女人嫁给谁都不会太差。
人各有命,她不信命,却屈服于命。
思考间郑佩佩推开了院门,江柔看了一眼跨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十分的简单,青石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这是个单家独户。
虽说是单家独户,但是看着眼前的装潢并不是太好,窗户上糊着报纸,江柔看不清里面的样式。
郑佩佩率先走了进去,她熟络的走到了里面,推开了房门,看着江柔低声说道,“江小姐,已经到了。”
江柔点了点头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小七瞧着这简陋的环境,秀眉微微蹙起。
一旁的郑佩佩瞧见了只觉得臊得慌,若不是遇上了沈良,她也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小七感觉到郑佩佩有些窘迫的看着自己,她咳了一声快步的跟上了江柔。
郑佩佩站在门外,自觉的让出了位置。
一走进去就输扑面而来的异味,带着丝丝臭气。
江柔四下环绕一圈,瞧见了床上的女子。
她躺在被窝里,看起来平的像是个纸片人似的。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的黏在脸上,哪怕灯光昏暗江柔却一眼认出了她。
她有些唏嘘不已,敛下心里的异样,走了过去。
女人不知道睡了多久了,趴在床上有些昏迷。
只模糊看到了一道浅蓝的身影靠近,走到了床边停下。
女人艰难且缓慢的抬起了脑袋,试图想要看清来的人是谁。
她都这个样了,还有谁会来看她?
女人还算有些力气,她看到了那张脸,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脑袋又摔回了被子里。
江柔没有说话,看着她,不冷不热的模样让郑佩佩摸不准她的想法。
却又不敢贸然打扰她,此刻只能默默地守在一旁。
“出去,别让人进来。”江柔的声音有些冷。
郑佩佩会意,看了一眼丫鬟带着她出去了。
小七的眼神流转在两人身上,也跟着出去了。
毕竟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七出去了也不忘带上房门,啪嗒一声轻响,昏暗占据了整个房间。
江柔先是四下扫了一眼,旋即有些感慨道,“没想到醉花楼的头牌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她的手摸在窗户上,透着一点点的报纸缝隙可以瞧着站在院子口的三人。
女人趴在床上,手指微微收紧,却没有太大的力气。
她的瞳孔带着一丝棕,这双眼睛最是魅人,可是现在的她瘦的可怕。
两个眼窝深陷下去,面容能清晰的看到她的骨头轮廓。
江柔不急不慌,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长裙,裙子的腰上别着一个死结,这是沈知书刚才非要亲自给她穿好。
捣鼓了半天,大概是没了耐心,三下五除二的打死结。
她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
床上的女人看着气定神闲的江柔,好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似的。
那种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的气质,完完全全的占据了上风。
若是她不开口,江柔怎么也不能开口的。
也是,她是医者,她只是个病入膏肓的旁人罢了,俗话说案板上的鱼肉,她都不需要上案板了。
“江小姐,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女人开了口,很难想象她的声音粗瘪的像是撕扯的布帛一般刺耳。
又像是那六旬老者一般嘶哑。
她忍着痛微微扬起脸,那双眼睛求救般的看着江柔。
江柔抚平了衣服,找到了一个她刚才看到的凳子,拍拍灰尘这才坐下。
她不急不缓得开口道,“李小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得了钱还要求我治病的?”
她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眼里含着淡淡的笑容,那是一股由内而外的高傲。
让她无从躲避,只能迎上她的目光,“我现在后悔了……”
江柔认真的听完,思虑了片刻,声音轻软却有些薄凉,“李小姐这话说笑了,我记得我给过你选择权的,彼时该是李小姐想到的后果才对。”
“江小姐,我帮了你…我帮了你…”说着她有些激动的抬起手,想要抓着江柔。
可是江柔坐得很远,哪怕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连江柔的衣角都没碰到。
她的手垂落在半空中,瘦的能清晰的看到骨头,皮肤有些干巴巴的,都皱在了一起。
“李小姐,我们之前一手交钱,一手交事,你可不要混淆了才好。”她的脸色有些冷,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听着江柔冷冰冰的提醒自己,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江柔就找到了她,她是个女人屡次出现在醉花楼,实在是奇怪。
但是也没有哪条规矩规定女的不能进,所以江柔凭着钱财还是进去了。
花柳这样的疾病,在醉花楼并不少见,知道自己得病的时候,李烟心里是害怕恐惧的。
醉花楼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勾栏院。
这里的女人,十有八九身体都有些毛病,而花柳传染性极强。
如果是她们染了这个病,醉花楼的妈妈会把人抓起来,然后暗地里处置了。
其实以前她也不知道,也是因着自己是头牌,自然是比旁的姑娘更多了一份灵通消息。
以前听过就忘,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染病。
而她作为头牌,更是会被妈妈舍弃,恐惧,害怕,后悔充斥了她。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极了学生。
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都取笑她让她回去上学,别来这样的地方。
可是却没想到,江柔的第一句话就道出了她的病。
这让她有一种被扯掉遮羞布,暴露在世人眼前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惶恐和害怕,又夹杂了隐隐的希望。
像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大夫愿意医治的。
哪怕出重金也不行,本就是世人唾弃,又怎么会有人愿意救她们呢?
所以醉花楼的妈妈才会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她道出了她的病,却并没有说要为她医治,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