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的语气平淡无奇,就好像是出于医者的一份怜悯心。
秦一有些震惊,不是震惊她年纪轻轻是个大夫,而是江柔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秦一有些局促的低着头,声音也小了几分,“你知道我是谁?”
江柔明显愣了一下,原来他的关注点在这……
“不算认识,不过我是你的半个邻居。”虽然她从没住过那里。
“还有的话,我曾见过你的“辞凤阙”,很美。”她由衷的称赞。
秦一抬起头,眼里似乎含着星辰大海一般,“你看过我的戏?”片刻惊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低下了头。
江柔瞧着眼前的秦一是个十分腼腆的人。
这么一来而去的,两人也聊了几句。
却聊的不多,秦一有些答非所问,有时候还会低着头不安的坐在那里。
江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想必这么个名角定是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教学。
不然的话,那些戏班子的人,好不容易培养了他,又怎么能接受他随随便便拿钱教学生呢?
江柔心里会意,却并不戳破。
秦一走的时候付了钱,江柔也没有拒绝。
秦一说话的时候会紧张的脸红,一看就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若是自己无缘无故的对他好,只怕是要让他觉得亏欠自己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他好,江柔也不会去拒绝的。
李烟看着离去的男子,有些吃惊,“那人竟是秦一?”
“对,上京名角,秦一。”江柔转过身望着她,眉眼含笑万分迷人。
李烟一下子看呆了,江柔生的很美,她自诩美貌无双。
在江柔身前也觉得自惭形秽,她的美是由内而外的。
不同于自己身上的勾栏气息,江柔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矜持高贵。
冷静美艳,这样的女人确实是致命的吸引。
“他来的事情你别告诉别人,还有明日你就自己回去吧。”
“好。”李烟点了点头,想起要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她的心里升起了抗拒之意。
特别是和江柔待在一起的时候,江柔和她就是云泥之别。
她这几日时常想,若是自己没有被卖到这里来,长得也是十分的美貌,嫁给一个不需要很有钱却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夫婿。
是不是会比现在快乐?
但是人生是无法选择的,一朵烂泥里的玫瑰再也回不到高傲的枝头。
她的脸色有些凄然,江柔看在眼里却没有开口。
她并不怕李烟回去会收到惩罚,李烟虽然年纪不同于那些新来的女孩子们。
却依然还有着熟客在那。
而且现在的李烟,要比之前漂亮的不少。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
大抵是因为她学了戏曲的缘故,娇媚里还夹杂着一丝端庄优雅。
这是之前的李烟所不具备的,她到时候哭一哭服服软。
那老妈妈还舍得把她弃了不成?
“江小姐,若是你有什么吩咐,派人去喊我一声即可。”这么几日的相处,李烟也知道了江柔的脾气。
不忤逆她的时候,十分的和善乖巧。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自己被骗钱,人还跑了,自己也会生气吧。
更别提现在江柔还给她治好了病。
江柔已经是她的恩人了。
江柔点了点头。
李烟当天夜里就收拾了东西,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夜色渐浓,到处都是安安静静地一片。
她一去就被发现了。
当即扑倒在老妈妈的怀里哭喊着,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一时间想不开了。
她知道怎么能引起别人的怜惜,哭的梨花带雨。
老妈妈瞧着她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瞧着她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还有她似乎要比之前容光焕发了不少。
虽然在哭,但是眉眼间似乎找到了李烟十七八的那会子。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加上夜深人静,李烟哭的又伤心。
老妈妈最后故作严厉地说道,“没有下回了,去好好洗漱一番,明儿个可别丢了面子。”
李烟扑在她的怀里,听着她的话连连点头,抬手可怜巴巴的擦着眼泪。
那泪光闪烁的眼底却染上了寒气,什么没有下回了?
要不是自己现在变得更美了,让她觉得还能让她好好捞几笔,只怕自己现在早就被拖下去打死了。
她的心里一阵酸楚,从老妈妈身上抬起头来,擦着眼泪声音满是哭腔,“多谢妈妈,那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
李烟回去了之后,热度不减。
原来是楼里寻了个好借口,说她是出去散心了,顺带还学了些舞蹈。
舞蹈容易,李烟会的很多,并未完全展示过。
她站在台上,娇笑着看着台下众人,眼里的贪婪和**怎么都掩饰不住。
有了楼里的大力吹捧,李烟这头牌实至名归。
她的心越发冷了起来,好像在这炎热的夏季都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角落里两个带着面纱的女人看着台上跳舞的身影,一举一动都吸引了台下无数男人的目光。
小七走了出去有些唏嘘不已,“江柔姐姐。”
她喊了走在前面的江柔一声。
江柔转过身看着她,问,“怎么了?”
“江柔姐姐,你说她开心吗?”
开心与否,还真不好说。若不是出身无奈,有谁愿意沦为妓子?
江柔的话有些模棱两可,“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小七听了有些不解。
江柔却没再说话,而是抬起头望着身后的楼。
红色的楼十分的张扬,在这里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只是这笑声里夹杂了多少的无奈和心酸?
无人得知。
有时候生来就是有命的,命到几时人到几时。
“我们回去吧。”江柔的声音飘散在月色里。
她突然觉得拂面的晚风带来了些许凉意,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哎哟,这是谁啊?”旁边一道男人挑衅的声音响起。
江柔和小七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相互看了一眼对方。
狭小的空间里,隐隐透出几道人影。
江柔看了一眼,这是在以多欺少呢?
她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主,可是眼下那被欺负着的人她还真没办法坐视不理。
瞧着里面,四五个男子围成一个圈,中间的男子背贴在墙上,月色照在他的脸上,有些苍白。
“秦大先生,怎么离了我们就过成这幅朴素样子?”男人挑起他的衣服四下打量着。
嘴里发出啧啧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