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扇镂空的大门被推开,奢侈品味扑面而来,水晶吊灯一路过去,竟然有看不到尽头的感觉,南音被引着,穿过衣帽间,只觉得眼花缭乱,一格格,一架架,悬的挂的,霍先生的领带都有上百条,更别提那数不清的衬衫,西装……
“霍先生要你们的衣帽间在一起,这种已经最大程度的达到了他的要求,因为衣物太多了,既要便于换季管理,又要方便每天的取用。”
南音抬手在旁边的一排真丝衬衫上划过,心里一片茫然然的。
她的衣物在左边,霍先生的在右边,这样一路走过去,只令人觉得目不暇接,最少打通了三间卧室,她看到前面的鞋柜,终于停下脚步,拼命忍住心里的惊讶。
后面的女孩说,“以后定期有人会拿所有品牌的当季目录来给您选,如果您有需要,也可以交给霍先生的服装顾问代劳。”
南音看着那望不到顶的高跟鞋,只觉受宠若惊,这种各种高度的高跟鞋,五分,六分,还可以,但到了七分,八分,九分高的那些高度,她其实就很少穿了,她想起君显以前的话,在穿衣服的问题上,她曾经想过要妥协,但是现在,她横竖穿什么,都是给一个人看,她转身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别人让她穿什么就穿什么,最省事。
但话虽这么说,结婚毕竟是喜事,霍许看她想住在伦敦,就把装修的重点又放在了市内的家里。注册因为有程序,需要放在注册处一定时间,挂在墙上,这样看有没有人反对,这是种仪式,所以霍先生并没有在这方面准备走后门的打算。
南音不懂,她只是知道自己忽然变得忙碌了,霍许每天都有事情给她做,虽然都是些挑挑东西买买衣服,可好歹能见到人,还都对她恭敬,能跟人说话的世界才是人类的生活,不用每天对着狐狸小鹿天鹅之类的……
除此之外,年底正是霍许最忙的时候,南音偶尔也被带着去,反正霍许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在那里接见别人,抽空可以逗南音说上几句话,南音拿着作业本,有时候也在里面学英文。
“一个人的学习热情是会被环境影响的,这种不愁吃喝的日子,人怎么还会有心思读书?”南音用铅笔戳着自己的头发问樊诚。
樊诚坐在她对面喝茶,茶杯盖划拉了几下,看着那杯子里的茶叶,舒展柔嫩,笑道,“外面霍先生在谈上亿的事情,让你敞开手脚花,也花不穷他,确实是不用读书的,这世上,兜里有钱的才是说话有力量的那个。”
南音立刻用笔指指外头,“你怎么不说霍先生,他怎么会那么多种语言,他有语言天赋吧,中文也说的那么好。”
樊诚摇头,“他的压力比你可大的多……”他看向南音,“语言是一种媒介,有些事情,是不能通过第三个人说的,所以有些事情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对他而言,却是必须的。”
南音一想也对,这事情,霍许要是自己没技能,估计就没办法干了。而且关键是那个人那么多疑,他谁都不相信,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想来以前也是朝不保夕。
南音想到这里觉得很烦躁,霍许以前太可怜了,特别是小时候,她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我要去超市逛一逛,今晚我要自己下厨做菜。”
樊诚为难道:“那厨房装修的那么漂亮……你下手的时候轻点。”
南音从他的神色看出他是在说以前那件事,拿着拆信刀晃了两下,威胁道,“我有老师跟着,不用你担心。”
樊诚也站了起来,笑的更愉悦,“还有两周就到注册的日子了,你也别太辛苦。”
南音穿着大衣说,“我这再要说辛苦,出门要被雷劈了。”她笑着套上大衣,隔着门听了听,那边霍许还在和人轻声交谈,说的是意大利语。
她系着大衣扣子说,“那我走了。”
樊诚看着她身上的白色大衣,轻软的质地,知性优雅的剪裁,南音穿着特别好看,他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回国去举行婚礼?你这也算是高嫁了。”
南音的手一顿,想到这里霍许曾经准备的宾客名单,原本很长,她说不想请那么多人,自己都不认识,霍许才做了妥协,答应她只注册,而后带她去玩,她有些黯然说道:“别人是为了亲朋好友见证一下自己人生的里程碑,我这样……没什么回去的意义。”
话音刚落,中间的门开了,霍许走了过来,看她穿了大衣,他微微皱了眉头,“去哪儿?”那表情,好像很不舍得又不愿表现出来。
樊诚给他们关上门。
南音站在门口说,“我想去买菜,晚上做饭给你吃。”
霍许已经走到了桌后,对她挥手说,“你不过来,站在那边说话吗?”
南音站着不动,手扶着门说,“我都要走了,衣服也穿好了。我一过去,你最少又耽误我二十分钟。”
霍许简直无奈,他的时间值钱还是她的值钱?他动了动手又说,“我再说一次,不过来,等会你就走不了了。”
南音噘着嘴走过来,嘟囔着,“你明明知道我晚上有课,我还想自己去挑菜呢,你明知道我一周就这一次乐趣。”他连超市都不让她去。
南音很委屈。
霍许看她走近,立刻一边把她拉进怀里,“哪个有身份的女孩,周围交往的人不是经过筛选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连超市都不让去,那是没有人权呀!”南音说,“人家伦敦市长也会带女儿去的吧。那是生活呀。”
霍许伸手去解她的大衣扣子,怕她热,“你能说全市长的名字,我也许你去。”
南音:“……”
“生活里的状况都是突发的,我承受不起你出事的代价……”他的手伸到她腰后面,揉了揉,像安抚,又像就是只想动动她。
南音坐着不说话,“我想去……”
当然这世上,再没有比“想去……”更有力的理由了,霍许的手一搭上她,就觉得自己思维受限制,只想顺着她,什么都答应她,何况只是这么小的事情。
“我想自己挑菜,给你做饭……而不是别人都挑好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南音低头慢腾腾地说,笨嘴笨舌的样子,外加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被训斥的忐忑,如同量身定制的武器,能不能击毁别人的原则霍许不知道,但是击毁他的,那是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靠过去,亲着南音的脸蛋说,“去,去,等我一会陪你去。”
南音又摇头,“我家里等会六点还有老师来呢。你今天不是到七点吗?等你去,都几点了。”她就想自己去一下超市呀,怎么那么难呀!
霍许看出她的烦躁来,越发觉得那神情令他心里痒痒的,把南音推下去,他也站了起来,“就这一次,许你自己去,我七点半到家。”
南音立刻眉开眼笑,又搂上他的手臂说,“那车……那车能换一下吗?我听马克说下面很多车都是公司的,我不喜欢总坐你的那辆,黑色的,我那天看到一辆白色的,老爷车的样子,可好看了,让我坐一次可以吗?”
霍许不知道她说的哪一辆,但觉得她这样的语气,让男人上刀山下油锅都行,他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把南音堵到门上,“那让你自己挑车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说不要?”他低头吻她,这件事情,总是做不够。
南音抬手挡,“我涂口红了!”
霍许直接靠近她的脖子,一阵猛烈的吸允,“……我又没有说要亲那里……”
几分钟后,南音用围巾裹着脖子,一张脸红的像苹果,到了车库里,她对自己的司机指着一辆白色的,“就那辆。”
这司机三十出头,是个爱尔兰人,霍先生的司机阵营里,他开车的时间最久。
这辆车南音看中好几天了,她也不常出门,就是个新鲜。那司机去拿了钥匙,上了车,用很慢的英文给南音说,“这车用的很少,还好有油!”
南音听出他在开玩笑,这些车都有人定期检查,随时准备着,怎么会没有油。用围巾捂着脸,跟着笑,却觉得脸还是特别烧,这个霍许太讨厌了。她就怕他这样,又不是在家里……
想到刚才,心跳的更加快,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犹未尽,她打开包,拿出自己的糖盒来,想吃点糖分散一下注意力,车刚拐上车道,手机就响了,她看了号码接了电话,“又干什么?”口气凶巴巴的带着笑意。
对面传来霍许的声音,“等会做饭的时候小心点,别做太复杂的。”
南音听着电话,左手单手开的糖盒却掉在身上,糖豆滚的满座椅都是,“都怪你,我的糖都撒了。”她怪叫起来。
霍许笑着挂了电话。
南音也笑,盒子晃了晃,就剩下两粒了,她忙不舍地倒去嘴里,然后开始捡车上掉的,这车是座椅是白色的,要是回头糖化了,五颜六色的可不好看。
身后也是,她捡着,笑着,手摸向身后,糖豆顺着靠背,有些都滚到了夹缝里,她伸手顺着摸,一个……两个……还想要不干脆不捡了,明天让霍许也坐坐这车,自己手不稳,都是因为他……又摸到一个,她一捏,忽然被针“扎”了一下……
“哎呀……”南音喊了一声,很意外。
司机连忙从倒后镜看她,却见南音脸色发白,死死盯着手里的东西,那张脸,那么白,那么吓人,司机忙问怎么了?
南音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只觉得一瞬间天崩地裂,头晕目眩……从几万米的高空落下,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手指间,夹着一枚耳环,黑钻石的,下面是水滴形,碎钻设计,这一刻,在情绪疯狂的漩涡里,她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手里拿过一枚这样的耳环,那时候的自己说,“上面那黑钻石要是真的,这耳环最值钱可是上面那部分。”
而彩青拿着那耳环说,“这单个的,上面的耳钉部分,是黑钻石?——这女人,也太有钱了呀。怎么只有一个?”
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事实浮出水面,南音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浑身彻骨的冰凉……姜暖,这是姜暖的耳环……她曾经在她的首饰盒里看过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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