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柳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刚找到一份工作,是一名儿科医生。
模样清秀,带着眼镜,看上去十分温和。
不过景书知道,这并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实际上时柳到底长啥样,连她也不清楚。
在逃实验岛之后,那些成功逃脱的实验品并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四散逃开。
时柳在一个雨夜装作迷路的小孩进入了医院,当时那个医院正在连夜进行手术,可惜,手术还是失败了。
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少年死去了。
尸体在家人失声痛哭里被推进太平间。
家属们哭得肝肠寸断,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在雨夜,交织着雷声与暴雨。
时柳躲在杂物库里,直到所有人离开,这才偷偷溜了出来。
他走进太平间,看见了死去少年的脸,就在那一刻,他的容貌发生了变化。
利用刚失去孩子的父母的悲痛,他以几乎一样的脸成功让这家人收养了他,并给他改名为封时柳。
十五岁的少年,知道这很卑鄙,可是刚踏足社会,无依无靠,他只能选择这样。
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华子,递了一根给景书:“晚上什么时候出发?”
景书接过,拿着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道:“夜班换班的时候。我调查了局子里那些监控的分布,找到了一个死角,到时候换完班,就跟我去向警察叔叔们借个身份和衣服吧。”
“监控分布?你又没去过,怎么调查的?”时柳问道。
景书笑嘿嘿一笑,把自己的头盔像篮球一样拿在手里把玩一圈,护目镜那一块儿顿时显露出了整张c市的地图,还有警察局的位置和它内部的各个信息,“这个,找零七号一起帮忙改造的,与卫星连通,信息实时更新,什么都能知道。”
零七号,机械与科技的大脑王者,虽然现在缩在一个手表店里当了个修表工。
“你和零七号还有联系?”
景书吸了口烟:“我和整个组织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时柳顿了顿。
组织。
他知道这个。
八年前实验品们出逃以后,虽然分散四处,可却在零三的能力下,依然有着联系。
零三号的能力的无线感应,接触过的人,都能被她用心灵感应联系上,也因此,逃出来的实验品们暗地里成立了一个组织,这八年来,一直在努力隐藏和躲避实验猎人的追捕。
时柳的能力算得上是隐藏身份的好手,他也是组织成立初期非常重要的人,他的血液可以改变自己和别人的外貌,因此部分实验品都会来找他。
“既然是晚上出发,那么现在,你要做什么?”时柳问。
景书打了个哈欠,挠挠后脑勺,问道:“你这出租小屋还有多余的床吗?”
时柳道:“有。”
景书:“那太好了,我骑了一晚上摩托,真困死了,快带我去睡一觉!”
时柳:“……”
抱着枕头倒在床上,女孩脱了鞋袜,用被子把自己卷了两圈。
时柳今天还要去医院工作,于是拿了冰箱里的早餐留在餐桌上后就出门了。
景书拿出手机打算设置个闹钟,结果发现了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付以打过来的。
她挑挑眉,给回拨回去,电话几乎是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少年略微僵硬的声音:“……什么时候回来?”
景书嗤笑:“喂喂喂不是吧?我这才走了一晚上呢,想我了?”
付以一顿,立刻反驳:“没有!”
“拿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那边传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少年低沉着声音,僵硬又冰冷:“以后洗完澡……你自己脱在衣篓里的裤子,自己洗,我不会再帮你洗了!”
“裤子?自己洗?喂混小子,都说了你在我这儿只是个相当于钟点工一样的存在,你的任务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喂猪割草之类的,你还让我自己裤子?我那条黑色休闲长裤怎么你了?你不洗?”
景书凶巴巴说道:“我家小楼不收闲人!”
付以:“……”
付以:“不是黑色休闲裤。”
景书冷哼一声,嘟着嘴,“那是什么?”
付以:“……”
咬牙切齿:“你那条绣着布朗熊的裤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少年直接挂断电话,最后那声音里还有着压抑的羞耻和点点怒火。
景书愣住了。
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声,眨着眼,想了想。
她还有布朗熊的长裤吗?
好像没有,那付以是在说啥?那是……
等等……
等等!!
艹!!!
景书恍然大悟!!双眼顿时瞪得老大,厚皮子的脸也瞬间红了!!
她想起了昨晚临走前洗完澡,直接一骨碌把衣服全部扔进衣篓里了!
当然,还包括自己那条可爱的小布朗熊。
景书:“……”
走得急,小裤裤没搓。
再回忆着少年挂断手机之前的那话——“我不会再帮你洗了。”
不会再……
再……
再。
意思是。
这次,已经洗过了。
景书:“……”
她哀嚎一声,伸手捂住脸。
我的妈呀!!!
生平第一次!!
被男的洗小裤裤啦!!!
好他妈羞耻啊!!
她咽了咽口水,虽然平时大大咧咧跟个男生没啥两样,但是对于自己的性别,她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不然也不会那么厌恶绿茶。
她的睡意顿时被惊吓的一干二净,双手颤抖地播出号码,等到对面少年接通以后,她干巴巴道:“那啥……那……你给我晾上了吗?”
少年沉默片刻,忽道:“嗯。”
“拿肥皂洗的,没用洗衣机。”
于是景书脸色难堪,也难得地说了一句:“……谢谢。”
随后挂了手机。
彻底生无可恋jpg
那边传来嘟嘟声。
此时是下午,外面太阳很大,正炙烤着大地。
猪圈里的小猪仔们都热的哼唧叫。
付以弄了凉水进去给它们降降温,随后回到房间里,拉上了窗帘,将自己裹在杯子中。
两层高的小楼,面积不小,却只有他一个人。
景书不在,耳边没有女孩玩游戏时吵闹的声音,虽然安静不少,却也清冷不少。
付以很冷,就算盖着厚厚的棉被,少年的身体依旧是冷的。
可是,他却并不敢出门晒太阳。
一旦出去,就好像会被实验室的人发现一样。
刚才一瞥,他戴着墨镜,虽然不知道实验室的人会不会认出他,但从自己走后所感应到眼神来看,他们应该是起了疑心。
付以不想被带回去,他想要自由。
被抓回去的出逃者有两种结局,好一点,洗脑重组,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可是坏一点——那便是销毁。
彻底销毁,连同细胞基因,都将从世界上消失,不复存在。
只有十位和零位的出逃试验品有机会被洗脑重组,而负位的只能是销毁。
少年不想死,他感觉身体血液似乎在逐渐凝固,那种冷意遍布四肢百骸,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第一次,他这般希望景书能够出现,这样跟女孩的争执就能让他暂时忘记被追杀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