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乃是天道宗正式开山收徒的日子,持有入门令牌的弟子已经陆续到达。三日之后,月至中天时分,大典便如期举行。
宗门中,尚未正式入门的弟子都在祈祷,能在修行之途上开一个好头,至少能博得师长们一个好的印象也好。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个弟子正在赶来。
足足十日,白寂清醒的记得每一刻时间的流逝,他的面容已经累的不成样子,四肢擦出了新口子,然后又结成疤,所有的坚忍,都是为了登上面前这道山。
渴了,就饮松针上的露水;饿了,就吃登山之前所摘的果子,果子吃完了,他就忍着。若不是心中一口气在,或许还没到一半的高度,他就已经半途而废,或是直接从山上摔下去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天的煎熬,他终于望到了天道宗的山门,想着终于成功了一半,白寂濒临耗竭的身躯里,勉强挤出一丝气力,继续前行。
天道宗正殿前,两名弟子正在巡视,天上开始出现星光,入夜时分快要来临。突然一名弟子似乎发现了异常,连忙招呼旁边的师弟道:“你看山门前,好像有一个东西在动,去看看吧?”
那隐约的东西行动的极缓慢,如同一只爬虫一般,稍稍走近一些,两名弟子这才看清,同时也大吃了一惊,这个“东西”竟是一个人,一个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少年。
先不管这么多,救人要紧。两名弟子其中一名将白寂背起,另一名则往正殿先行,第一次有俗世中人走到这里,他们也需要长辈们定夺。
正殿之中,恰有两名长老在商议着什么,就见两名弟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其中一个人背后还背着一个人。
长老停下了商谈,看着两名弟子将背上的人放下,当头一长老阔脸络腮胡,性子比较急,问道:“这是哪里来的俗人,怎么会到了这里?”
另一名长老则人性许多,一见地上的少年呼吸微弱,赶紧吩咐两名弟子,先用药将这人缓过来,而后才问话。
两名弟子一人叫闻礼,一人叫朱洪。闻礼自怀中掏出一颗丹丸,碾碎之后,小心翼翼的送入白寂口中;朱洪则交待了,是从山门之前救回来的。
两名长老面面相觑之后,果断的检查了一下白寂的身份,发现并不是修行中人,也不是妖魔。
这就令他们有点吃惊了:指南山四面悬崖,飞鹤难渡,这个小少年是如何找上来的?
过了还未一盏茶的时间,白寂终于悠悠醒转过来,全身仍是疼痛难当,模糊的看了一下四周,不是山石,而是浩大的殿阁楼宇。
“莫非自己已经到达了天道宗?”白寂心中猜测了一下。再一看眼前,还有四名身着皂袍之人,这定是天道宗门人了。
白寂纳头便拜,同时乞求道:“求仙师收我为徒,传我修道之法”。几日来餐风露宿,他的喉咙嘶哑的跟破竹一般。
还是那名络腮胡子的长老,脸色一肃,上前一步,微微喝道:“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宵小之辈,又是如何登上指南山,到达天道宗门前的?”
白寂被这气势震了一下,身子往后靠了靠。突然想到那枚令牌,赶紧掏出来道:“小子是接到宗门发出的令牌,特地来拜师的弟子”。
长老看了看白寂手中的令牌,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向着另一名长老问道:“有这么一回事?”
招收弟子,乃是宗门要事,这名长老浑然不知,看来是个大糊涂虫。连站在一旁的朱洪、闻礼两弟子都忍不住撇了撇嘴,陆长老健忘的性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杜长老轻咳了几声,然后道:“数月之前,掌门就已经告知宗门上下,会在中秋之夜,举行入门大典,新来的弟子已经到了门中了”。
陆长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是有这回事。哎,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老夫哪有多余的心思去记,收弟子就收弟子吗,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杜长老不去理会,径直走到白寂身前,接过令牌扫了一眼,道:“你这名弟子倒是来的蹊跷,难道不知会有门中人去接引吗?”
这个白寂真不知道,因为毕竟这牌子来的也不怎么光彩,心头一转,他不露声色:“这是先父在临终前传给小子的,先父走的匆忙,只说是拜师修行之用,便撒手人寰,剩下的也没来得及交待”。
杜长老当然也不是三岁小儿,几句话就能随便诓过去,重新审视了一下白寂,又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天道宗的山门在此间,且如何登上山来的?”
这个白寂可以很坦然的交待,“小子事先并不知天道宗在接天岭里,只是听闻这里有奇人异士出没,遂冒险跋涉而来,误打误撞之下,被人救了一命,还送至指南山前,并留下一言,天道宗就在眼前,小子便冒死攀了上来”。
说完,白寂就将那块刻字的木牌呈了上来,杜长老接过一看,心中生出一丝新的疑问,是何人指引他来这里?
审查完这一切,杜长老可以确定面前这少年,就是个虔心求道的弟子,他的身上也没有半点修为,不像是居心叵测之徒。
既然有令牌,那么便有了参加入门大典的资格,杜长老也无意多为难,吩咐了一名弟子带着白寂去新生禅院,等候三日后的大典。
不过在白寂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指南山的险恶难攀,绝不是徒有虚名而已,这个小子竟然能登上来,说破天都没几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