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佳把事情的经过和芮萍说了一遍。
芮萍听了笑说：“我还当是怎么了呢，就这点事儿啊，你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退学呢？她肯定是看你这么好几天都跟她拧着，她想让你服软故意吓唬你的。”
是为了吓唬她吗？
嘉佳回忆了一下觉得这不是吓唬，秋敏一向特别心狠。
小时候在商场嘉佳走累了，耍赖让秋敏背她，秋敏说倒数三个数，如果嘉佳不走，那她就不管嘉佳自己走了。嘉佳不信秋敏真的会不管她，就赖着不走，没想到秋敏真的毫不犹豫地走了，消失在人海中。
嘉佳硬挺着，她相信秋敏不会真的不管她，再过半分钟一定会回来找她。但是过了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嘉佳都没有看见秋敏出现。嘉佳吓坏了，赶紧往秋敏消失的方向跑，一面跑一面嚎啕大哭。最后追到了秋敏的背影。从那以后嘉佳再也不敢耍赖了。
现在长大了，嘉佳很庆幸自己竟然长大了，竟然没被人贩子拐走或者被秋敏不走心的照看病死摔死。
“不，我妈从来不吓唬我，她说到做到。”嘉佳很伤心，如果是别人对她这样冷血刻薄也就算了，偏偏是她妈妈。
“不可能，怎么会呢？”芮萍根本不相信嘉佳说的话，“你妈绝对只是吓吓你，我听思睿说了，你的成绩是拔尖的好，你妈就你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让你上学，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你妈气就消了，肯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芮萍一直在安慰嘉佳，细软的手轻轻地拍着嘉佳的背，嘉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地，一直到早上醒来，嘉佳还沉浸在芮萍轻轻拍她背的那种感觉里。
嘉佳无精打采地洗漱收拾，刷牙的时候一直在想秋敏到底会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是在吓她，就算是为了她宝贵的面子也不应该让嘉佳去退学吧，她不怕别人说她有一个文盲女儿吗？
擦洗干净，嘉佳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秋敏在客厅坐着，身上穿着她去比较严肃的场合时才会穿的女式修身西服。
秋敏站起来：“收拾好了吗？”
嘉佳僵硬地点头：“收拾好了。”
“那就出发吧。”秋敏利落地拿好她的皮包，“今天上午所有的手续就能办理完，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找到工作，然后半个月之内从这里搬出去。”
嘉佳拿出自己的书包背上，跟着秋敏出了门。
秋敏走在前面，嘉佳走在后面，秋敏昂首挺胸身体板直，嘉佳垂头丧气含胸驼背。
他们先去了李由知的办公室，秋敏直接就问该如何办理退学手续，需要填写什么材料去往哪个办公室。
李由知惊讶地看了秋敏半分钟，先请秋敏坐下：“是嘉佳要办理退学？”
秋敏点头：“嗯。”
“是什么原因？身体不舒服吗？”李由知关心地问道，“嘉佳是个好苗子，如果是身体的原因，可以先办理休学，我们会保留嘉佳的学籍，等嘉佳身体恢复之后可以再回到这里读书。”
“不用了，”秋敏坚持说，“没有这个必要。”
李由知和秋敏谈了一个小时，各种话都说了，秋敏仍然坚持，嘉佳从原来的心痛，到后面麻木，最后只感觉到疲惫和烦躁。
“您再考虑一下，”李由知说不动秋敏，也不想轻易答应，“退学手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理完的，就先让嘉佳上完今天的课吧？”
李由知给了嘉佳一个让她先回教室的眼神，嘉佳转身走出办公室，迎面碰见捧着一大摞数学作业的赵炜誉：“你要退学？”
“嗯。”嘉佳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得简直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她绕过赵炜誉回了教室。
瘫坐在座位上，嘉佳习惯性地打开习题册，麻木机械地做题。
现在做题还有什么用呢？过了今天没有人会在乎她的考试成绩了，下一次的月考她不需要再紧张了。
今天以后她该去做什么呢？饭店里洗盘子？她能比得过那些做了半辈子家务活的大妈吗？街边卖煎饼果子？她在家里一顿饭都没有做过。在餐厅里做服务员？今年做服务员，明年做服务员？后年做服务员？五十岁的时候继续做服务员吗？
嘉佳懦弱愚笨，成绩好是她唯一的不定以后她会变成一个要饭的乞丐，要饭要到北京市高档小区里的杜思睿家门口，门口站着杜思睿，还有他美丽温婉的妻子，抱着一个聪明漂亮的小婴儿。
曾贤志正在和钱耿毅打闹，擦黑板不好好擦，互相往彼此脸上吹粉笔灰，陈许苹正和章翠仪热烈地讨论着最近很热门的一本小说，京桐雨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杜思睿在耐心地给迟博文讲解题目，能让自尊心极强的迟博文问题的也就只有杜思睿了……过了今天这些就和嘉佳都没有关系了，她没机会再看到这些了。
赵炜誉从教室外面进来，一把把路超成拽起来，然后坐在他的位置上问嘉佳：“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退学？是不是因为……因为我说了你打过胎的事？”
嘉佳麻木地做题，演算公式从她的笔尖下流出，一排排落在洁白的纸页上，她说：“你不要再来烦我，如果你还为当初我说你纠缠我的事耿耿于怀，那你可以开心了，我已经不能更倒霉了。”
“我没想让你退学。”赵炜誉神色复杂，好像扔掉了一本书却又想起来那本书里还夹着两百块钱，“你尽可以说都是我在胡说八道，我不会再说什么，我不至于到非逼你退学的地步。”
乔洛馨从外面进来，停住脚步，看看嘉佳，再看看赵炜誉，她走到赵炜誉跟前，隔着路超成的桌子，对赵炜誉说：“炜誉，我的手链找不到了，就是上次你送给我的上面有小海豚的那个。”
“回头我再给你买一条。”赵炜誉快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