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远抬头望天,清风明月,一片祥和,于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打算先去看看周围的环境,然后再去寻找宋珏。
顺着小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来到之间见到的那条被木料侵占了的沟渠边上,田坎边上一股不大的水流穿过绿叶注入到了这里面。
一根三人合抱的木材顺着水流起起伏伏地从上面飘了下来。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木料接二连三的木料排着队似的飘了下来。
时远跳到了田坎下,仔细看了看木料下面的水流,分明一点儿也不深可却能浮起这么粗壮的木料,时远觉得稀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木料漂流而下,在视野的尽头时远看到那些木料纷纷坠落了下去,心里有了计较,边开始全力搜索宋珏的踪迹。
四周没有多余的脚印,伐木的声音也从隔壁的山林里传了出来,时远打算回头朝那团迷雾里走去,可是身后一米多高的田坎却怎么跳,怎么爬都不上去。
越是上不去,越是想要上去。就在时远拼着蛮力和执念就要从这儿爬上去的时候,感到左肩被人拍了两下,时远再一次从田坎上滑了下来。
时远以为是宋珏出现了,带着一脸的不满打算和身后的人算账,却在转身后看到一团漆黑的东西凑到了跟前,仿佛是在嘲笑时远还是往回走了。
看到黑影的瞬间,时远这才意识到他一心想要回到上面的那团迷雾里,就是想要将这个家伙印引出来,让他和上面的那团迷雾两者恶鬼相斗。
恍然大悟的念头一闪而过,时远却因为与黑影的正面相对,在惊慌中踩到了身下的小沟渠中。
明月消失在了乌云的身后。
时远一路下滑,像是从半山腰滑到山脚下那么久,终于停了下来。
时远扭头一看,上面的那片林子里,迷雾消失了,附近的黑影也不见了,只有山林另一边的伐木声还在“呲呲”的响着。
时远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广阔的山谷,巍峨的高山将山谷围成了一个环形广场,视野可及的广场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
广场呈梯状,共有三级。时远滑落在最上面的一层,身边的落叶比下面两层落叶的颜色更鲜艳一些,是秋天落下的红叶。
时远拾起其中的一片,叶脉清晰地分布在红色的叶片上,就像人体中的经脉分布在皮肉组织里。
四周空旷,没有一点儿动静,只在第二层的有一间大约两三平米的木屋,木屋里亮着烛光。烛光在时远从地上站起来的瞬间熄灭。
随着黑暗的降临,一个从天穹上空传来的嚎叫,惊动了整个山谷。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时远恨不能将耳朵捂住,却不等时远将手抬起来,整个山谷都地动山摇起来,晃得时远不得不卧倒在地。
时远紧紧地抓住地上的落叶和藤蔓,要不然就得像之前遇到人脸怪物那样飞起来了,想到那绝望的滋味,时远就拼了命地抓着地面。
当时远看到从前方的山脉里走出来的庞然大物时,那个如小山一般的人脸怪物也不足为惧了。
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当它的脑袋出现在山脉上空的时候,时远整个人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样庞大到有一座山高大的动物。
这梦也太强了吧!谁的梦能够造出这么大的一个活物?
狮子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时远乘着狮子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连滚带爬地就朝第二层的那间小木屋跑了过去。
刚刚坐在山坡上的时候时远没有感到这个山谷有多大,可当他用他的双脚在这可望而不及的山谷里奔跑的时候,才好笑地想着他之前到底是凭什么觉得这里就像一个运动场的?
终于跑到了第一层的边缘,看着眼下有三层楼高的斜坡,没给时远犹豫的时间,身后的雄狮只是一跺脚,时远就摇晃不稳地滚了下去。
时远没有忍住的惊呼声传进了雄狮的耳朵里,随着仰天的嚎叫声响起,震彻山谷的跑步声也跟着传了过来。
时远在山坡上滚得头晕眼花,终于滚到了第二层的时候,却又被眼前的清醒惊吓住了。
不知道从何时出现的一只巨型蜘蛛,浑身血红,正扬起脑袋和上面的雄狮对峙。
那座小木屋就在蜘蛛的脚边,可是周围的落叶上却已经遍布蛛丝,蛛丝上隐隐透着流转的红光,时远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时远以为雄狮会冲下来或者蜘蛛朝雄狮飞上去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是雄狮的嚎叫,但时远却听出了声音中含带的愤怒。
蜘蛛跟着调转身子,看向了左边。
一条黝黑发亮的黑蛇吐着血红的蛇信子游荡了过来。似乎雄狮和蜘蛛都极力的排斥着这一条入侵的黑蛇,不等黑蛇靠近,蜘蛛就先一步朝黑蛇飞扑了过去。
雄狮在上一层怒吼走动。
飞扑上前的巨型蜘蛛被黑蛇用它的尾巴打到了最下面一层的广场上。那些紧随蜘蛛而扑向黑蛇的蛛丝网紧紧地将黑色缠绕着,乘着黑蛇挣扎的时机,巨型蜘蛛重新站了起来。
时远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那间小木屋,好像只要能够溜进那间小木屋就能安然无恙。瞅准时机,时远拼了命地朝那间木屋跑了过去。
门刚关上,屋子便又亮了起来。屋子里的一片雪白,就连刚刚关上的门后也是一片雪白,白的发亮。时远没有看到蜡烛,屋子里的光似乎就是四周的墙壁散发出来的。
时远靠在门后,看到地板上罩着一块黑布。从黑布凹陷的痕迹上能看出下面有一个“回”型的圆环,外面一层圆环的直径和墙面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时远一把将黑布拿开,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像活了似的从四面八方趴到了墙面上。
时远吓得连连后退,“嘭”的一下时远被木门外的力量撞倒在地。回头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密集地朝门口涌去,像是要堵上那条被撞开的缝隙。
时远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再去在意这些恶心的黑点,跟着用力堵在了门口,只知道要是门被撞开了,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快快~~门角那里还差了一个!哎哟~~那小子这次学聪明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时远的身后传来。
时远微微偏头,这才注意到里面那一环的圆圈里竟然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像是在给底下的学生授课。此时,那些学生跑了出来只留下了一个个空荡荡的小圆圈。
时远顺着老人的指示看到了自己右下角的角落里一片空白,没有一个小黑点。环顾一圈,发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有了浮动的小黑点,大概拳头大小的范围里,自成一群,再没有多的。
外面的打斗还在持续,时远不知道是哪一个在试图撞开木门,但却发现角落里不断有红色的东西渗透进来。
其中一个小黑点像是被红色的东西触碰到了,一下子退回到了石板上,随后越来越多的小黑点都陆续返回到了石板上。
“欸~~别走啊!”时远看着这些退潮般的黑点,忍不住伸手去抓,却一个也抓不上。
随着小黑点的退潮,石板也逐渐下沉,当最后一个小黑点回到石板上的时候,木屋被掀飞了,时远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什么,结果却连着手里的黑布一起飞了出去。
黑蛇还在和红色的巨型蜘蛛在战斗,上面的雄狮依然在怒吼走动,但却没有要下来参战的意思。
时远落到了那条运送木料的沟渠边上,一根飘落下来的木料撞到了时远的头上。昏昏沉沉的时远转身趴在了沟渠边上,看着眼前的木料被平原上四通八达的河流分别运送到不同的地方。
刚刚还是高耸的山脉怎么会有平原?时远知道自己这些被伤的不清,可只要没死就还得爬起来,要不然这样虚弱的他又得被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找上门了!
试着站了好几次,可每一次不等时远喘口气便又摔了下去。性子急躁的时远慢慢地失了耐心,越想越气不过。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却因为做梦,从小就遭受排斥。恶性循环让他噩梦连连,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不再排斥做梦,甚至心甘情愿地愿意每天按时进来报道之后,却又总是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耽搁他想找他爸爸的正事。
扭头看向远处那些打斗的家伙,可能因为看习惯了,时远发现无论是雄狮还是蜘蛛或者那条黑色都没有起初看到的那么巨大骇人了。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时远的心口扩张到了全身每一个角落,在时远还没有想出怎么离开这里的办法时,就看到他朝那三只巨型动物冲了过去。
野兽的嚎叫再一次响了起来,这和时远之前遇见人脸怪物和在军营里听见的声音相似。可是时远却看不见这新出来的怪物在哪儿?
因为突然出现的怒吼,时远看到黑蛇和蜘蛛也停止了打斗。黑蛇吐着蛇信子在看着他这边。红蜘蛛也一动不动的看向了时远这边。
唯有上面的雄狮似乎咬牙切齿的想要扑上来,可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在了它的前面,怎么也冲不出来。这才明白为什么雄狮之前只在上面走动不停,原来是出不来。
时远得意地冲雄狮吐了吐舌。回过头想看看这只新出来怪物,除了环绕的山脉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破空的声音传来,蜘蛛仍旧一动不动,黑蛇正朝着自己腾飞而来。时远想转身就逃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一种跃跃欲试渴望搏斗的感觉充斥着时远的每一个细胞。
时远看着黑蛇在他的眼前时而快速游动,时而扭作一团,就像是在演独角戏。
时远看了一眼最上层的雄狮,真想和那只雄狮交换一下。
雄狮却像是感应到了时远的视线,仰天怒吼一声。紧接着一个野兽的嚎叫像是回应。
回声震动了整个山谷。
时远收回视线,发现黑蛇从什么看不见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正朝他腾飞而来。张开的血盆大口实在可怕至极,求生的渴望让时远全力一搏终于感到了一丝松动。时远抓住机会转身就逃。
又是那个熟悉的被追逐的感觉,时远这真是受够了,为什么离开了熟人的梦境不管到了哪儿都只有逃命的份?
时远一边逃命一边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响动,破空而来的追击声突然消失不见。时远忍不住的扭头张望,发现那条黑蛇被蜘蛛吐出的蛛丝缠住了。
逃跑的步伐松懈了下来,时远却发现他已经站在了广场右边的山脉上,原本以为是因为幻觉才看到的广阔平原和广布的水源地,没想到竟然就在这座山脉的背后。
可是,时远却压根就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回头看向广场那边,黑蛇已经不知所踪,蜘蛛正在吐丝造屋。原来那个小木屋是蜘蛛用它的丝线做出来的。
而最上层的雄狮还在看着时远这边,它绕着广场的最上层游走,试图朝时远这边冲过来,可时远却看到那头雄狮在不断地冲撞中消失不见。
接着就看到一具毛发浓密的大猩猩仰躺在山上。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昏过去后是被这只猩猩吃进了肚子?所以才看不见这只怪物?可要真是被吃了,又为什么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再看眼前的情况,时远发现自己是处于黑猩猩脑袋附近,这不由得让时远想起了他之间在人脸怪物的脑袋里穿梭的事情。
看来是在被猩猩吃进肚子后,因为一直没有被消化,所以在逃跑的过程中,时远从猩猩的肚子里一路跑到了猩猩的脑子里?这是时远给自己找到的解释。
毕竟梦境里的事什么都可能发生。
随着雄狮的消散不见,那只躺倒在山上的猩猩也跟着不见了。
时远看着那只建房子的蜘蛛,之前的可怕已经因为这段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可哪知蜘蛛将小木屋重新建好之后竟然又朝他这边爬了过来。
没给时远逃走的机会就用丝线将时远紧紧地裹住,抱着被毒死的决心,时远眼一闭认命了。大不了头昏脑胀几天多做几天噩梦罢了!
想象中的折磨没有出现,当时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正随着那些粗壮的木料一起逆流而上。
原来那沟渠里并不深的水流并非只有水,在水层面下还有蜘蛛吐出的丝线,乘载着这些木料流动的力量不是水的浮力,而是蛛丝。
随着不断上升的高度,时远看到了山脉背后的场景,那些四通八达的河流,像是一个大型加工厂的流水线,分类运载着不同的东西去往远方。那些不合格的就像这会被这逆流而上的蛛丝退回到最初的地方。
时远在当初看到镶嵌石板的木桩边上跳了出来,迷雾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视野广阔,时远没有在四周发现宋珏的身影,不知道自己耽搁这么久,许安泰和时光两人怎么样了?
时远放弃了再去找寻宋珏的打算,转身朝着前面的广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