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桀带时荞去的地方是游乐园。
地处京城繁华地带一处人满为患的超大游乐场。
摩天轮几乎于天同高,每个车厢的外表都不一样,在初冬的寒风中像风车一样缓缓旋转着。
过山车穿梭在高架和山洞中,无数气球被放飞在空中,旋转木马上坐着情侣和小孩儿。
蓝天白云下所有人都在放声欢笑。
“我们从这边走。”封桀拉着时荞的手,也没买票,直接从员工通道走了进去。
只睡了一上午的月桐也跟来了,看到这硕大的游乐场,头都不觉得疼了。
宿池也来了。
毕寥给了两人一张卡:“你们可以随便玩,一卡通,不用买票付钱不用排队。”
月桐接过印着游乐园标志卡通的银卡,神色有些古怪的问毕寥:“你别告诉我这几天游乐园是封桀开的。”
毕寥微微一笑:“是。”
月桐:“…”她又一次低估了封桀的壕。
毕寥压低了声音:“但这个没人知道,月桐姑娘是自己人,就不隐瞒了,但其它人就不要说了。”
月桐想说也没地方说去,她拿着卡抓住宿池就往里边钻。
宿池开始觉得老大不该让这丫头来京城,来了这,整个人都变成了疯子。
封桀平时被认出来,是因为他出门的阵仗大,没红毯不下地,动不动就折人手烧人家房子的。
老远的就能闻着他的味,害怕的人一避三里远。
但他现在除了那张脸有些惹眼外,并没什么特殊骇人的,也没人通报大喊什么的,并没几个人认出他是谁。
封桀拉着时荞直接上了中心湖的游船,朝着中间的小岛去。
这座岛好像不对外开放。
岛上围墙高耸,像坐古堡。
“这是什么地方?”时荞问了封桀一句。
封桀笑了笑,没回答。
等船靠了岛,他牵着时荞的手推开大门,里边没有堡垒,萋萋青草里几支蓝玫瑰在初冬季节里摇曳着。
时荞有些好笑:“你怎么在哪都种玫瑰?”
“才不是。”封桀瘪嘴,带着她沿青石小路朝里边去,解释:“蓝玫瑰本来就是种给你的,这里是很久前撒的种子,没想到冬天了还开着。”
蛊岐的配方还挺耐用。
随着往里边走,映入眼帘的是个缩小型的游乐园,很多游乐设施都爬满了青藤枯枝,细看还有铁锈,像是很久很久了。
时荞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这些东西…”
“你还记得五岁的时候吗?”院子里有颗梧桐树,树下放着两个秋千,封桀擦干净上边的灰尘,让时荞坐下,自己靠在树上轻轻帮她晃着:“那年我十岁,我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说你想去游乐场。”
可当时的时荞在封家本就是寄人篱下,因为封桀和封桀母亲护着,虽然像个小公主,但怕她出事,就没怎么带她出过门,游乐场又大又乱的,封妈妈不让她去。
可封桀又答应了小姑娘。
“我当时就想,你出不去,我就把游乐场搬到家里来给你,本来是想等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的,”想到这里,封桀抓着秋千绳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道:“可是那天我从学校回来,你不见了。”
“荞荞。”封桀蹲下身子,手又握住时荞的,握的很紧:“那天我找遍了封家所有的角落,找遍了京城,可我都找不到你,我问妈妈,妈妈就只哭不说话,我想肯定是爸爸,我就去找他质问,可是那时候我打不过他…”
他砸了封振荣书房所有东西。
封振荣掐着他的脖子警告他:“想好好做封家大少爷,就再也别提那个小丫头。”
封桀挣扎着,一口咬在封振荣手上:“我不,我就要阿窈,我除了阿窈什么都不要,我不稀罕什么大少爷。”
封振荣给了他一巴掌,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三天,不给他吃喝。
后来是妈妈跟封振荣吵了一架,才把他放出来。
他出来后,就经常听见妈妈跟封振荣吵着要离婚,可每次都不了而止,没几个月,妈妈带他离开了封家主宅,去了西城住。
“我把送给你的那个游乐场搬了出来,我想你肯定还会回来,就算不回来,我也一定会找到你。”封桀的声音有些沉闷:“荞荞,我真的一直都在找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真的没有。”
时荞看着眼前这些设施沉默不语。
“我跟妈妈搬出来后,封振荣来了几次,每次也都是吵架,那时候我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我就把一切都还给了他,我告诉自己,我可以靠自己,我没要他给我的钱,我帮同学写作业…”
说到这里,封桀又觉得过去那些事很可笑。
那时候,封振荣总是说:“没了封家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不稀罕封振荣的东西,拒绝了封家一切殊荣。
身为封家夫人,他妈妈去工作没人敢收。
没了钱,总得要活。
不到十一岁的封桀就想做生意,但没人信他,又有封振荣压着,封桀什么都做不了,那会儿的他就像是突然从云端跌入泥潭。
他读的是贵族小学。
里边都是非富即贵,拿钱不当钱的学生。
封桀为了向封振荣证明自己可以不靠他,思来想去的,学习出众的他就帮其它学生写作业。
写了几天,赚了几万后,封桀就觉得那群富二代都是有钱无脑的,就换了个手段,反正不偷不抢,又让他们自己给他钱。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可没过多久,我妈知道了,她说我不能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她还打了我一顿。”封桀笑着,可眼底却有水花在闪烁。
“后来,我十二岁的时候,被人绑架了,他向封振荣勒索一个亿,封振荣没给。我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只是我没能找到你,没做到答应两个妈妈要保护你的责任,我那时候甚至有过很绝望的想法,就是你也死了,等我被那些绑匪杀了就可以去找你了。”
他蹲着身子,歪过脑袋靠在时荞双腿上,薄唇滑过她手背:“他们没有杀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京川岛,那里有很多跟我一样大的孩子,被惨无人道的训练,被磨灭人性,那会儿我又开始在想,你肯定还活着,说不定就在哪里等着我去救你,去找你。”
这是他那么多年,在那个地狱里坚持活下来的信念。
“只是我没想到,你一直都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