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震惊。
“那会儿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我最感激的就是一直支持我的他。”说到这里,龚天恩复杂的神色里还有几分怀念:“他不尽余力的支持我,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所以,这个他…是谁?”时荞往嘴里送了个薯片,咔嚓咔嚓嚼着,一副听故事的姿态询问:“有名字吗?”
龚天恩顿了下,却是避开这个问题继续说着过去的故事。
初步的成功,的确震惊很多人,但这也只是让他们明白了这个理论成立,可以实现,但到底能不能成功,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龚天恩日日夜夜都泡在研究所,不断的翻着各种古医书籍,而十年前,他终于取得了最后成果,得出第一支药剂。
可是,需要实验。
只有实验,才能够知道成效。
“起初,我们拿动物做实验。”
但动物和人体基因到底是不太一样的,他们无法准确的观测药物作用,实验无法准确。
就在这时候,龚天恩所在的医院里出现了一个病人,他才二十多岁,却被病痛折磨的如同七老八十,龚天恩想要救他,于是他向病人说明了这种情况,病人同意了。
这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做实验,龚天恩不眠不休不吃的,二十四小时的亲自贴身照顾,不断记录着数据和病人反应。
除非是仙丹,不然就算再神奇的药,也不可能刚吃下去就会起效,而这个药,最有效观察期是一周。
前两天,病人的反应一直都很正常,第三天说自己不那么痛了,第四天他容光焕发,龚天恩以为自己成功了,可第六天,这个病人死了。
他们失败了。
败得一败涂地。
龚天恩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我又开始怀疑自己…”
可那个人又在安慰他:“他是自愿的,这不是你的错。”那个人说:“动物跟人不一样,这一次的失败只是奠基,你提取失败因果,加以研究改进,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龚天恩所有的研究资金,全是这个人资助的。
“那之后,我们为了让数据精确,又找了几个病人做实验,我本以为很快就能够成功的,这只是必要的…”龚天恩涣散的目光里染了些恐惧:“可这就像个地狱大门的开关,摁下开后,一切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这几个病人全死了。
本来接受正常治疗,他们或许还有救,还能再活几年,可在他这里,就直接被判了死刑。
他开始恐惧,想要终止实验。
但那个人又说:“每一个到这里的人都是自愿的,你的研究一旦成功造福的将是全人类,用少数人的牺牲造福全人类,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到时候那些受到福泽的人,都会铭记感谢这些牺牲的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会儿,龚天恩还有理智,他学医是为了救人,研究这个药,也是为了救人,可现在不但人没救一个,还害死了不少人。
这个人只淡淡问他:“你甘心吗?你研究了二十年,走在前路上的人死也都已经死了,你就算停止实验他们也不会活过来,反而是白死了,你看看自己手中本子上写的记录,你问问你自己,就这样放弃你对得起他们,你甘心吗?”
答案是不甘心。
于是,龚天恩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医学怪人,他不断用这个人送来的活人做观察实验,再没有了先前那些杂乱念头,只疯狂的钻研着。
“一直到三年前…”
在他手上死掉的人,龚天恩早就记不清了,反正实验体那个人会帮他送来,尸体那个人会帮他处理,他就只顾着研究,一直到三年前。
“我得实验取得了巨大成功,但还有一点缺失,我始终想不到怎么去圆满,他突然给了我一个配方,也是一种奇特的药,就是…”龚天恩眼睛里浮现出惊人的亮光:“就是可以让人的伤口加快愈合,减轻疼痛那种,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那种…”
时荞神色微顿,眼底划过一抹奇妙的光。
龚天恩和黛林都没注意到。
龚天恩继续说着,情绪还有点激动:“我终于把缺失补上,再又一次的实验里,我们用没有任何疾病的人做实验,我们成功了!”
时荞神色已经恢复了如常,似笑非笑饭:“真的成功你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吧?”
“你说的没错,那时的成功只是我们以为的成功。”龚天恩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又变成了那些悔悟:“那个被药物治好的人,检查之后,明明各项身体机能都是优,没有半点后遗症和疾病,可一个月后,他死了。”
“死了?”黛林皱眉。
“是。”龚天恩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瞳孔皱缩:“他的身体器官加速衰老,就像开了时光加速器一样,短短两天内,老死了…”
黛林讥笑:“感情你这药的副作用,是让人加快老死。”
龚天恩没有否认:“我知道我又一次失败了。而且这次的失败,是彻头彻尾,但当时成功已经被宣传出去,若这时候宣布失败,那将是一场无法可预测的损失,他也不允许!”
那时候龚天恩已经被奉上医学界的神坛,被誉为活神话,面对无数人崇敬的目光,龚天恩自己也无法对他们说出失败二字,只能婉转的推后会展。
“后来,我又发现了一个弊端,这个药可以生产,但不能大批量生产,而且在高温之下他会变异,产生细菌,化成极其厉害的病毒因子,由空气传播…到那时候将会是一场无法预测的灾难…”
时荞略带玩味的评价着:“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开这个大会?”
龚天恩张了张嘴,最终全部化成苦涩:“是他,他说,这个药已经在上层传遍,这个大会引来了各国顶尖的医学家,就算它存在巨大陷阱,我们也必须对外说成功了,用此来拉拢投资,不然我们的名誉地位就全部得完,我这几十年的研究也全部都会付诸东流…”
时荞挑眉:“所以你现在突然心有愧疚,就自导自演了个绑架案,让你和药以不能控制的方法消失?”
“对。”龚天恩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幽幽道:“我本来的志向是为了救更多人,可现在不但没救,反而害死了很多人…”
那个人投资他这么多年,付出的钱财无法想象,龚天恩不能反抗他,但也不想再害人,更不想让自己研究出来的“神药”成为灾难的源头。